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牧塵眉頭一皺,“柳媽,你就別多事了,說多了讓人看笑話。”
“看什麽笑話!我這把年紀了還怕誰笑話我?睜眼說瞎話的人才叫人笑話!大小夥子以後出門,臉面還要不要了……”柳媽不依不饒的大罵了半天。
楊玉芙默默地注視薑牧塵,心中思潮如湧。哐的一聲響,周縣丞把手裡的茶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祠堂內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事情既然已經清楚了,那就不必多說,夏書恩,去衙門走一趟吧。”周縣丞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兩名衙役便動身向夏書恩走去。
“慢著!”夏書恩出聲喝止了那兩名衙役。
周縣丞白了他一眼,“大膽夏書恩!本官說的話你也敢違背?”
夏書恩心中暗自感到好笑:“就是你的上司來了,只要不合事實,我照樣違背。”對周縣丞朗聲問道:“大人就憑這幾個人的證詞要把我帶走,難道就不問問我?”
“人證俱在,你有什麽話好說?”
“官府拿人也要講究證據,如今只有漏洞百出的人證,那物證呢?”夏書恩毫無畏懼的反問周縣丞,令在場眾人心裡都提了一口氣。
周縣丞眼珠轉了一轉,“臥雲谷的房子都燒了個精光,哪裡還有什麽物證?有人證就夠了。”
“既然臥雲山莊都付之一炬了,那豈不是有人在故意毀滅物證?”
此話一出,廳上眾人都是相顧愕然。夏書恩又問向阿牛,“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來汙蔑我?現在說出來,我不怪你。”
“這……我……”阿牛臉色潮紅,豆粒大的汗水順著臉頰滴滴落下,他身後的幾十人也都埋頭低聲私語。
阿牛的眼神怯生生的瞟向夏書恩身後的薑牧塵,目光中求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薑牧塵厲聲叱道:“夏書恩!你說這話難道不是在威脅他?”又轉頭看向阿牛,“你別怕,有大人在這,誰也威脅不了你。”
夏書恩搖頭苦笑,對阿牛道:“算了,你不敢說,我來替你說吧。威脅你們這四十余人來指認我的就是薑牧塵,對嗎?”
“你、你怎麽知道?”阿牛一時激動,脫口而出。
薑牧塵眉眼一挑,怒氣衝衝的呵斥夏書恩,“你為了脫罪就來汙蔑我,實在卑鄙!”
“到底誰汙蔑誰,你比我心裡更清楚。你巴不得顧遠山去死,燒了臥雲山莊,接著再找來這些人,教他們幾句來汙蔑我的話,你以為的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經不起半點推敲。這樣拙劣的謊言不足為奇,奇就奇在居然有人信了,還願意來配合你。”
夏書恩的這番話意指明顯,只不過人人都看向端坐在首座中的那個人,卻無人敢出聲議論。
“我那天進谷只是為了救人,顧遠山不是我殺的,火也不是放的,還說你沒汙蔑我?”薑牧塵撇過頭去,不願意再讓他繼續說下去。
夏書恩冷笑連連,“沒錯,顧遠山是楚幫主所殺,他也承認臥雲山莊的那把火是他放的,你雖然沒動手參與,可你敢說沒有這個心思?楚幫主的好處就是敢做敢認,那麽你呢?縱火燒了以恆的房屋,你敢承認嗎?”
“什麽?以恆……他人已經不在了,他唯一留下來的屋子也沒有保全?”聽到這個訊息的顏溪月驀地一驚。
夏書恩的眼底一陣淒涼,“那幾日你還很虛弱,所以就沒告訴你。”
顏溪月驚疑、憤怒、不解的目光朝薑牧塵瞪去,薑牧塵開始有些心慌,“師妹,你別聽他瞎說,縱火的是、是楚幫主。”
夏書恩連聲質問他,“是嗎?臥雲山莊距離以恆的房屋那麽遠,楚幫主跟他又沒結下仇怨,他為何要大老遠跑去燒他的房子,要不要現在就把他叫來,當場與你對質?你殺了以恆本就大錯特錯,那座不起眼的茅屋是他在谷中僅有的一點希望和快樂,你竟連一座房屋都容不下,你對得起他嗎!”
“你少裝模作樣!你親眼看到是我縱的火了?現在大家指認的人是……”盛怒之下的薑牧塵愕然停住話聲,只因他看到夏書恩的手中多出了一個自己非常熟悉的物件。
“哎,這不是牧塵丟的那塊玉佩嗎?牧塵前幾天還問我看到了沒有,原來在你這啊。”柳媽看到夏書恩舉起的一塊玉佩,大感驚異。
薑牧塵當場怔住,他動了動嘴唇,眼中忽發異光,“好你個夏書恩!原來是你偷走了我的玉佩,你是不是想說,這塊玉佩是在以恆的屋子前發現的?哼,可笑!”
“當然不是!”
夏書恩斬釘截鐵的回答令他更加驚訝,見他仍在負隅頑抗, 又從袖中取出了一顆青草,正是他在臥雲谷中被發狂的群鹿攻擊前,吃下的那片沾有棕色液體的小草,他將小草遞到薑牧塵的眼前。
“這個你應該不陌生吧?如果你非要我繼續說下去,今日你就走不出這祠堂了。”
顏溪月驚問道:“這是什麽?”
夏書恩對上她清淨如秋水的目光,心下微有不忍,直接把問題丟給了薑牧塵,“這是什麽?你親口告訴她。”
面對眾目望來的目光,薑牧塵一張臉霎時變得全無人色,他看到顏溪月茫然又驚詫的眼神,師娘雖一言未發,也是一臉激憤之色,廳上每個人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齊齊朝他扎去,心中昏亂的他再也堅持不下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此時的薑牧塵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衝出人群,頓時消失不見。
盡管他拋下眾人,置之不理,阿牛、周成那二十余人可不幹了,他們齊聲向周縣丞告狀。
“大人,就是薑牧塵逼迫我們指控夏書恩,我們不答應的話,就會被他繼續送到臥雲谷關到死為止!”
“臥雲山莊雖然燒了,下面的地牢還在,我們若是再被關到那裡,可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夏公子,我們真是被逼無奈,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們計較。”
周縣丞一聽有人把夏書恩的比作“大人”,臉色登時變得鐵青,“這裡誰是大人?嗯?”
阿牛等人嚇得臉色一白,忙朝他集體跪倒,“大人,求您為我們主持公道,薑牧塵用性命威脅我們,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