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臨安府的遊船回到了港口。
有副府長帶隊,港口的迎送待遇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
碼頭的主事人早就帶領下屬列隊等候在了下船的地方,還開辟了綠色通道供眾人通行。
筱遙乖巧的跟在林毅身側,看下屬迎來送往,好不威風。
葉長生在隊伍的最後面,回頭看著大海。
海上的霧氣越來越濃,濃的似乎有些不正常。
這場大霧之後,海洋將與大陸完全切斷聯系。
看這霧氣聚集的速度,天地異變好像正在提前發生。
葉長生腦子裡不斷思索著,後續的一些打算似乎都要加快節奏了。
通過綠色通道,一行人來到了碼頭之外的停車場,早有人安排好了大巴送一眾年輕幹部回家。
突然,一群社會打扮的混混拿著木棍將眾人在車前團團圍住。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行人顯然都嚇了一跳。
碼頭的主事更是冷汗直流,但他的職位不允許他有一點退縮,硬著頭皮護在了林府長的身前,主事如一條忠心護主的獵犬,先聲奪人。
“你們是什麽人?敢公然圍住華夏的朝廷命官!保安呢?通通給我拿下!”
一聲嘶吼,三五個衣著黑色保安製服的人便衝了了上來。
只是論體格,論凶狠程度,日常維持秩序的保安哪裡比的過天天好勇鬥狠的江湖中人。
一看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這幾個人哪能夠拿下。
一時之間保安們面面相覷,老大吼歸吼,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將自己的老板保護了起來。
“王主事不要誤會,我們東魁社團是正經商會,今天來也不是要鬧事,只是想請林府長做個見證,清理一下朝廷的害群之馬。”
人群中,一個純正的煙酒嗓冒了出來。
社會人讓出了一條隊伍,一個男子,戴著碩大的金項鏈,一條緊身褲,勾勒出他油膩的大腚。
一個足兩百斤的女子,濃妝豔抹,一頭卷發,怒氣衝衝跟在他的身後。
“王主事,無妨,讓兄弟先放下棍棒。”
林毅很是沉穩,雙方劍拔弩張之下,他倒並不慌張,反而自己主動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這讓幾個保安壓力大減。
領導你看,是府長自己往前走的。
“方社長,你這歡迎儀式整的動靜很大啊?不知是我林毅還是臨安府哪位得罪方社長了?”
“林府長您嚴重了,非是萬不得已,我方某人如何敢觸您府長大人的霉頭,實在是有人欺人太甚,我等平頭百姓,不得已才到您這告這禦狀。”
“哦?聽你這意思,是有天大的委屈啊。”林毅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也算是我撞上了,你有什麽冤屈先說來聽聽,但我告訴你,一切都要實事求是。
想在我這汙蔑朝廷命官沒那麽容易,不過,若真有人仗著自己是朝廷的人魚肉鄉裡,你們也不必害怕,我自會替爾等做主。”
“謝林府長,玲鈺,這下放心了吧,有林青天在,你放心大膽說,我看誰還敢威脅你!”
“林府長,青天大老爺啊!您要為民婦做主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兩百斤的胖子,抱著楊毅的腿說哭就哭。
這戲,演得吧…真爛啊!
眾人心裡不約而同都閃過這麽一句話。
“咳咳!說正事兒。”方社長看到林毅的臉色似乎也有些尷尬,連忙出聲提醒。
“民婦胡玲鈺,是東魁集團下屬財務公司的總經理,我要狀告臨安府文化保護交流站副站長葉長生,利用職權,強取豪奪我家祖傳的古董戒指!”
刷,眾人的眼睛突然齊刷刷看向了隊伍最後的葉長生,連筱遙都吃了一驚。
在她的記憶裡,葉長生待人溫和,窮的也叮當響,絕不可能是這種強取豪奪之人。
“混帳!”林毅大怒。
“今天在場的都是我臨安府最優秀的年輕命官,胡玲鈺,你可有真憑實據?誣陷朝廷命官,是要入刑的!”
“民婦敢以性命擔保!這是我家祖傳戒指的鑒定報告。”
胡玲鈺拿出幾張帶有紅印的文件“林府長應該也清楚華夏古董交易的規矩,每一件古董都需要經過官方認證之後才能在市場上流通買賣。
自認證之後,每一次買賣的記錄都會被記錄並上傳到華夏數據終端。
我爺爺自購得這枚戒指之後便一直視作老胡家家傳之寶,我是家中獨女,戒指公證之後便傳給了我。
買賣記錄,自我胡家而終。
是這個天殺的葉長生,在文化交流展上看上了這枚戒指,威逼利誘,巧取豪奪!
現在這枚戒指正戴在他的手上,請林府長為我胡家做主!”
刷,眾人的眼睛再次盯住葉長生左手食指。
那裡,確實戴著一枚古樸的戒指。
“這明明是林…”周飛差一點脫口而出,不遠處,林毅正冷眼看著自己,那一股無形的官威,讓他有些發怵,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幾乎一瞬間筱遙就反應了過來,這是一場林毅針對葉長生的局。
而自己,正是那個導火索。
雖然對於林毅沒有提前告知自己有些惱怒,但是筱遙知道分寸,這種情況絕不能是自己暴露林毅,她果斷選擇了不開口。
葉長生揚了揚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似乎明白了什麽,並不搭理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
而是走到林毅跟前。
“這這戒指從何而來不是應該林府長解釋更合適嗎?”
林毅的眼神中出現嘲弄的神色。
當天交易戒指的現場在大海上,沒有任何監控,只有當事兩人以及筱遙、周飛見證了全過程。
筱遙拋棄了葉長生,是個聰明的女人,自然不會出賣自己。
而周飛,一個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人,他敢得罪副府長嗎?
就算他敢,光憑他一個人的證詞,自己也有足夠多的辦法,可以顛倒黑白。
“葉長生,我們二人雖然有些糾葛,但那是愛情的自由選擇,我希望你不要帶著情緒。
你是我華夏的官員,你還年輕,未來有大好前途。你若真沒做這些事,我是你的府長,不會讓別人侮你名節,現在是要你自己先自證清白。”
林毅一番話,公私分明,高風亮節,頓時贏得了周圍一眾人的好感。
而葉長生卻笑笑“既然府長高風亮節,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攤牌了。這枚戒指是林府長欠我錢,抵押給我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說謊也不知道編一個像樣點的。”胡玲鈺花枝亂顫。
“是啊,林府長家世代為官,雖不是富甲一方,但也不缺黃白之物。長生,你有怨氣我們理解,但這個時候萬萬不能胡來。”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家夥擺明了真幹了這檔子事,現在東窗事發,想再潑一盆髒水給林府長,用心歹毒。”
人群中有人好心勸誡,有人冷嘲熱諷,顯然沒人相信葉長生的說法。
對於葉長生的誣陷,林毅顯得很有氣度“長生,這關乎你今後的仕途,不要自誤!”
“我有證據啊,我有人證,而且他們就在現場。”葉長生微笑著。
眾人嘩然,相互對望,大部分的人的眼睛裡都是迷茫和空洞,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唯獨有兩個人不同,筱遙和周飛。
此刻筱遙低頭,一副害怕跟別人對視的樣子。
周飛則是一臉糾結。
臥槽!難道這葉長生沒說謊?!
官場之中,皆是頭腦靈活之輩,眼前的場景已經足夠他們有了一些猜想。
如果葉長生說的是真的,那今天這個事兒恐怕**不離十就是林府長設局對付自己情敵。
唉,只能算葉長生倒霉了。
心思還算淳樸之人,不落井下石已然很好了,閉嘴不言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心思活絡之人,已經開始暗暗思考怎麽樣踩一踩葉長生,順利站進林府長的隊伍裡。
“怎麽,說的像真的一樣,人證呢?叫出來啊。”東魁社團的老大看出沒有人敢為葉長生出頭,招呼小弟們吆喝了起來。
“沒人證沒物證,出來混全憑一張嘴咯。”
“當官了不起啊。”
“沒有證據,就抓他去城衛局!”
“擼官、賠錢、退東西!”
…
“你們都閉嘴!我證明!我能證明!”人群中的周飛下定決定般大聲叫著,堅定的站在了葉長生的身邊。
“我就知道,你一定忍不住會說。”葉長生似乎早有所料。
“nnd,這波被你連累的沒工作了,以後你得養老子。”周飛豁出去了,便也不再害怕,轉頭對著眾人高聲道:
“我證明,當日在海上,葉長生與筱遙分手。葉長生曾以150萬首付幫筱遙買房, 這枚戒指便是林府長以100萬的價格抵還給葉長生。
據我所知,這個戒指的價值不過十萬,還是葉長生不想再有瓜葛,提價到了100萬,另有50萬的轉帳憑證。
筱遙也在現場,她也能證明事情的始末。”
“哦?當日筱遙與葉長生分手,我確實補償了50萬給他,但這戒指我從未見過,更不存在抵還一事。”林毅盯著周飛,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冷哼一聲轉頭問道“筱遙,你也在場,你來說,這戒指是我抵給葉長生的嗎?”
此刻,筱遙成為了全場的焦點,她的證詞變得尤為重要。
只見她毫不猶豫。
“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枚戒指。”筱遙斬釘截鐵。
“你…你怎麽能這樣!”周飛氣得渾身發抖“不是戀人,我們還是四年同窗啊!你這樣會害死長生的!”
“我只是說實話。”筱遙神色冷靜。
葉長生拍拍周飛示意無需如此,筱遙與兩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既然兩人各執一次,就請城衛局的領導來斷案吧。”方社長狡黠一笑,招呼小弟去搖人。
不過一會兒功夫,兩個身著製服的城衛隊員,已然快步跑了上來。
這出動速度,快的都不敢用巧合來形容了。
聯想到林毅在全府的分工就是城衛工作,此刻再笨的人也都清楚了這是林毅使的陽謀。
戒指也好,錢也罷,是誰的,給誰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經過一系列人證物證的指認,最終的結果都只會是葉長生強取豪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