夏書恩笑了一笑,“裴大夫別動怒,聞說鬼醫華宣明治病救人如同華佗在世,可他在製毒上也是厲害難當,不知裴大夫可曾在他遺留的醫書上知曉一二?”
裴然殊一怔之際,為師父打抱不平的雲同光大叫起來,“好啊,我說什麽來著,你把換過的藥來找我們的麻煩,就為了損壞我師父的名聲!”
他把夏書恩退回的一副藥遞到裴然殊的面前,“師父,你瞧,這毛地黃本來就能令人神志不清,中了毒的人怎能服用這味藥,你開的藥裡也根本沒有!我就說這小子是故意來找事的!”
裴然殊定睛一看,把毛地黃放在鼻下聞了聞,的確如雲同光所言,把藥又遞到夏書恩的面前,“夏公子,這就未免不地道了吧?”
見夏書恩半信半疑,雲同光找來藥方核對,又從藥櫃裡拿出一味百解藤和毛地黃放在一起對比,“這兩味藥,一個是解毒,一個令人中毒,我和師父還不至於連這也分不清,再說我們醫舍裡現下也沒有毛地黃這味藥。”
夏書恩又打開剩下的兩副藥,裡面都有毛地黃,裴然殊的藥方上的確寫的是百解藤,愕然之下,心中更增驚詫。
裴然殊儼然以一副長者姿態來告誡他,“我不會開錯藥,我的徒弟也不會拿錯藥,要是在你這裡錯了,那他先前肯定在別人那也有相同的錯處,也沒見有人上門來退藥。既然是場誤會,說開就好了,真相已然明了,夏公子應該能猜到是誰中途換了藥。”
夏書恩心頭一震,隻覺心裡說不出的尷尬和惱火,但也不便在裴然殊這裡發作,當下對他躬身一揖,“裴大夫,我覺察不明,對您造成了誤會,實在對不住了。”
盡管他及時對裴然殊賠罪,但這並不意味著裴然殊清白無暇。
裴然殊伸手扶起他,“我是看著溪月長大的長輩,彼此也不是外人。不過,我倒是對那解藥很感興趣,不知道你是用什麽給她解毒的?”
雲同光給師父奉上了一杯熱茶過來,夏書恩索性接在手中,親自遞到裴然殊的面前,“這事說來話長,也是在臥雲谷碰到的……”
裴然殊伸出手去,將接未接之際,夏書恩突然手一松,那杯茶從手中摔落,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雲同光搶步過來,“師父,小心!”
那杯熱茶一旦摔落,就會撒到裴然殊的身上,雲同光急步搶上,如迅雷般的手掌托住了往下墜落的茶杯。
他感到身旁有雙忽發異光的眼神盯著自己,手掌一翻,哎喲叫了一聲,“這茶太燙了!”
格喇一響,茶杯碎了一地,淌了一地的茶水冒著縷縷熱氣,“師父,我再去給您重沏一杯。”
裴然殊微微一怔,臉上神色極不自然,埋怨了他一句,“你也太不小心了。”又重問夏書恩,“你剛才說……進谷之後怎樣了?”
“沒什麽,也是效仿裴大夫以毒攻毒的法子,天色不早,晚輩多有打攪,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改日再來拜會。”在裴然殊和雲同光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夏書恩心滿意足的瀟灑離去。
聽到此處,裴然殊師徒為何會出現反常的行為,顏溪月固然很感興趣,但她更想知道的是換藥一事,“所以,你就此肯定一定是師兄換了我的藥?他又不識藥理,怎麽會知道這些的?他有什麽理由要來害我?”
夏書恩說道:“一個人若有心想害人,沒有什麽是不知道的,東市街也不是只有裴然殊一家醫舍,他隨便找家醫舍,找人一問,根本不是難事。至於他為何要加害你,這個問題就要問他了。”
“那你倒是來問!”
二人說話間,門外驟然響起一聲歷喝,滿臉怒氣的薑牧塵闖了進來,“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夏書恩,你有膽量懷疑我,怎麽沒膽子直接來問我?”
顏溪月本想和夏書恩仔細商議此事,沒料到薑牧塵卻在此時衝進來,“師兄,你、你怎能在外面偷聽我們說話?”
“這是我的家,我愛怎麽聽就怎麽聽,唯獨就是不能算作偷聽!”
薑牧塵對待顏溪月的臉色也與往常大不相同,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更加嚴厲, 但他更難看的臉色永遠是面對那個人,“夏書恩!我問你話呢!你要是個男人就把話說清楚!”
夏書恩毫無懼色,“說就說,我也奇怪你為什麽要換藥來加害你師妹!裴大夫已經否認他沒換藥,而且他的藥鋪裡也根本沒有那味藥,藥是你拿來的,不是你換的,難不成是煎藥的柳媽?”
薑牧塵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你簡直是條瘋狗!見人就咬的瘋狗!”
就算夏書恩不發怒,顏溪月這時也忍不住了,“師兄!你說話客氣點!你要是再這樣出口傷人,我可就不依你了!”
薑牧塵冷冷瞪視她,“那今天就當面把話說清楚,你是信他還是信我?”
“我……”一邊是一往情深的愛人,一邊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夾在兩人中間的顏溪月感到進退兩難。
夏書恩踏上一步,把顏溪月擋在了身後,“你若是還把她當師妹看待,就不該逼她回答這樣的問題……”
三人正自爭吵,外面傳來楊玉芙的問話聲:“楊橋?你怎麽來了?”
“出事了,我是來找夏公子的。”回村不久的楊橋一面應答,一面快步搶進屋內,一眼就望見了夏書恩。
顏溪月急忙迎上前去,“橋大哥,出什麽事了嗎?”
“大事不妙啊!前天被薑大哥救回來的那四十個人突然到族長那裡去指控夏公子,說他們之所以被臥雲谷的人抓走,是夏公子和孟谷主有勾結,連周大人都驚動了,現在族長讓夏公子趕緊去大祠堂。”從大祠堂到顏家的路程並不遠,楊橋卻跑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