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日,空中流光大放,陣法全面開啟。
一陣陣戰鼓聲響起。
王訣聞聲立即向著城牆上的某處趕去,伴隨著天空一道道流光,一隊隊修士正急速向著自己負責的地方跑去。
待到王訣登上城牆後才發現,城外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無邊無際,綿延到天邊,即使以王訣此時的目力也望不到頭。仔細看去,這些人衣衫破舊,雙目赤紅,口中流涎,直欲擇人而噬,從小孩到老人都有。竟與王訣之前在清河村所見的村民一模一樣。
看現在的數量,只怕魔門將方圓千裡的凡人都轉化成血屍了。想到此處,王訣的面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而在血屍中間零星可以看到一些詭異的怪物,其形狀扭曲而恐怖,挑戰著人們的想象力,也散發著遠超王訣的強大氣息。
忽然,血屍們像聽到了什麽命令一樣,嚎叫著瘋狂向著流金城衝來。與此同時,城中的修士也紛紛操縱陣法,向血屍發起攻擊,一時間戰場上光芒大放,五顏六色的法術洪流對上了血屍,在接觸的一瞬間,許多血屍就被龐大的靈力蒸發掉了。
但血屍的數量太多了,即使修士們全力施為,依舊有一些漏網之魚,在攻擊下幸存下來,並且快速向城牆逼來。這時,陣法上忽然靈力凝聚,一道道令王訣驚心動魄的氣息緩緩醞釀。
“轟!”粗大的靈力光柱瞬間直射出去,清空了一條直線上的血屍,其威力之大令人膽寒。王訣甚至看到一個詭怪也在這攻擊下被瞬間消滅。
當然,這樣恐怖威力的攻擊也是有代價的。據王訣所知,發射一次這樣的滅絕神光,便需要一位築基修士和數位練氣修士的緊密配合。並且消耗靈力甚巨,即使是築基修士也無法連續發動神光。
在滅絕神光的參與下,血屍們的前進腳步停頓了下來,但依舊有一些零星的血屍跑向城牆。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王訣知道,是自己行動的時候了。
王訣拍下風靈符,向著城牆下跳了下去,身形飄忽,期間在城牆上的突起處多次借力,不多時便到了城牆下方。而與王訣一樣,隨著命令的下達,城牆上或是單個修士,或是幾個抱團,一個個紛紛從城牆上跳了下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血屍的猙獰面孔,聽著頭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王訣緩緩拔出手中長劍,心中卻愈發冷靜。
血屍張牙舞爪,越來越近,王訣似乎聞到了血屍口中的腥臭氣。
忽然,王訣猛地揮出長劍,長劍與血肉相交,一顆頭顱飛上天空,而無頭的屍體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轟然倒下。
肉體強度比清河村的稍強,但相差不多。
王訣面容冷漠,默默調整著體內的靈力。接著向前衝去,絲毫未管身後倒下的屍體。
“左前方一個,距離稍遠,用劍刃。”
王訣揮出劍刃,將血屍劈為兩半。
“右方有一個同門被數個血屍圍攻,中等距離,可用烈焰訣稍解其圍。”
王訣掐訣,一道火球飛過,將圍攻同門的一個血屍炸飛,同門借此機會,將其一劍梟首。接著感激的目光投來,卻只見到王訣遠去的背影。
“前方又有兩名血屍突破......”
“靈力消耗過多......”王訣將預先含在口中的丹藥吞下一顆,冰涼的靈力在丹田緩緩生出。
......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蒼涼的號角聲從天際傳來。
原來是魔修見攻城不下,已經緩緩退去了。漫天血屍披著如血的殘陽,消失在地平線外。
王訣帶著滿身血汙,提著滴血的長劍,茫然地站在屍山血海中。
周圍的同門則向他投來感激與敬佩的目光。
王訣謝絕了同門們的邀請,獨自一人回到了住處。疲憊的身軀一沾到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
王訣手中拿著碗筷,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火鍋,鍋中翻滾著紅亮亮的湯,火紅的辣椒在其中翻湧。王訣口中咀嚼著韌性十足的鴨腸,感受著麻與辣刺激著口腔帶來的微微痛覺,細小的汗珠不停的從額頭上滲出。
忽然周圍人一陣喧囂,王訣茫然地抬起頭,只見眾人驚恐的看向自己。
不,是看向自己的身後!
王訣猛地回過頭,一台巨大的卡車朝著王訣衝來。在王訣驚慌的面孔中,卡車狠狠的撞破了玻璃,碾壓在王訣的身體上,血液噴湧而出,與倒在地上的紅油混在一起。
在意識模糊間,王訣隻記得周圍人恐懼的尖叫以及卡車司機血紅的雙眼。
情景驀然一轉。
王訣躺在一張床上,看著面前熟悉的裝飾。
這裡好像是自己的臥室?我為什麽在這裡?
王訣有些迷茫,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
“小訣,過來吃飯。再睡我給你被子掀了!”一個熟悉又親切的女聲傳來。
“來了來了!”王訣下意識地回道。
王訣走出臥室,習慣性的坐在餐桌的東南角,這裡能曬到陽光。
“媽,好了嗎?”看著眼前簡單的家常菜,但桌子旁只有自己坐下,王訣問道。
“好了,小訣,你先吃吧。我把這些骨頭先處理完。”接著廚房傳來巨大的剁砍聲。
王訣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自己在家裡嗎?這個聲音是自己母親的聲音嗎?
王訣有些猶疑地站起身向著廚房走去。
剁砍聲越來越大,一灘紅色液體從廚房中流出。
“媽,你在殺豬嗎?怎麽血都流出來了?”王訣奇怪的問道。
“是啊,小訣。這豬的骨頭太硬了,小訣先別吃了,過來幫我下。”女聲回應道。
王訣猶豫了一下,走進了廚房。
赫然見到,一個穿著白色衣裙,披頭散發的女子正在拿刀剁砍著什麽。血液從案板上流出,廚房四處都是濺射的血跡,女子身上白色的衣裙也浸滿了血汙。
女子緩緩回過頭,露出了案板上的事物。
王訣瞳孔一縮,案板上放的是一條人腿,上邊長滿腿毛,似乎是一個男人的腿。
“小訣,你來幫我啦!這頭豬的血還挺多的!”女子咧開大嘴笑道,猩紅的雙眼盯著王訣。
......
王訣猛地清醒過來,從床上翻身而起,大口喘著粗氣,身上已被冷汗浸濕。
門外正傳來一陣陣敲門聲。
剛剛的一切都是夢嗎?可為何如此真實,王訣舔了舔嘴唇,川鍋那麻辣的口感,廚房那血液的腥氣,彷佛依舊在口鼻間環繞。
這一切像是夢,又像是......記憶?
王訣緩了緩神,看向門口。
不知睡了多久,如今已是太陽升起,一縷陽光穿過窗台照射在地板上。
王訣起身打開房門。
只見一個身穿青衫的修士正站在門口,王訣對這個人有印象,是單天壽身邊的幾個人之一。
“在下邊勝,王師兄前幾日真是大展神威呀,以一己之力不知道擊殺了多少血屍。”邊勝面帶微笑,看著王訣恭維道。
王訣皺眉看著邊勝,不知道其來意。
“王師兄看起來面色不太好,想必是之前消耗靈力過度。這裡剛好有一瓶補充靈力的丹藥,還請師兄笑納。”邊勝拿出了一個古樸的小瓶。
王訣接過小瓶打開,一股淡淡的藥香瞬間充斥屋內,令人聞之不禁精神一振。
“養靈丹,這可比養氣丹要好上不少。好像還是宗門特供,一般人可拿不到呀。”王訣拿著丹瓶,玩味地看著邊勝。
“哈哈,都是沾了單師兄的光。”邊勝笑了笑,隨後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不知王師兄是否有空,單師兄在城內最大的酒樓擺下了宴席,還請王師兄賞臉。”
“我與單師兄素不相識,不知為何要邀請我?”王訣故作不知。
“王師兄說笑了,前幾日王師兄在守城中大放異彩,其風姿令師弟師妹們仰慕,如今單師兄當然也想結識一番。”
王訣一隻手把玩著丹瓶,另一隻手摸著下頜,思考著單天壽的目的。
而邊勝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王訣。
“如此也好,早就久仰單師兄的大名了,如今有機會結識,實在是我三生有幸。請前面帶路吧。”王訣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更何況在城中,王訣不信單天壽能把自己怎麽樣。
“請。”邊勝道。
......
城內最大的酒樓,聞香樓的一處廂房中。
單天壽站在窗邊,懷抱著一隻毛色火紅、正在酣睡的幼虎, 輕輕撫摸著。
“師兄,我們真的要放過王訣嗎?”一旁站立的一個手下問道。
“誰說我要放過他了。”單天壽頭也不回。
“可是,我們為什麽邀請他吃飯。那王訣再厲害也就一個人,在宗門內又無靠山,我們一擁而上,就能把他滅了。”
“滅什麽滅!”單天壽突然大聲喝道。“現在正是宗門同心協力對抗魔修之際,你想滅了誰?!”
懷中的幼虎好像被驚了一下,翻了個身。
“是是。”手下噤若寒蟬,不知道說錯了什麽話。以往單天壽面對這種情況,不都是殺了了事麽,怎麽如今畏首畏尾的,手下有些納悶。
“師兄,王訣來了。”另一個手下進入廂房。
“單師兄好大的火氣啊,不知道是誰惹了單師兄,師兄竟想滅了他?”隨著聲音,王訣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邊勝。
“在下王訣。”王訣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彷佛面對的不是三番兩次想要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而是一個多年老友。
單天壽打量著王訣,只見其一身玄色道袍,面容俊朗,身材修長,此時臉上掛著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微笑。實在看不出是一個折了自己兩個得力助手的狠人。
在單天壽觀察著王訣的同時,王訣也在觀察著單天壽。單天壽一身白袍,劍眉星目,風姿綽約,令人心折。只是眉宇間隱隱有一絲狠厲之色,使得這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惹。
待看到單天壽懷中抱著的幼虎時,瞳孔不禁微微一縮。
這不是赤炎虎的那隻幼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