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原來他手中不是真的蛇頭,而是形似蛇頭的一枚泥哨,只是製成了一條蛇頭的式樣,蛇頭部分較大,乍看之下,夏書恩才以為那是個蛇頭。
泥哨是一種極其古老的吹奏樂器,但這蛇頭泥哨在舵主的吹奏下,發出的不是悅耳動聽的音響,卻是古裡古怪的“昂”叫之聲。
不知對方要耍何手段,夏書恩饒有興趣的站在一旁觀看,嗤笑道:“這深山老林裡,你還能叫誰來助你?大不了跟我回去,我允你多活幾日。”
舵主的面具隻遮住了上半張臉,鼻子以下的嘴唇、下巴均自露出,他將泥哨越吹越響,滿山谷裡四下回蕩著這陣怪聲。
夏書恩聽得心煩意亂,正要阻止他停止吹哨,卻聽這“昂、昂”聲中隱隱夾雜著嘶嘶的聲響,與他在明月堂地下的石室內聽到的怪聲極其相似。
但那是石壁內的縫隙所發,眼前身處天寬地闊的深山,卻往哪裡藏匿什麽暗器?
細聽之下,這陣嘶嘶聲是傳自身後的地下,回身低頭望去,不禁毛發悚然。
但見陽光燦然下,周圍十多條花蛇連綿而至。
突然左後方嘶嘶之聲大盛,地上黑色、白色、黃色、青色的大蛇朝自己腳邊遊來。
這些毒蛇經過舵主身邊,竟恍若無物,別的方向不去,徑自朝夏書恩的方向爬來。
過不多時,地上已聚集了上百條毒蛇,滿地的腥穢之氣鑽入鼻中。
夏書恩一生中從未見過數量如此之多的大蛇,還都是山中毒性猛烈的毒蛇,舵主嘴邊蛇頭泥哨仍舊吹個不停,才知他此舉是以樂聲召喚來群蛇。
更驚異的是,現下為隆冬之際,正是山間萬物冬眠之時,這蛇也包括其中。
明月堂是以蛇為崇拜不假,卻萬沒料到他們弄了這麽個稀奇古怪的法子,竟將深藏於地底冬眠的群蛇給召喚了出來,實所生平罕見,聞所未聞之怪事。
夏書恩望見滿地花彩斑斕的群蛇頓感頭皮發麻,眼看群蛇昂首吐絲,氣勢洶洶就要撲來,忙縱地躍起,飛身上了近旁一顆大松樹上。
蛇頭泥哨的聲調又轉自低沉激越,群蛇朝向大松樹爬去。
紅鬃馬也正在這顆大樹下,夏書恩飛躍的速度太過迅捷,引得群蛇倏然而至。
紅鬃馬也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懼怕蛇,馬蹄動作稍慢了些,立時被群蛇包圍住去路,在樹下昂首嘶鳴。
夏書恩不忍看見紅鬃馬葬身群蛇口下,忙從樹上躍下,右臂一揚,刀身勢挾勁風,擊起地上泥沙,頃刻間死了十余條小蛇。
他手臂連揮,將圍過來的群蛇盡數砍死,開出了一條狹窄的小道,猛拍了一下紅鬃馬,“去吧!”
紅鬃馬也知他此舉意在救護自己,前蹄抬起,後蹄使勁一躍,竄出了群蛇的包圍圈,直向前奔去。
夏書恩執刀橫揮帶砍,將周身遊來的小蛇都砍死不少,但隨著舵主的泥哨聲越發響亮,從地洞裡鑽出的蛇隻多不少。
那些蛇從舵主身前經過,然而舵主卻絲毫未受影響。
夏書恩在空中幾個縱躍來回,借助樹身躍到了舵主身前,揮刀連刺,舵主只是閃身躲避,並不騰出手來還擊。
本以為到了他附近,群蛇礙於吹哨人在此,會稍稍有所顧忌,哪知舵主口中的泥哨聲響越發怪異,群蛇遊來的速度更快。
以他的功夫,結果了敵人是輕而易舉之事,但幾次就要得手之際,樹上都橫空飛來幾條小蛇阻止,等砍斷飛來的小蛇,舵主已飄忽到丈余之外。
夏書恩尋思:“只有奪了他口中的泥哨,沒了號令,才能讓群蛇停止攻擊。”
但自己身前身後已被群蛇阻路,舵主此時警惕心極高,要奪去他手中泥哨怕是不易。
見周圍的大樹上尚未被群蛇佔領,夏書恩便在樹梢中跳蕩縱躍,與舵主相距越來越近。
群蛇爬樹的速度的再快,等它們爬上樹梢之時,夏書恩早已躍到另一棵樹上。
倏忽間便來到舵主近前,他頭上腳下的倒吊在樹乾上,朝舵主身後一喝:“梁潤昌,你怎麽在這?”
舵主大驚,回頭望去,隻覺手中一松,再回過頭時,蛇頭泥哨已在夏書恩的手中。
舵主欺身來搶,夏書恩早已躍到了另一顆大樹上,此時地下已聚集了太多數不清的花彩斑斕的毒蛇,兩人在樹梢中展動輕功你追我趕。
蛇頭泥哨一停,群蛇猶如無頭蒼蠅般亂轉,夏書恩雖搶得泥哨在手,但這樣一直追逐下去,仍是對舵主沒有絲毫損傷。
“夏書恩,你是打算這樣一直躲到死為止嗎?你說我行事見不得人,那你趁人不備搶我東西,又見得是什麽君子所為了?”
身後傳來舵主的幾聲喝罵,夏書恩卻心下暗喜,鬥然從樹上躍下,剛一落地,背後風聲颯然,甫一轉身,舵主雙掌已至。
他微一斜閃,臉龐勁風刮過,待舵主再施突襲之時,夏書恩一手舉格,一手卻伸向腰間,點了對方穴道。
舵主上半身頓時酸麻,動彈不得,夏書恩舉起他整個身子,將他丟向群蛇的方向。
砰的一聲落地,群蛇陡見一個龐然大物壓將下來,驚得四散逃離。
舵主深吸一口真氣, uukanshu 急運內力,衝開了腰間穴道,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起。
正要向夏書恩攻去,剛邁出一步,心底忽然一涼。
那蛇頭泥哨的聲音在夏書恩的口中響了起來,他一吹動泥哨,群蛇果然不來找他,轉而掉頭去咬噬舵主。
本來要逃走的群蛇聽見泥哨的召喚,紛紛爬向舵主附近,自腳邊攀腿而上。
但因正值冬季,衣衫厚實,加之他身上穿了軟甲,這些蛇根本咬噬不到肉體,舵主將身一抖,攀在他身上的小蛇盡數抖落下來。
他轉身欲逃,側面的樹乾上突然飛來一條青蛇,一口咬中他的脖子,舵主痛呼一聲,將青蛇扯下,傷口處火辣辣的疼痛。
地上滿是遊來的群蛇,他急忙解下身後披風在地上拍打,披風卷起的勁風彈開了不少蛇,但有四五條小蛇卷住披風,順著衣服遊走到他胸前、背後,從他衣領口鑽入。
舵主瞬間感到身體內又涼又滑,接著奇痛無比,手中披風一扔,將手伸進衣內抓蛇。
但為時已晚,群蛇已找到他的弱點,從衣袖中接連不斷的鑽了進去。
舵主連連慘聲痛呼,在地上滾了幾滾,群蛇盡數將他全身上下卷住,幾乎認不出人形。
遠遠望去,像極了一個巨型蠶蛹在地上滾動,身上群蛇密密麻麻的蠕動不停,誰見了都頭皮發麻。
想起舵主這五年來在楓陽縣做下的惡行,夏書恩是絕無可能饒過他,只是被無數條蛇包裹的情景實在太過駭人。
靜立在樹乾上的夏書恩也不禁撇過頭去,不忍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