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商人們的過錯,明明是他們逼著我們去給他偷妖獸蛋。”
“為什麽被妖獸報復屠村的是我們,而他們卻遠走高飛。”
“不是說學醫可以懸壺濟世嗎?爹?娘?你們為什麽就是醒不過來呢?”
“弱者就應該被強者所支配嗎?”
“弱者的命就不是命嗎?”
“我們明明只是想過普普通通的日子,窮些也好,苦一點也好。”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八歲的王三秋站在血海之中,看著遠處屍橫遍野。
那些平日裡和善的叔叔嬸嬸,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甚至連最愛自己的父母,外祖父。
現在全都躺在地上,死無全屍。
他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他雙眼血紅,流出了兩行血淚。
“我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好恨!如果給我力量,我一定要!一定要讓那些毀掉我們生活的人付出代價!”
王三秋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那些強迫他們的商人。
“你不是想要力量嗎?我給你。
用著這股力量去殺掉一切阻礙你的人吧。”
一個遙遠而威嚴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仿佛遠古神靈的低語。
一股不屬於他的身體,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殺意從他身體中湧現出來。
天地瞬間被染成血紅色,花草枯萎,四周吹起了血紅色的風暴。
而這風中充滿了憂傷。
充滿了殺戮。
“這個世界病了……病入膏肓。”
…………
雲華山。
雅雲閣。
王三秋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起了一身虛汗。
“呼——呼——又夢到了。”
摸了摸眼睛前的眼帶,依稀記得當初自己發狂的時候他的師父(吳曉波)趕到了。
用了不知什麽方法將他的眼睛封印了起來,還專門用了個不知道什麽材質的布條纏上。
據他所說,當初要不是他及時趕到他小命早就沒了。
說他的身體現如今掌握不了這股力量,只能暫時當個瞎子,說什麽時候他能掌握了,也就能恢復光明了。
然後,無家可歸的王三秋在埋葬了父老鄉親過後就跟著來雲華山生活了。
說起來他到現在甚至都不知道雲華山在哪裡,有多高。
隻記得那個時候摔了不少跤。
後來吳曉波教他一種神識探測法。
用神識來探測周圍的地形,然後在心中模擬出來。
這樣王三秋姑且也是能看見了,只不過他的世界沒有顏色,只有黑白。
沒錯,他昨天成功的掌握了這一門竅門,他成功的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然後又去山上逛了一大圈,直到筋疲力盡才回來。
他發現,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雲雅閣居然只是幾間茅草屋。
他在腦子裡幻想了好久的仙人居所,也說不上多失望吧。
就有種屎盆子鑲金邊的感覺。
一年多看不見東西,突然又能看見了,擱誰誰不興奮。
這一年來每天都是吃了喝,喝了就照著記憶到院子裡發呆吹風,剩下的時間都在練習這個神識探測法。
本來對於王三秋來說,活著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而吳曉波卻說,“沒有意義本就是一種意義,如果你沒活著你父老鄉親們的屍骨又誰來掩埋呢?
有的時候沒必要那麽悲觀,生活沒有意義,那就自己創造意義。”
說著又給他講起了
至於這神識探測法,吳曉波說王三秋天生帶有靈根,隨便修煉就能有基礎修為,再吃點奇珍異果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走出屋門,看著堂屋裡桌子上正擺著一盤菜,王三秋腦補出了菜熱氣騰騰的樣子。
然後又輕車熟路的走出房門,外面是一塊很大的院子,具體有多大呢?
王三秋感覺都能搭十個小牛棚了。
院子裡有一張石桌和幾個木椅。
王三秋沒事就在這裡吹著風發呆。
來到隔壁的廚房,看著自己師父正在做飯。
在他眼裡,師父是個很懂得做菜的男人,甚至比他娘做的都要好,他每次都能吃兩大碗。
王三秋如今穿的衣服都是他娘劉秀秀給他縫的。
屠村之前劉秀秀貌似就有預感,給王三秋做了從八歲一直到十六歲的衣服。
“醒了?又做噩夢了?”
吳曉波看著站在門口的王三秋詢問道。
“嗯,師父我想下山去看看。
一年多了,怎麽說也該去祭拜一下。”
王三秋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畢竟他看得見了,擁有了下山的條件。
而且也想父母了。
“不行,說好的八年,你這才過一年。
而且你這半個瞎子,又沒點傍身之技。我怕你出門都要被螞蟻過肩摔。”
吳曉波也是很直白的拒絕了。
“可是師父,我這個樣子連書都看不了,怎麽學習你那所謂的仙術神通。”
他很是不解,自己這般也是個半瞎,出門被螞蟻過肩摔倒不至於,但是容易迷路倒是真。
昨天之所以在山裡轉悠一圈,最主要還是迷路了。
因為看不見,所以對周圍的感知力要強許多。
跟著風轉悠了半天,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後面還是吳曉波把他從山上帶下來。
這所謂的神識探測法只能簡單的構造一下周圍的地形,而且距離也不是很遠。
也就五六米。
也可能是自己實力太低。
所以讓他下山他肯定不現實。
“嘿,那你可就小瞧了這仙家法門。
人家都是可以用神識來觀看的,甚至能在你的神識之中留下記憶,讓你能直接記住書中內容。
比如我教你那神識探測法,也就幾句口訣。”
吳曉波不慌不忙的將鍋中的菜鏟了起來。
裝到盤子裡。
“先吃飯,飯吃了再說。”
吳曉波推著王三秋往屋外趕。
王三秋一如既往的吃了兩大碗飯,將飯菜收好過後就端著凳子來到了院子裡,吹著風,看著遠處的花草樹木,也不知是什麽季節。
“來,慶祝你成功用神識“重獲光明“”,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吳曉波端著一堆竹條串成的東西過來,之前吳曉波給自己摸過這東西,說是除紙張外的書本記錄工具。
看起來有好幾十卷。
王三秋好奇的上前查看,感受著溝壑之間的紋理,仿佛又看到了那神奇而又多彩的世界。
正常的書籍王三秋看不了,但是刻字竹簡就不一樣了,用神識可以輕松的複刻出上面的溝壑,從而可以看到文字。
那些年山上生活很是枯燥無聊, 這些拓印板可以說承載了他很多的記憶。
其中記載的山川志異,人情冷暖,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些許的認知。
之前王三秋在院子裡吹風的時候吳曉波就不知在一旁雕刻什麽。
他好奇的詢問,吳曉波給出的回答是。“驚喜。”
“師父……我……”王三秋想哭,但是他哭不出來。
剛來到山上的時候他沒事只能發發呆,吹吹風。
其他一點娛樂都沒有,主要還是做不到。
吳曉波每次都會貼心在旁邊大聲朗讀,有些生僻字和諧音字也會解釋其中深意和用處。
讓他的生活暫且不是那麽的無聊,反而在吳曉波的三寸不爛之舌之下充滿了色彩。
有一次他說自己也想親眼看看書中到底是如何記載這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自己也想體驗體驗文字的力量。
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其實這一年來王三秋想明白了很多,甚至頭髮都白了好多,可惜他看不到。
他一直做著一遍又一遍的噩夢,好幾次從夢中驚醒。
也是吳曉波耐心細致的照顧他。
他一大老爺們把他照顧的很好。
他一開始也質疑過為什麽不救他的父母親友。
不過那也只是一時,因為劇烈的打擊使他明白了很多事。
他明白,自己如今還能活著自己師父出了很大的力。
這種情況自己還要怪他,那就真的太寒他老人家的心了。
“做師父,在心中。你以為為師平日裡沒事乾雕木頭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