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月一怔,她本沒有指望能夠當場對上暗號,自己說的“把人交出來”便是把關起來的孩子帶來。
對方定然不肯,大不了跟他們動手罷了,卻不想自己誤打誤撞竟蒙對了暗號,這倒大出意料之外。
其中一人見她兩手空空,又問:“怎麽沒帶孩子回來?”
顏溪月神色安定回答:“那兩個人在處理孩子的事,我收到舵主命令,要回來將孩子轉移到別處。”
兩個巡衛沒詳問端由,直接將她帶至石廳,指著左首第三道石門說:“孩子就在裡面關著。”
一人打開機括,石門大開。
然而,顏溪月看到的卻是盤膝而坐的夏書恩,不禁臉色大變,但很快恢復鎮定。
“這人為何會在這?孩子怎麽沒見著?”
一人答道:“孩子中毒,暈在裡面了。”
顏溪月一聽孩子中毒,剛踏入石門,背後冷不丁的遭人猛擊一掌。
她想自己既然對上了暗號,已獲得明月堂的信任,卻沒料到那兩人竟在背後偷襲。
放在平時,這兩人想襲擊自己,那是絕無可能辦到的事。
意外之下,顏溪月腳下踉蹌幾步,正好撲到了夏書恩的懷中。
恰在此時,夏書恩隱約聽見石門外的動靜,漸漸停止了閉氣之法。
他聽完顏溪月那番又驚又險的遭遇,心緒起起伏伏,緊緊握住她的手,“人沒事就好。”
顏溪月卻神色愁苦,眼神中難掩愧疚之色,不住地搖頭,“都是我沒用!我救不了那個孩子,還救不了老人家,我沒用!”
說著,嘴裡嗚咽起來,淚珠從眼眶中滔滔而下。
夏書恩也心覺難受,抬手為她拭去淚痕,將她擁入懷中。
“世上許多意外之事本不是你我能掌控,換成任何一人,都未必能在狼群包圍中逃出生天。憑這一點,你就已勝過萬千男子。師萬裡作惡多端,他落得這般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事成過往,不必糾結無可挽回的過失,還是想法子如何出去。”
顏溪月恍然想起如今兩人雙雙受困石洞,抬頭望了望周圍石室,淚光瑩然的問他,“你當真不覺得我無用?”
夏書恩苦澀一笑,“我才是那個無用的人,被困在這裡也不知多久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噗嗤一笑,遺恨頓消。
結合兩人的經驗,知道這道石門只能從外面打開,石室內根本沒有能打開石門的機括。
顏溪月見他孤身一人在此,便問起薛天辰的下落。
夏書恩總算心裡沒那麽沉重,“明月堂煞費苦心,無非是想將我們三人一網打盡,不過幸好,我早安排他去明州府了,舵主的算盤落空。”
剛一說完,神色漸漸落寞,眼下兩人被困石洞,如若無人來救,想從石洞裡逃出生天,更是難上加難。
他忽然心生一念,問顏溪月,“你來時可否受傷?”
顏溪月搖頭道:“沒有。”
“舵主逃走的那扇石門留有縫隙,說明建造之時不甚嚴謹,既然這裡面沒有機括可以開門,結合你我二人內力,說不定可以震碎那道石門。”
兩人起身前往右側的石門,剛走出幾步,左右兩處石壁之間忽然發出“玎玎玎”的細微響聲,石壁上幾盞燭光微動,空中時不時地閃現出手指長短的白光。
顏溪月大叫:“小心,是銀針!”
這話說出時,幾枚銀針已擦著兩人的臉龐飛射而過,夏書恩感覺到幾陣極細極快的冷風裹在周身,忙閃躍相避。
石壁上射出的銀針如飛蝗般密集,皆從兩側石壁上的小孔射出。
路徑也不是一條直線而射,皆是上下左右一通亂射,讓人幾乎沒有藏躲的角落。
兩人身形不斷斜竄急轉,在石室內縱橫飄忽,用衣袖拂落射來的銀針。
一時也分不清,究竟是落在地上的銀針多,還是射來的銀針更多,更無暇細想這些惡毒暗器何時才能結束。
夏書恩想起自己擋下舵主發出暗器時用的那張桌子,此時正靜靜躺在西北的角落裡,朝顏溪月喊了一句:“溪月,隨我來!”
“我掩護你!”顏溪月也瞧見那張桌子,知道他的計策,急躍到他身旁。
幾盞微弱燭火只能照亮一半室中,底下黑黢黢的一片,夏書恩腳下一滑,踩到一隻圓形茶杯,身形晃了一晃。
原本他的功力是不足以為這點小阻礙所滯,但石壁射來的銀針實在密集,他的腿上、腰間、肋下已悄無聲息的中了數枚銀針。
顏溪月見他情狀有異,似欲摔倒,忙飛身過來掩護,揮舞雙臂擋下他周遭射來的銀針,至於自己的安危倒忽略不計。
夏書恩還差幾步就要靠近那張桌子,此時他已暗覺腿腳無力,額頭涔涔冒汗。
黑暗中,聽得顏溪月輕聲呻吟了一聲,便知她已中銀針。
顧不得多想,立刻脫下外衣,將衣衫舞成一團白光,護在顏溪月身旁。
這樣一來,雖然能擋下不少銀針,衣衫帶來的勁風也吹滅了幾根燭火,石室便更加暗淡。
夏書恩腳下無力,隻得揮舞衣衫,片刻後,手上揮舞的力氣也漸不如剛才,心知自己身上中的銀針有毒。
再一看顏溪月,她剛才為自己擋下不少銀針,這時連站著便已困難,雙膝一軟,癱在地上,喘息不止。
牆角最後一根燭火瞬間大亮後,兀自熄滅。
便在大亮的這一瞬,八枚銀針朝著顏後背射去。 uukanshu
夏書恩不管三七二十一,飛身撲向她的身後,將她護在懷中,用自己後背擋下銀針。
他自知兩人都中了銀針之毒,無論如何堅持下去都是徒勞。
顏溪月臉色慘白,身體如凍僵一般顫抖,她回身拉住同樣力竭的夏書恩,又將他朝外推,“書恩,我走不動了,你自己去那裡躲一躲。”
夏書恩聽出她顫抖的聲音中,“那裡”便是桌子的去處,低沉回應道:“我、我也走不動了,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跟你分開!”
顏溪月心底一沉,雙目淚水充盈,再也說不出話。
便在此時,銀針停止攻勢。
石門從外面被打開,走進來四名巡衛,把中毒的兩人架走,這時的石廳中央多了兩根木樁。
兩人身中銀針,全身酸軟,使不出半點力氣,任由巡衛將自己綁在木樁之上。
兩人正自盤算他們接下來的行動,誰知這四人卻同時散去。
又有一群人整齊列隊從左首第六道石門出來,為首一人懷抱著嬰兒。
那個嬰兒全身**,從石門走至石廳的路途中沒有發出丁點聲音,身上也白的異常,顯然是已死去多時。
懷抱嬰兒的那人從兩人身旁走過時,他們看得分明,嬰兒的心口有一處被刀剜出的拳頭大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這群人臉色木然的走向中央的聖壇。
又有兩人在石羊玉像周圍擺了六根紅色蠟燭,褐紅色的石羊玉像被紅蠟燭一照,顏色更加鮮紅。
白色大蟒石像的底部似是被塗了鮮血一般,映照的一片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