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1000章 東海倭奴

晉陽保衛戰，已故先於忠肅公自然是最大的功臣，而趙天麟在這一場大戰中的作用也是功不可沒的。

而趙天麟在晉陽保衛戰中，便是僅次於於忠肅的人物。

但這兩個人都沒有能在晉陽之後善終。

於延益被冤殺的當天，晉陽城內滿城素縞，淚如雨下。

而今，他們又迎來了趙天麟為國戰死的消息。

今日的晉陽城中，一片寂靜，滿城皆是素縞之色，龍武軍的大營之中，更是皂白色的素旗。

曹雪陽還是有些低估了趙天麟之死的影響，這位新龍武軍的開創者之一，對於這支新編龍武軍的影響還是巨大的。

盡管沒有直接參與這支龍武軍的整編，但他依舊是龍武軍將士心中不可易轉的二號人物。

除了趙天麟的戰死，朝廷在北線上的失敗，更是讓龍武軍士氣低落。

本來大周和趙王府之前的戰爭就是雙線作戰的平衡。

趙天麟的平靖軍對付趙王親自率領的兵馬，而曹雪陽則對付張世美、朱士宏二人率領的趙王府精銳。

平靖軍都是有禦林軍精銳和碩果僅存的龍武軍老卒組成的，從紙面實力上看，肯定是要強過新龍武軍的。

原本朝廷的計劃也是依據此安排的，由曹雪陽的龍武軍咬住張世美的兵馬，讓其無法回援。而趙天麟的平靖軍在具有兵力優勢的情況下正面擊破趙王的大軍。

只能說六軍都督府和兵部的這個計劃是做得不錯的。只是在執行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問題。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一場突如其來的怪風，讓原本幾乎佔盡優勢的趙天麟潰敗。

現在朝廷中樞的戰略安排可以說完全被打亂了！

平靖軍的潰敗，使得並州東部無險可守。原本在平山郡與張世美對陣的龍武軍側翼也完全暴露在了趙王軍精騎的鐵蹄之下。

只要趙王軍的騎兵想，一日之內，他們就能殺到平山郡以北，威脅龍武軍的側翼。

也是因為如此，曹雪陽才不得不後撤至晉陽。

龍武軍的中軍帥帳之中，龍武軍的高階將領都正在議事。

“大都督，現在士氣低落，將士們皆哀趙老將軍之亡故，懼趙王府騎兵之淫威，軍無戰意，此刻只能以堅守為主。晉陽才是天下堅城，我們依此而守，等待朝廷的援兵！”

正在發表意見的，是龍武軍的一名遊擊將軍。

“荒謬！”他剛剛說完，一旁的楊四娘子就站出來反駁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這個遊擊將軍剛說完就被人反對，顯然面色不太好看，想要說些什麽，但一看反對的人竟然是楊四娘子，頓時就從心了，還是等她說完之後，再反駁，有理有據，讓人挑不出毛病。

楊四娘子乃是龍武軍中龍槍營的統領，更是洞玄境的槍法高手，在場的將領、軍中的中層校尉，基本都被她操練過。在軍中也是威望極高。

“現在有不少人都想著堅守待援吧！那我問問你們，朝廷的援軍在哪裡?！”楊四娘子發出了靈魂拷問。

援軍在哪裡?！

大周就這麽幾支主力野戰軍，龍武軍在與後金的鷂兒嶺、土木堡之戰中，幾乎是全軍覆沒，現在曹雪陽手中的龍武軍，是用天策軍的架子搭起來的龍武軍。

禦林軍是抽調天下精兵重新整編的，可近半人馬在白溝河之戰中損失，現在的禦林軍的兵馬是大周神都最後的防禦力量，估計也不會輕易調動。

至於剩下的天策、神策、神武三軍，目前自顧不暇，也沒有辦法抽身前來支援。

援兵?！也得有啊！

如今的情況和當時後金入侵如出一轍。

唯有比當時好的是，曹雪陽手裡還有一支大周成建制的野戰主力，而當時於忠肅公的手中只有一堆二線守備部隊和一群潰兵。

“楊將軍說得沒錯，現在的朝廷，就算能派出援軍，也不會支援我們！雁門一線的防線更需要支援！而且另一點也沒有說錯，咱們絕不能一味防守。”

曹雪陽起身來到營帳的地圖前，“諸位請看，根據斥候的回報，趙王軍的攻勢已經推進至雁門以西，現在逆渠朱楷已經完全掌握了戰略上的主動，他可以選擇東進，威脅神都門戶;也可以選擇南下齊州、直取徐、揚！”

“這是完全的戰略主動，無論他怎麽選擇，朝廷都會處於無限的被動之中。”

若是趙王選擇先取齊、青二州，再南下徐、揚，那他手中便有青、幽、冀、齊、徐以及半個並州。

這個時候真的是天下大亂了！

大周的宗廟社稷都將被一場叛亂動搖根基！

“一味死守，只能讓局面惡化至難以收拾的地步，我們必須主動出擊。”曹雪陽手中的木棍重重點在了代表張世美的圖形之上。

“必須擊潰張世美和朱士宏的大軍，才能將局面盤活！獲得戰略上的主動。”

原本曹雪陽的龍武軍是用來盯死張世美的，但現在卻反過來了，變成了張世美的大軍看住了曹雪陽。

這種情況下，無論朱楷做什麽選擇，曹雪陽都沒有辦法去幹擾。

但若是能擊破張世美，局勢又完全不一樣了！

那趙王無論是西進還是南下，都必須考慮到曹雪陽的龍武軍，原本的戰略主動也就不複存在。

在場的眾將雖然覺得曹雪陽所言很有道理，但張世美天下名將，更是叛王朱楷手下第一心腹大將。

想要擊敗此人談何容易?！

而且張世美一貫以穩重著稱，眼下的形勢之下，想要張世美主動和己方交手，也是一個難題。

“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但我們必須如此行事，否則戰局只會糜爛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諸君，為了大周，可敢隨本督出戰張世美！?”

曹雪陽的語氣平靜，但目光掃過帳內，讓龍武軍眾將俱是熱血奮戰。

新龍武軍中的將校，都曾經在原大理寺軍事學院，現大周帝國軍事學院培訓過。

若說作戰經驗，他們或許沒辦法和那些經年征戰的老將相比，但是血性和勇氣，他們絕不缺少！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末將願隨都督死戰！”一個年輕的參將起身說道。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

這是大周帝國軍事學院之中所教給他們的信念！

“願隨大都督死戰！”帳內眾將再無言堅守之人，一個個，紛紛起身！

似乎有一股強大無形的信念在帳內激蕩！

……

東海，越州，四明。

四明是天然的深水港，也是大周對外海貿的重要港口。

而今日，依舊繁華的港口，引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咚！咚！咚！”

“嗚~~~”

原本嘈雜的四明港此時響起了渾厚的號角聲。

“敵襲！”

“倭寇來襲！”

東海之上，一支倭寇艦隊正向著四明港方向駛來。

自從青蓮劍仙李太白坐鎮於東海，小股的倭寇便幾乎沒有敢來越州鬧事的。

直到他四年前，攜妻子離開東海，向西前往碎葉城。倭寇才逐漸在東海之畔出現，襲擾海防。

麟德天子啟用楊清源推薦的戚元敬，設鎮海軍，打得這些倭寇是丟盔棄甲，換得海防寧靜，結果今日，又有大群的倭寇入侵。

從船隻數量來看，這是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入侵。

四明作為大周的重要港口，自然是有自己的水師的。

可在數目上還是難以與倭寇船隻相比。

雖是如此，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

雙方的艦船在四明港口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水面作戰，箭矢為鋒，大周的弩機天下無雙，雖然在人數上遠遠不如倭寇，但四明水師在初期還是打得有來有回。

燃燒的火矢不斷從艦船之上發射，倭寇所持多為木盾，大周的勁弩可以輕松貫穿。

一刻鍾的時間，就有七艘倭寇的船只在海面上燃燒起來。

只是好夢不長，四明水師在人數上，不能和傾巢而出的倭寇相提並論。

四明水師的船隊逐漸被倭寇的船隻所包圍。

倭寇的水手之中出現了一群詭異的士兵，這些人頭戴惡鬼面具，身披紅黑盔甲，背負妖刀雙刃，善於騰挪縱跳。

在倭寇的船隻接近四明水師的船隻之後，這些人便靠著繩索攀登而上。

雙方只是一交手，四明水師的士卒就感覺到問題不對。

雖然四明水師以守護四明海港，護持商船為主要任務，但也不是沒有和倭寇交過手。

這些頭戴惡鬼面具的倭寇與普通倭寇完全不同。

尋常的倭寇，身材矮小，在氣力上也略有不足，雖然凶狠毒辣，但尚在可以對付的范圍內。

可這些頭戴惡鬼面具的倭寇卻完全不同。

他們的身材相較於尋常倭寇高大，身形更加靈活，出刀乾淨利落。

在船隻甲板之上的混戰之中，這些鬼面武者展現出了強大的戰鬥力。

四明水師的將士，本就以弓弩箭矢，操縱船隻為主，在這些鬼武者面前，幾乎沒有抵抗之力。

“狗日的！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把這些船留給你們這些倭奴！”說話間，四明水師的統領親自點燃了自己的船隻。

相比於錢塘水師，洞庭水師，鄱陽水師，長江水師這大周的四大水師。

四明水師顯得弱小，但他們不缺少勇氣，也不缺少血性！

一個時辰後，四明水師的船隊全軍覆沒。

但倭寇並沒有捕獲任意一艘艦船，水面之上熊熊燃燒的烈火，向世人展現著四明水師的氣節和血性。

“呦西！真是一群可敬的對手！”德仁太子看著燃燒的艦船，不由讚歎道。

倭寇本就是一個矛盾體，好戰而祥和，黷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禮，呆板而善變，馴服而倔強，忠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

後世藍星有一本叫《菊與刀》的著作將他們剖析得很清晰。

盡管雙方是對手，但這個德仁太子還是對四明水師表示了敬意。

他的這個行為不僅沒有讓手下的武士心生不虞，反而個個對德仁太子更加崇敬。

數息之後，德仁太子抬起了頭，雙目之中再次展現出嗜血之意。

“登陸，兩個時辰之內，我要在四明城的城樓上，品茗！”

一個頭戴鬼面，背負雙刃的武士半跪在德仁太子的身前，“哈依！”

……

因為戚元敬的存在，倭寇已經有兩年未曾劫掠越州沿海的郡縣。大批倭寇的到來，讓四明郡守有些猝不及防。

“廖都尉，城中還有多少兵馬?！”

廖泉，四明郡都尉，四明郡的最高軍事主官。

“李大人，四明城內有城防軍兩千人，民兵團練三千五百人。”

四明雖然是郡城，但是地處沿海，少有戰事，之前有戚元敬和俞志輔的兵馬在，倭寇根本沒有機會襲擊郡縣，這使得郡縣的守備變得松弛。

林林總總加起來的五千兵馬，想要抵擋住倭寇，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這位李大人卻沒有退縮，反而說道，“本官的郡衙內尚有衙役百二十人，六扇門在四明郡中也有不少高手，咱們依據城牆而守，或許能抵擋些時日，等來援軍。”

戚元敬的鎮海軍已經北上揚州，此時的越州中只有俞志輔的機動兵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俞志輔來援。

兩人正談話間，一個身披黑色勁裝製服，袖間有一長一短兩條紅杠的男子按刀來到兩人身前。

“卑職，四明郡六扇門支部總捕頭顏世昭，見過李大人、廖都尉！”

六扇門支部總捕頭，享受朝廷從七品待遇，但是和一郡都尉、太守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當然李郡守和廖都尉也沒有拿大，他們雖然官位比顏世昭高，但對於顏世昭並沒有直接統轄。

六扇門一向是垂直統轄的，編制也是獨立的。

“顏捕頭，我剛剛才和廖都尉說起你！如今倭寇來犯，還需要你們六扇門的高手鼎力相助啊！”

顏世昭聞言卻搖了搖頭，就在兩人疑惑之際，顏世昭開口道，“我們六扇門在四明港口的眼線飛鴿傳書回來，這次來襲的倭寇，至少有兩萬人，四明可能要守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