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地 第七十八章 壽終正寢

他還一直記著老馬對他說過的話，所以無論是哪種原因，他都要親自去一下。

“真的嗎?我可以去看馬爺爺嗎?”

小馬看到王小強點頭，高興的跳了起來，嚇得姐姐臉色都變了。

“銘揚，你腿不想要了是不是?”

聽到姐姐的嚴厲呵斥，小馬本想反駁，可看到姐姐一臉的擔心之色，他低下頭歉意道:“對不起姐姐，我一高興就給忘了。”

王小強自然不能拆姐姐的台，在小馬頭上揉了幾下，笑著道:“你姐姐說的對。自己的傷就應該自己多注意，否則我醫術再好，也擋不住再次複發。”

“我們什麽時候去看馬爺爺啊?”小馬仰起頭，看向王小強。

“中午有時間，我們現在去，讓你劉大哥去準備馬車。”

劉志鵬掃視一圈，苦活累活全是他在乾，好像也只有他最合適了。

從一個大少爺的身份轉變至此，他無怨無悔。

“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老馬沒白養你。”劉志鵬摸摸小馬的頭，甚是欣慰，隨即轉身下樓。

半路上，四人坐在車內，街道兩旁店鋪裡的香味不時飄來，哪怕剛吃過飯不久，那糕點的味道也讓人食欲大動。

小馬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的景色，幾度欲言又止，一副心事不寧的樣子。

王小強早注意到了他的樣子，問道:“你是不是嘴饞了?想吃什麽可以說。”

小馬先是一喜，點點頭又搖搖頭，低垂著頭道:“馬爺爺牙口不太好，他最想吃的就是那些酥軟的糕點了，可是我沒有錢給他買。”

王小強內心忽然湧起一股酸楚，無法言喻。別人不知道，他卻知道，老馬可能再也吃不到那些甜美的糕點了！

這時駕駛馬車的劉志鵬說道:“這還不是小事一件，走，我帶你去買，想吃什麽買什麽。”

最終馬車停在了一家糕點鋪前，王小強沒有阻止，或許他也不想打破這份幻想。

當馬車再次上路，小馬情緒高漲，親自給劉志鵬指路，經過七拐八拐，他們終於來到了西門口。

劉志鵬一陣無語，“你小子直接說西城門不就行了嘛。”

小馬沒想到自己指路也能被埋怨，有些尷尬的撓撓頭，不敢反駁。

“我們一路走的都是人少又寬敞的街道，不給你指路，你知道怎麽走嗎?”

王小強可是有過細心留意，所以他才敢說這話。

劉志鵬一想也是，馬車走鬧市區堪比龜速，而他們這一路走來都是小跑著前進，速度要快了很多。

這次換他尷尬了，歉意道:“你劉大哥也有犯糊塗的時候，你別介意啊！”

“沒關系的劉大哥，我不介意的。”小馬低聲道。

雖是這麽說，他卻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悶悶不樂。

王小強貌似不嫌事大，非要挑撥一下，說道:“這個世上最沒有誠意，最不值錢的就是道歉。你如果真心裡過意不去，接下來就好好表現，用行動證明自己。”

劉志鵬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雖然不明白什麽原因。

理智告訴他，王小強似乎在給他下套，所以他馬上閉嘴，慎言慎行，專心駕駛馬車。

城外二裡地，一座殘破的廟宇，這就是老馬寄身之所。

眾人相續下了馬車，劉志鵬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便問道:“你們和老馬一直住在這裡嗎?”

“嗯。”小馬點點頭。

劉志鵬第二問:“城裡是有老破舊空房子的，你們怎麽不住在城裡?”

他身為城裡人，平時雖然不怎麽關注乞丐，卻也聽聞過乞丐的事情，一般都是居住在別人暫不居住的破房子裡，直到被主人家趕走。

城市那麽大，也不缺絕戶人。

小馬看了一眼姐姐，說道:“馬爺爺怕我們被人欺負，所以就一直住在城外。”

無需多言，眾人已經明白。

但凡是乞丐，不用想都是老光棍，如果碰到年輕力壯的，難保不會動歪心思。

王小強道:“走吧，進去看看。”

小馬早已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不顧姐姐的訓誡，提著糕點就跑進了破廟裡。小九緊隨在後。

廟宇破敗不堪，牆皮早已脫落大片，屋頂也有坍塌，看情況這裡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年沒人管理了。

當年這裡或許也是香火鼎盛，也不知經歷了什麽，落得如此下場！

三人剛剛走進小院，就聽屋子裡傳來小馬驚慌失措的叫喊。

王小強的心臟仿佛被猛揪了一下，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所有的幻想通通破滅！

劉志鵬當先一步，衝了進去，結果不到一秒鍾，他又神色痛苦的跑了出來。

“嘔……嘔……”

小丫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神色緊張的就要跑進去。

王小強急忙拉住了她，如果沒有準備，這一頭扎進去，能要半條老命。

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只需要兩三步就能看到裡面的情景，所以王小強並沒有解釋什麽。

剛到門口還未進入，一絲惡臭已經撲面而來，此刻門內的情景也呈現在了兩人眼內。

王小強緊握著童彤的小手，神色沉重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看。”

繞是他有所準備，也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屍體腐爛的味道，遠超臭豆腐十倍百倍，而這還僅僅是屍體剛剛發臭的階段。

“王大哥，爺爺他……”小馬泣不成聲。

王小強伸手製止了他，看得出來小馬很傷心，否則他很難在這種環境待下去。

小九雖然也面現傷痛，不過她並沒有靠近老馬，她能忍受惡臭待到現在，已經足見老馬對她的養育之情。

王小強仔細看了一下，完全符合自然死亡的特征，也沒有臨死前的掙扎跡象，顯然是在睡夢中結束了一生。

“不要難過了，老馬他是壽終正寢，我們送他最後一程吧。”

小九也勸慰道:“馬爺爺還有我們，現在最好是讓他盡快入土為安。”

死亡在兩三天的時間，又趕上夏季的炎熱，蒼蠅已經在四處飛舞，趕都趕不走，也似是在催促他們盡快處理。

小馬回過神來，站起身道:“對，我要親手安葬馬爺爺。”

說完，他用破草席蓋在了老馬身上，阻擋那些惹人厭的蒼蠅。

幾人出了破廟，王小強似乎早有準備，憑空取出兩把鐵鍬，直接丟給劉志鵬一把。

“該你表現了，這次再把握不住機會，小馬都要瞧不起你了。”

想到剛才的情景，劉志鵬也有些羞愧。自己衝進去那麽快，跑出來一樣快，還不如小馬的忍耐力！

感覺無地自容的他，隻想著等下挖坑的時候賣點力，彌補一下。

但是隨即他心裡就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呢?

還沒挖坑，他就感覺掉坑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