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頭皆是一涼,心知這老婦已經瘋了,她將群狼引來,就不怕連累自己的孫子?
峭壁頂上圍聚的野狼越來越多,顏溪月過去縱然見過一些狼,卻不曾見過數量如此之多的狼群。
何況狼群居高臨下,又擅長群攻、分工合作等戰術,與人鬥智鬥勇不在話下,縱使師萬裡的人有刀刃在手,也決計鬥不過群狼合攻。
眼前有吳知縣和孩子被師萬裡要挾作人質,陸濤也已受傷,又要面對這群野獸的襲擊。
顏溪月尋思,想要在狼群衝下山谷之前救護這幾人是難上加難,只能暫時與師萬裡放下恩怨,聯手合鬥狼群,待得出谷擺脫狼群圍捕後,再行計較。
老婆婆神智更加癲狂,又喊又笑,四處亂跑。黑暗中,谷中傳來一聲慘叫,一頭沿峭壁爬下的野狼撲在老人身上,隨即被附近的兩三隻野狼拖走,當場開膛破肚,其象之慘,不忍目睹。
既然她已無救,顏溪月立刻拉上陸濤,朝師萬裡一行人奔去,“走,先同他們一起避開狼群再說!”
隻奔出數十步,眼前又竄出十余隻野狼攔住了去路,身後亦有野狼環伺,幸而陸濤手裡握著火把,前後兩處野狼尚不敢撲上,但也不願離去,始終距離兩人有五六步的遠近。
谷口方向也相繼傳出慘呼聲,原來是師萬裡等人奔下山之際,被行動迅捷的狼群給包圍在谷口,他們也下不得山去。
這時,兩人與師萬裡等人皆被狼群分成兩批獵物圍堵在谷中,眾人前後均被狼群夾擊,頭頂上方又有不少野狼虎視眈眈,縱是長了翅膀也難飛出谷中。
四下裡谷中野狼嚎叫聲此起彼伏,令人聞之心驚,情勢十分不利。
前方師萬裡的人已與狼群展開廝殺,一時間,眾人的慘呼聲、狼群的低吼聲、刀刃砍殺聲在谷中相互交錯。
顏溪月卻忙於尋找那孩子的下落,遇此混亂,孩子也該放聲大哭,縱然眼前人獸混聲交雜,若孩子放聲大哭,亦能聽得清晰。
耳邊猛地又傳來一人慘叫,一個影子飛在了半空中。
顏溪月定睛一望,那正是被裹在繈褓中的小嬰兒。
正當她要飛身而上,搶過孩子之際,一頭棕灰色野狼正從山壁上盤桓而下,嬰兒正好掠過它身旁。
這頭野狼先於顏溪月一步,縱身撲上,那張鋒利的牙口已迫不及待的朝半空中的嬰兒張開。
顏溪月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已經失了先機,即便身法再快,再行撲上也為時已晚。
電光火石之際,顏溪月福至心靈,一條綢帶飛在半空,倏然卷住繈褓,綢帶回落,孩子已在顏溪月的懷抱中。
野狼見到嘴的獵物被她搶走,發出綠色幽光的一對狼眼凶狠異常,緊追顏溪月在山壁縱上撲下。
顏溪月彈出一顆石子,正好擊中它的嘴裡,那野狼哼唧一聲,跳到了一旁。
谷中遍地都是野狼在跟活人纏鬥,顏溪月從野狼口中搶下嬰兒,在人群和狼群間連續縱躍,終於在山壁上找了塊狹窄的落腳地,勉強站定。
低頭一看,嬰兒一張小臉變得慘白,氣息已止,渾身冰涼。
一愕之下,她這才明白,原來老婆婆早在山下就知道自己的孫兒已經死了。
之所以佯裝不知,是故意要將師萬裡等人引至此處,也就是村人聞之色變的地方——野狼谷。
難怪她剛才不顧性命的撲向狼群,她全家人遭無妄之災慘死,孩子是她唯一的惦念,既然孩子沒了,她便想出了以同歸於盡的法子為死去的家人復仇。
望著眼前已死去多時的孩子,顏溪月心中一酸,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這可憐的孩子生下來不足百日,先失父母雙親,又遭師萬裡戕害,孩子的奶奶已經慘死,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他落得跟老人一樣的下場。
山壁幾塊碎石子墜下,砸向顏溪月頭頂、身上,她向上一望,數隻野狼正從峭壁頂上疾趨而來。
她立刻抱著死去的嬰兒,使出輕功縱下山壁,剛一落地,方才從她手中搶孩子失敗的那頭野狼礙於陸濤手中火把不敢襲擊。
見她已從山壁上下來,便將一雙綠光死死盯著她,衝著她齜牙咧嘴。
顏溪月看它體型碩大,方才正是它的一聲嚎叫才使得群狼入谷來攻,想必就是這狼群中的狼王了。
她隻當今日是個極平常的日子,出門前未將柳葉飛鏢帶在身上,想此時若有幾枚飛鏢,隻消一枚就能製住狼王,也不致被圍困在此。
狼王身體後傾,前爪撲出,驀地就朝她發難。顏溪月幾個閃身躲避,忽聽左首傳來陸濤的喊叫:“顏姑娘,快過來!”
陸濤雖然身染血跡,但只是一點皮肉傷,不知他何時找來了一些荊藤,點燃了火,縱然周遭數隻野狼圍住,也俱於他手中之火,不敢貿然上前。
顏溪月心中微感一松,面對狼王的進攻,她只能在不大的平地上騰挪閃避,一竄一躍,立時就到了陸濤身邊。
狼王見有明火,僵立片刻,轉身朝師萬裡一行人撲咬過去。
陸濤額頭見汗,從顏溪月手中接過嬰兒,“孩子交給我,你快去救吳知縣!”
顏溪月自是不會忘了他,隻欽佩陸濤這份赤子之心,無論遭遇何樣的險境,總能將吳知縣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她攀上崖壁凝目四顧,師萬裡的人已給狼群咬死大半,地上全是殷紅一灘血跡,師萬裡躲在山壁的凹陷處,拿兩名手下作肉盾。
距他百步之遠處,被蒙頭的吳知縣倒地不起,兩隻野狼咬爛了他的衣衫,尖利的狼牙咬在他胳膊上格格作響, 鮮血長流。
顏溪月渾身一震,眼前此景隻覺天旋地轉,連呼吸都停了片刻。
吳知縣可是育嬰堂疑案的親歷者和受害者,對玉琥的下落和線索也能提供極關鍵的信息。
老婆婆和孩子她都沒能護住,吳知縣這一死,案子線索中斷不說,自己空有一身武藝,竟無一人能護得周全,可謂是無地自容。
她從地上拾起一把長刀,徑自揮刀朝那兩隻狼砍刺過去。
兩頭野狼正專心進食,不及防備,顏溪月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砍殺。
顏溪月顫抖著雙手揭開罩在他頭上的麻袋,卻見這人生著一張方臉,頭面乾淨,根本不是吳知縣!
她猛地想起在巷子左近見到有人呼救時,這人就已經被套上了麻袋,只因這人身上所穿衣物顏色與吳知縣完全相同,故她和陸濤都將他當作了吳知縣。
原來,師萬裡從一開始就沒有抓到吳知縣,想必是別處抓來一人,怕被自己認出,所以才塞了他嘴,又罩上麻袋,故弄玄虛。
她與陸濤一心牽掛吳知縣的安危,也沒細究,竟叫師萬裡這奸詐小人威脅騙了一路,不由得一陣惱怒。
片刻後又想,既然吳知縣沒有被抓,那他人又能去哪兒?
不過當下勢危,也無暇細究,只要他沒出現在這隨時會喪命的野狼谷中便是好的。
“顏姑娘,快救我!”
這時的陸濤大聲驚呼,他周遭的荊藤和火把將要燃盡,一頭體型較小的野狼竄將上去,陸濤側身一閃,仍被這頭狼咬住衣角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