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江湖日常 第920章 龍武軍營

新編神武軍大營。

中軍大帳，一個女子正在翻看這一本已經被翻爛的書冊——《軍事訓練百科全書》，看這個書名就該知道作者是楊清源。

正是龍武軍大都督，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平陽女侯曹雪陽。

麟德天子登基之後，楊清源因為某些原因，退出了大周權力中心的舞台。

但他手中的兵權、政權、威望需要有人來繼承。

王華、李尋歡、狄知遠三人分別接過了內閣、都察院、大理寺的權力，成為朝中最堅實的支柱。

而楊清源在軍方中的威望，更甚朝中，自然也需要人來接手。

楊清源和於延益的威望，並非僅僅來自於他們的戰績。

更重要的是二人曾經聯手對天子六軍的待遇進行了改革。

首先在天地錢莊之中設立了專門的軍餉帳戶，有兵部、戶部、六軍都督府一同管理，都察院和大周皇室負責監管。

保證了大周天子六軍的將士的軍餉，同時大幅提高中層將官的待遇，能夠如實發到將士們的手中，杜絕喝兵血，吃空餉的行為。

但是都察院，三年之內就在六軍之中查處了七十九件兵血、空餉案，極大地收獲了中下層軍官的軍心。

此外楊清源還提高了軍士的地位，在此前，大周的將士雖然不算低下，但也絕對不算高，楊清源提出了榮譽的概念。

立忠烈祠，為國戰死的將士，皆可入其中，香火三百六十五不絕，族內有宗祠的，由朝廷將靈位護送入宗祠之中。

凡家中有服兵役之人，減免賦稅，不必服徭役，見七品以下官吏可不拜！

同時朝廷還為死難的軍人“接絕”，不僅在安葬死者時給予厚葬，對沒有子嗣的死者，可入忠烈祠，每年還出資為其祭奠，以體現對為朝廷捐軀者的敬重和優恤。

提高每個軍士安葬撫恤的金額。原本朝廷的安葬是“軍士不幸死者，吏為衣衾棺斂，轉送其家。”

棺槨大概是白銀三兩，衣衾既斂服大約在五錢。

經楊清源改革之後，朝廷會依據軍士生前的地位，戰功來追贈印綬、贈諡、賜祭、追封、贈塚地、贈繡、贈衣物、贈葬具等。

同時，其子女受朝廷優待，每月發放錢糧，並有朝廷出資修建私塾供其讀書。

又置漏澤園，取“德澤上昭天，下漏泉。”之意，專門安葬無法辨認的戰死士卒。

設居養院，安濟坊。

居養院是用來安置受傷後無人供養的軍士的，這些人基本失去了勞動能力，由朝廷出資來供養。

而安濟坊則是特殊的工坊，這裡的人幾乎都是退役的軍士，有的沒有受傷，有的身有輕度殘疾。

只要退役士卒願意，就可以來安濟坊做工。

如此的政策一出，楊清源和於延益二人可謂是盡收中下層士卒的軍心。

於延益被冤殺之後，這一份信重和威望原本轉移到了楊清源的身上。

楊清源退隱之後，就有曹雪陽接過了楊清源在軍中的遺澤，成為六軍最年輕的掌控者。

關鍵是還沒什麽人有異議！

曹雪陽自己的戰績就很硬核，斬三王的戰績，至今無人可比。

再加上晉陽軍、天策軍中，皆知曹雪陽和楊清源的關系，使得她的地位更加穩固。

於是，曹雪陽成為麟德天子最信任的大將，其龍武軍也是除了禦林軍外，距離神都最近的，駐扎於並州、冀州，一來練兵，二來防備野心勃勃的趙王。

“都督！你該休息了！”

一個女子端著一盆水進入了大帳，正是曹雪陽的親衛，曹櫻。

因為武學的存在，所以使得女子的地位反而更高。

原本男子的體力優勢，在修煉武學的情況下可以被抹平，曹雪陽在天策軍時就建立了一支女衛。

現如今她接任龍武軍大都督，自然也把這支女衛給調來，作為她的近衛軍。

“小櫻，你把水放那吧！我看完這一章就休息！”曹雪陽隨口答道，目光卻不曾離開書卷。

曹櫻見狀責備起楊清源來，“楊侯也真是的，把您一個人留在朝中，自己去跑到武當山逍遙快活，你們倆一年都見不了幾次，就隻留下這麽一本破書，您都快把書翻爛了！”

曹雪陽聞言，放下了書卷，忍不住輕輕地敲了敲曹櫻的腦袋。

“你這丫頭，就你話多，楊兄自然是有其難處，才如此行事的，若非急流勇退，朝中安能如此平穩！”

曹櫻摸了摸被敲的小腦袋，“都督，你別打我的頭了，會越敲越笨的！”

這些女衛，大都是天策軍戰死將士的遺孤或是遺孀。

原本曹雪陽只是想要教他們一些防身的武學，但後來，人越來越多，便組建了曹雪陽的女衛。

這些女衛對於曹雪陽最是忠心耿耿，忍不住替曹雪陽抱怨了兩句。

就在曹雪陽要準備梳洗休息之時，突然桌案前的蠟燭一陣搖曳。

曹雪陽手中的毛巾微微一滯，隨後擦拭雙手，緩緩起身。

“閣下深夜到訪軍中，非為客之道啊！”

緩緩轉身，一個穿著黑衣戴著面具的人映入曹雪陽的眼簾。

好像大周的神秘人都喜歡怎麽穿，不戴面具，仿佛就不夠神秘一般。

“憑將紅纓掃建奴。北境歡聲動地呼。

試看他年麟閣上，丹青先畫美人圖。”

一首熟悉的詩詞從此人口中吐出，“我原本以為不過是楊清源的誇大過譽之詞，今日一見才知道，曹將軍完全配得上這首詩。”

黑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一聽就不像是什麽好人。

“深夜到此，藏頭露尾，絕非善類。”

曹雪陽的眼眸之中殺機已起，一個統兵大將的殺伐果斷，遠不是江湖人能想象的。

黑衣人似乎也是看出了曹雪陽的殺機，突然攻出一掌，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動手還是想試試曹雪陽的實力。

曹雪陽妙眸微微一凝，當此人突然出現在中軍大帳之時，她就知道此人的武功絕對不弱。

能夠無聲無息地潛入大軍之中而不被發現的人，其武功絕非等閑之輩。

但這隨手一掌的威力，比曹雪陽想象中的還要大。

曹雪陽以指代槍，雙足立定，脊柱化為一條氣血之龍，源源不斷的真元自其中而出。

一槍點出，似有漫天槍影，化為一隻九天神凰，不知哪一槍為真，哪一槍為假。

又或每一槍都是真的！

百鳥朝凰槍法，昔年季漢龍吟聖將的絕技，被曹雪陽發揮到了極致。

原本看似剛猛的掌力被奇俊的槍芒所破，槍芒去勢不止，直取黑衣人。

只是當原本勢如破竹的槍芒臨近黑衣人一丈之時，便被黑衣人的周身湧出的渾厚內力所抵擋，難破其防。

高手！

隻憑這一次交手，曹雪陽就可以斷定此人的武功遠超自己。

不過，這是在神武軍大營之中。

黑衣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沒想到，曹將軍不僅僅是用兵如神，連武學也如此高明，不知是何時入的洞玄之境?！”

曹雪陽的天賦原本也是頂尖之列，以女子之身將天策軍功法修煉到這般地步已是難能可貴。

楊清源又將從公子羽身上得到了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改良之後傳授給了曹雪陽。

得此奇功之主，曹雪陽終是於麟德三年初，邁入了洞玄之境。

黑衣人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強大的真元再次爆發，轟向了曹雪陽。

曹雪陽隨即以天皇地後大陰陽賦和天驚地動大輪回印形成了一面真元牆。

這天驚地動大輪回印乃是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記載的集中絕世武學之一，可借天地之力為己用，借力打力，卸勁反彈，吸化外力，傷害轉移之功，先就立於不敗之地。

曹雪陽自然沒有練到最高境界，但是用來化解這黑衣人的真元還是夠了的。

這一招之後，黑衣人才確定，自己在這軍營之中，受到了軍勢的壓製，連天地元氣的調動就受阻了。

法天象地除了能操作天地元氣之外，便是借天地之勢。

可在這軍中大營卻截然不同，自古名將列陣，便是井然有序。

曹雪陽的營壘取五行之意，自成一體，軍勢已成。

黑衣人在這軍營之中，會受到軍勢的壓製，不僅僅天地元氣的操縱受阻，連天地之勢都難借。

而曹雪陽得軍勢之加成，戰力倍增，剛剛那一槍，便是尋常洞玄境中的頂尖高手也未必能發出來。

軍勢對於武者的加持絲毫不下於天地之勢。

開國四王中的開平王，之所以敢言“予我十萬兵馬，便可縱橫天下”，便是以為他不僅僅自己是洞玄境的頂尖高手，對於軍勢的把握也到了一個爐火純青的地步。

在十萬大軍的加持之下，便是法天象地境也難在陣前與其爭鋒。

曹雪陽對於軍勢的掌握，有沒有勝過開平王黑衣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殺曹雪陽絕非易事。

“曹侯誤會了，在下並無惡意！”黑衣人見曹雪陽還想搶攻，連連擺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連稱呼都改為了“曹侯”。

“在下此來，是為了給曹侯送一個消息的！”

此人的話，讓曹雪陽的攻勢停下，但其體內的真元依舊飛速運轉，隨時可以全力出手。

她不會因為一句話就放松警惕，這是為將者的基本素養。

“說！”

見曹雪陽還是這個態度，黑衣人不由歎了口氣，“我本是一片好心，曹侯如此態度，實在讓人心寒！”

“我數到三，你要是不說，今日怕是就走不了了！”曹雪陽的雙眸淡漠得讓人心悸。

黑衣人見狀也不再插科打諢，開口道，“趙王欲反！”

曹雪陽還沒反應，一邊的曹櫻仿佛是聽到了笑話一般，突然笑起來了，“我說，你在給情報之前，能不能好好打聽打聽，趙王欲反之事，這軍中誰不知曉?！怎麽在你口中好像成了天大的秘密了！”

曹櫻的臉蛋帶著嬰兒肥，聲音也是婉轉嬌柔，即便是語帶嘲諷，讓人聽了也沒有多大的惡感。

與曹櫻的笑容不同，曹雪陽的神色微變，但心中已經思緒萬千。

“你是說，趙王不日便將起兵?！”

黑衣人沒有回答之時盯著曹雪陽，眼中似乎還有戲謔之意。

“你若不說清楚，今日怕是沒辦法踏出這龍武軍大營了！”曹雪陽身上的殺氣驟然爆發。

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沙場宿將，這種殺氣可不是尋常江湖殺手大盜可比的。

“呵呵，我言盡於此，剩下的就要靠曹侯自己去查了！至於留下我，曹侯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們後會有期！”

此人話音未落， 已經化為一團黑影衝出了中軍大帳。

外間立刻響起了嘈雜之聲。

“有刺客！”

隨後，明鑼示警之聲響起，曹雪陽的近衛，今夜值守的士卒立刻朝著明鑼的方向圍了過來。

只是這黑色身影，靈活至極，尋常士卒根本攔不住他，便是弩箭，此人也能輕易避開，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此人拔地而起，如一隻大鵬一般扶搖直上，逃竄向遠方。

一直到離軍營三十裡的地方，黑衣人才停下了腳步。

“這個曹雪陽比我想象得要難對付，不過看其排兵布陣，確實是天下少有的將才，趙王想要對付她，絕非易事！”

黑衣人並非沒有殺曹雪陽的本事，剛剛若是拚著重傷，即便是在萬軍叢中，他也有六成把握。

但他來的目的，就不是為了殺曹雪陽，而是將這個情報傳遞給曹雪陽，順便掂量一下，這個龍武軍大都督的分量。

結果出人意料，原本還當是個女流之輩，攀附楊清源才能獨掌一軍，但見面之後才知，鴛鴦袖裡握兵符，何必將軍是丈夫?！

曹雪陽的統兵之能，當不遜色於沙場名將。

這樣的人才配當趙王的對手。

若是這起兵靖難清君側，沒幾天就結束了，那可太沒意思了！

要給趙王希望，但也得為他設置幾個像樣的對手。

對於黑衣人來說，這場戰爭當然是持續得越久越好，越慘烈越好。

“龍武軍的事情辦完了，該去天策軍大營看看了！”

黑衣人身影一幻，向著北方疾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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