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紅日初升的圖案了。
迎來客棧的暗道、店小二的錢袋,現在又是眼前這位老媽媽的手帕,竟也出現了同樣的神秘圖案。
莫非,眼前的這位老媽媽就是自己要找的常嬤嬤?
老媽媽見夏書恩望著手帕發愣,連手帕帶包袱搶了過來,笑道:“多謝年輕人替老身出這口氣,要是我兒在這的話,豈有他撒潑的地方!”
夏書恩忙回過神來,也笑了笑,“老媽媽別客氣,路見不平,舉手之勞而已,不知老媽媽的兒子在什麽地方,可是出門在外走散了?”
“他買東西去了,我老婆子在這裡等他,我還有事,先去了。”
夏書恩見她神情有異,加上離開的如此匆忙,焉能猜不出她沒說實話?
更要緊的是,剛才拾起包袱時,順便往包袱了看了兩眼,那裡麵包的都是嬰兒衣物。
算上手帕上的神秘花樣,夏書恩可以肯定,眼前這位老媽媽定是常嬤嬤無疑。
那常嬤嬤說自己有事,也只是找了張桌子坐下,似乎在等什麽人。
夏書恩暗暗吩咐店小二給自己換個地方,坐在靠近常嬤嬤左首的樓上。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三個風塵仆仆的年輕男子先後走進客棧,與常嬤嬤坐在一處。
坐在樓上的夏書恩微微低首下望,見那三人都是尋常一身短打裝束,不知這三人是否都是常嬤嬤的兒子,還是常嬤嬤隨便編了個借口。
四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在商量什麽要事,都是眉頭緊鎖。
如若不是剛才已經與常嬤嬤打了個照面,夏書恩定會選擇坐在他們的鄰桌,以便探聽他們究竟在密謀何事。
可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剛才那一番搭話,又如何能確定,自己要找的常嬤嬤就在眼前?
柳村的後山上,一年四季,松柏長青。
陸濤的茅草屋遠離人煙喧囂,此刻山間寂寂,微聞鳥語。
“我跟你走。”
顏溪月獨坐樹下岩石上瞭望山景,身後陡然傳來陸濤決然的話聲。
“不過,我要帶上吳知縣,他無人照料,我實在放心不下。”
顏溪月自然欣慰他這一決定,無論吳知縣能否提供有用的線索,也不忍心看他獨自瘋瘋癲癲在村裡度日。
二人一同到了柳村,因為有了上回黃媽和劉裁縫的前車之鑒,村人見到顏溪月,猶如見到瘟疫一般,個個都跑回了家中,關閉門戶,唯恐避之不及。
陸濤看她秀眉微蹙,說道:“他們也是被逼無奈,你別怪他們。”
顏溪月並不是惱他們,而是感歎這裡的村民活的弱小而又卑微。
前任知縣就在他們眼前瘋掉,繼任知縣死的不明不白,現任知縣昏庸貪利,還無端被一股神秘勢力欺壓。
即使命喪黃泉,也不會再去求助官府,只能像螻蟻一樣苟活。
漸漸地,想要活命,冷漠就成為了他們保命的唯一生存之道。
兩人隻當吳知縣還像往常一樣,獨自窩住在那間凌亂的倉庫裡。
然而當他們到達那裡時,發現吳知縣並不孤單。
倉庫前後均被一群蒙面人包圍,門前的椅子上側身坐著一人,看到這人右手包扎著紗布,潔白的紗布中還隱隱滲透血跡。
顏溪月一驚:“是你?”
這人正是不久前與她在蘆葦蕩裡激鬥多時的黑衣總管,以為他受了傷會知難而退,不想他死心不改,比兩人提前來找吳知縣。
黑衣總管聽到她這一聲驚問並不理睬,隻將手裡的白面饅頭在吳知縣面前晃來晃去。
吳知縣為了吃到饅頭,雙膝跪在地上,被他像逗狗一樣耍弄。
黑衣總管逗他逗的高興,揪下一小塊麵團,扔在地上,吳知縣又撿起來塞進嘴裡,接著又眼巴巴的望著他。
“學幾聲狗叫我聽聽。”黑衣總管甚是享受這一過程,嬉笑著命令吳知縣。
本就瘋癲的吳知縣心性不似常人,真就跪在地上汪汪叫了幾聲。
“哈哈哈……啊!”黑衣總管大笑沒幾聲就痛呼起來。
顏溪月氣不過,用腳踢去一顆石子,正好砸在他那隻包扎的右手上。
他的傷勢本就沒有痊愈,這下又受她一擊,霎時丟了手裡的饅頭,被吳知縣一把搶去塞在口中大嚼起來。
“你這是何意?”
面對顏溪月的質問,黑衣總管向身旁的手下使個眼色,一人像拎小雞似的拎著吳知縣的後脖頸。
吳知縣嘴裡咬著的半塊饅頭無法咀嚼,哼哼唧唧個不停。
黑衣總管冷笑道:“能有何意?不過是把今日沒做完的事,繼續意思下去,僅此而已。”
顏溪月向前邁出一步,屋後湧出十余名殺手,將顏溪月和陸濤團團包圍。
陸濤面色慘白,對顏溪月心存愧疚,“我傷勢未好,又要給你拖後腿了。”
顏溪月神色堅定:“我既說過,要將你帶走就一定不會食言。”
黑衣總管一動手指,周圍殺手一齊湧上前來,雙方又是一場廝殺。
村民們早聽見動靜,都驚駭的把房門反鎖,青天白日,整個村子陷入死寂,隻聞殺聲一片。
陸濤負傷在身,幾次險些被殺手砍殺,多虧是顏溪月護著,才有驚無險。
“都住手!”黑衣主事也不想再次犧牲過多的手下,將刀架在吳知縣的脖頸上。
顏溪月和陸濤都不禁擔憂不已,吳知縣在他眼裡只是個可有可無瘋子,眼下唯一的用處就是用他來威脅二人就范。
顏溪月擔憂吳知縣的安全,隻好退讓。
“他已失去神智,對你來說毫無用處。你要抓的人是我,那好,只要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黑衣總管仰天大笑:“誰說瘋子沒用處?我看拿來對付你這樣的冥頑不靈之人就很有用,只要是人,都有弱點……”他話未說完,就不得不戛然而止。
只因吳知縣看見這一群人打來打去,甚覺有趣,哪怕自己被黑衣主事挾持了,也絲毫不覺。
他見黑衣主事在身旁說了半天話,覺得好玩,竟一手將他的蒙面扯下,又嘻嘻哈哈的拿在手中玩樂。
顏溪月這才一見識此人的真實面目,濃眉鷹眼,面色煞白,無論是周身的氣質還是眼神,都給人一種黑雲壓境的氣息。
陸濤見了他的面容,驚聲大叫:“師萬裡!”
吳知縣被他這麽一叫,頓時驚恐萬狀,轉身就要逃進屋內。
被陸濤喚作師萬裡的人本欲回手強奪面紗,見此刻自己已被人認出,驚怒之余,回身去抓吳知縣。
說時遲那時快,顏溪月趁他背對自己,飛身跳將起來,踢中師萬裡後背,就地奪過一把長刀,竟反將他劫持。
師萬裡的手下見頭領被劫持,也將駕刀在陸濤身上,雙方就這麽對峙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