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379章

在柳生飄絮繪畫的同時，楊清源也在思考，為什麽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柳生飄絮會出現?！

難道真的是巧合?！

楊清源對於柳生飄絮的心中有多了一分戒備，莫非真的是朱無視派來的人?！

對於護龍山莊的情報網，楊清源一直是忌憚的。

對於情報的忌憚甚至超過對朱無視這個人的忌憚。

經歷過藍星現代生活的人，才會知道信息有多強大。

大概過了一刻鍾，躺在床上的柳生飄絮已經完成了畫像。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忍者而言，柳生飄絮的畫工堪稱頂尖了，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了一幅簡筆肖像。

與傳統的畫派的技法不同，柳生飄絮的畫法，反而更接近西域畫派，更加注重五官的描畫。

楊清源看了一眼便雙眼微眯。

此人便是太子胞弟周明生！

此人雖然身份不低，但是在神都之中極為低調，但是楊清源身為大理寺最高長官，自然是有他的檔案的，甚至當然在青蕪院中還和周明生對上了一局。

“果然是此人！”

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就可以串聯起來了。

李守一案，周明生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為的就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奪取劉府的始皇秘藏的鑰匙。

按照楊清源的推測，周明生應該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劉府之中有始皇秘藏的消息，隨後便展開了一系列的計劃。

誠然，周明生可以派遣高手，甚至侍衛前往劉府，硬奪始皇秘藏的線索。

但是如此勢必會驚動朝中其他人，至少在京畿地區出現這樣惡性案件，這就是在打大理寺和六扇門的臉。

這件案子也不能是懸案，或者萬年縣沒法偵破的疑難案件。

一旦萬年縣破不了此案上報刑部，那麽大理寺還是很有可能插手其中，那麽之前的計劃便會前功盡棄。

故而才有了李守這個冤案！

只要能製造一個看似完美的案件偵破，那麽無論是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都不會太過在意這個案子，最多就是有瑕疵的情況下，責令萬年縣補正！

刑部乃至大理寺都會將其作為一個普通的案件審核、覆核，然後淹沒在刑部和大理寺每年的案卷之海中。

若是沒有李阿婆進京敲響登聞鼓，一切都會像開始設計的一樣。

楊清源不由冷笑一聲，真是個不錯的計劃，雖然這只是他的猜測，估計也已經**不離十了！

“大人……大人！”

一旁的柳生飄絮看楊清源微微愣神，不由輕聲呼喚道。

楊清源聽到柳生飄絮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沒想到飄絮姑娘還有這般畫工，我著實沒有想到。失禮了！”

楊清源心中難道一聲，為何自己如此不謹慎，竟然在柳生飄絮這樣危險的人物前走神。

看來自己的心境確實出了問題。

在洞玄境入法天象地前，都會在心境上出現問題。

前路不明，雜念紛擾。

但楊清源只是一個元化境，出現這種情況實屬是怪異。

“這幅畫像我就暫時帶走了！飄絮姑娘這次幫了我大忙了！”

楊清源一拱手，表達了對柳生飄絮的感謝。

“楊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又不肯收下我謝禮，現在能為大人做一些小事，也算是報答大人救命之恩的萬一。”

柳生飄絮沒有接受楊清源的感謝，反而正色道。

楊清源拱手再一禮，沒有在說話。

“飄絮姑娘有傷在身，好好休息吧！若是有什麽需要隻管讓人知會我一聲便是了。”

“多謝大人！”

楊清源說完之後，便拿著畫像離開了廂房。

隨後，大理寺的高層在議會廳中聚集。

楊清源、狄知遠、宋惠父、姬瑤花……還有湊數的葉劍寒，盡數到場。

“大人怎麽了?！”

“為何突然召集大家，莫非李守一案有進展了嗎?！”

楊清源對著姬瑤花說道，“姬司主，松鶴樓的幕後老板查到了！”

“什麽?！”

姬瑤花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面色一沉，自己身為大理寺廣聞司主都還沒有查到這件事情，沒想到自家大人已經先一步查到了結果。

在楊清源面前丟了面子，這讓姬瑤花怎麽能甘心呢?！

“是周明生?！”

一旁的狄知遠猜測道。

周明生與此事有脫不開的關系，這是狄、宋、楊三人在萬年縣就已經達成的共識。

“沒錯！”

楊清源將柳生飄絮所畫的畫像拿出。

“這是柳生飄絮在松鶴樓中見到的黑衣人的樣子，就是周明生！”

楊清源將周明生的檔案隨著畫像一同展開，檔案之中記載的，和柳生飄絮所畫的，赫然是一個人。

“怎麽會這麽巧?！柳生飄絮怎麽會看到周明生?！”

姬瑤花的關注點，顯然和眾人有所不同。

“她會不是哪家派來的細作?！”

“……”

“……”

姬瑤花的懷疑雖然很有道理，此刻不只是他，狄知遠、宋惠父都想到了。

世間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只不過，姬瑤花在這件事上的反應竟然狄知遠和宋惠父還要快，這就很離譜。

“大人，此人可靠嗎！?”

一旁的狄知遠也開口問道，畢竟確認嫌犯不是小事，而周明生更是身份特殊。

“知遠，我懂你的意思。此事我有七成把握可以確信！”

狄知遠的懷疑無非就是可能有人借周明生的特殊身份，想要挑起楊清源和太子之間的爭端。

如今太子地位穩固，若是沒有犯下什麽大錯，那麽未來必然是他登基繼位。

楊清源雖然僅僅是個四品大理寺少卿，文華殿學士，但是確實“一三黨”的核心人物、中流砥柱，而朝廷未來的重臣必有“一三黨”的一席之地。

雙方若是起了爭執，最終受損的必然是朝局的穩定。

這三年來，楊清源固然在向狄知遠學習，但是狄知遠也從楊清源的身上學到了許多，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武學，而是政治。

狄知遠隨即意識到，自己能想到的，楊清源怎麽會想不到呢?！

“知遠能想到這樣，真是了不起！”

楊清源讚許道，從一個只會推理斷案的神探，到現在政治大幅提高的狄知遠，楊清源感覺自己親手培養出了一個人才。

“既然如此，那麽大人為何?！……”

楊清源無奈搖了搖頭，“無論對方懷著什麽樣的心思，周明生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都是確定的事實了！假設，我們沒有查到松鶴樓的老板就是周明生，我們就不繼續查他了嗎?！”

狄知遠沉默。

當然不會了，在萬年縣的時候，楊、狄、宋三人就已經想好了要繼續追查周明生，此時證據的出現，不過是堅定了楊清源等人繼續追查周明生的決心罷了。

“這是陽謀！”

就算楊清源現在知道，這背後是有人搗鬼，難道會放棄追查周明生嗎?！

答案是否定的！

“那麽我們該如何辦！?”

座位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宋惠父問道。

“首先要確認周明生的行蹤！我認為他大概率沒有離開京城！”

姬瑤花不解，“這是為何?！”

“因為安全！雖然在京城要直面我們的追查，但是對於周明生來說，這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即便是我要查，也得顧忌太子的態度。”

楊清源拿起了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但是一旦逃出了京城，事情就不一樣了！這件事情，就從一個政治博弈，變成了一個躲貓貓的遊戲。固然茫茫江湖，人蹤難覓，但是同樣的，一旦周明生被抓了，太子也來不及救他！”

此外，楊清源的武當來歷，周明生是知曉的。

在當今天下武林群雄眼中，太子算個屁?！但是換成張三豐的師弟，估計個個都會忌憚三分，誰也不想惹武當山上那個老神仙。

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變成老年熱血文——《一人一下》。

狄知遠讚同道，“大人說得有道理，我要是周明生，我肯定不會賭這一把！雖然不知道勝負的概率如何?不過一旦輸了，便是整條命！若是留在京城之中，即便被抓了，憑借太子從中斡旋，他還真的不一定會死！”

狄知遠之前對於楊清源陷害文頡，以政治手段將其誅殺的事情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隨著李守案一點點揭開面紗，狄知遠有些明白楊清源當初的做法了。

不是楊清源想用這種政治手段，而是不用這種手段，這些人甚至得不到應有的懲罰。

“姬司主，從即日起，廣聞司日夜監視周明生的府邸，一旦發現他的行蹤！立刻將其捕獲。”

“是！”

“劍寒！”楊清源看了一眼一直打醬油的葉劍寒，是時候讓他發揮一點作用了。

“嗯?！”

“盯梢就交給你了！畢竟你比較專業！”

當然了葉劍寒也就盯梢和打架專業，別的技能都業余的很！

“好！”

葉劍寒雖然對盯梢無感，但是認真完成工作，是他的態度，就像吃包子一樣，一絲不苟，堅定不移。

……

楊清源分配好任務後，各司其職。

但周明生似乎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整整三日，沒有絲毫他的痕跡。

議會廳中，王振威愁容滿面，緝盜司也跟著廣聞司的人在滿神都的找人，但是連個鬼影都沒找到。

“這個周明生會躲到什麽地方去啊?！神都這麽大，登記和未登記的人口加起來，估計得有個八百萬，這讓我們上哪去?！”

一旁狄知遠翻了個白眼，“這不很明顯了嗎?！太子把周明生藏起來了。”

作為大周的太子，想在神都藏一個人，不讓大理寺找到，還是很輕松的。

“大人，現在該怎麽辦?！”

姬瑤花面色帶憂，難道真的要和太子正面碰一碰了嗎?！

神色凝重的楊清源，輕歎一聲，還是得走到這一步了！

“諸君，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逼出周明生！但是……”

楊清源的語氣隨之一頓。

狄知遠已經知道，楊清源的這個辦法必然會有所欠缺。

“但是會得罪太子！絲毫不留余地的得罪太子！”

楊清源是無所謂的，他雖然是內閣學士，座師是文壇宗師，在朝中更是朋黨不少，別說是太子，就算是今上想要動他，都不是易事。

自從內閣建立的時候開始，文官和青史就開始逐漸束縛君權這隻怪物。

沒有一個封建帝王可以不依靠文官，也沒有幾個封建帝王可以不在刀筆春秋。

得罪太子，楊清源是不怕的，即便真的日後被清算，他還可以逍遙江湖。

但是大理寺的眾人不行，他們都以此為生，有家有室。

讓他們和自己去正面太子，即便大理寺的弟兄們願意，楊清源也不願意。

“大人卻是當局者迷了！”

狄知遠開口道。

“太子固然位高權重，但是他畢竟還只是太子，我們雖然直接對付他，但是卻可以找人製衡他！”

從這一刻起，狄知遠徹底變了！

天真褪去，城府加深！

貪官奸詐，那麽清官要比貪官更奸詐。

前世藍星的徐子升用一生詮釋了這句話，他用政治手段鬥倒有明一朝最大的奸佞，自己也是毀譽參半。

文頡案在狄知遠的心中種下了種子，而這次的李守案讓他開花長葉。

有的時候律法並不能完全帶來正義，甚至會屈服於權勢和政治，所以有的時候，為了伸張正義，可以摒棄常規的手段，利用政治。

這一刻的狄知遠，念頭無比的通達。

為得正義，何惜此身?！何惜身後之名?！

楊清源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此刻狄知遠的氣質在發生變化。

“大人！莫非忘了，太子在朝中也是有對手的！”

楚王，狄知遠一開口，楊清源就想到了。

這個人，這三年來的存在感真的愈發減弱。

甚至朝中不少人已經漸漸淡忘了他的存在，糧倉一案，動搖了楚王的政治布局，原本支持楚王的勳貴官吏，被大量清算，政治局勢瞬間明朗。

這也使得不少的中立官員倒向了太子。

此消彼長之下，楚王愈發勢弱。

但是很多人忘了，甚至包括楊清源也忽略了，楚王的政治基本盤，根本不是什麽政治力量。

一切只因為他是天子嫡血，今皇后的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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