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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風想不通，為何程光的口中會說出“大楚皇室中人”這幾個字眼。
秦北風更想不通，為何程光會知道，他的背後，還有其他身影存在。
迷惘，震驚，驚異。
各種情緒在這一刻齊齊湧上了秦北風的心頭。
秦北風微微張了張嘴，看著程光，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話都沒有說出。
沉默半晌後。
他才重新緩緩開口道：“我聽不懂世子在說什麽。”
秦北風當即是想要蒙混過關。
於他看來，大楚已經滅亡了許多年，這麽多年都沒有傳出來多少大楚余孽的消息，程光大概也就是這麽一猜。
所以秦北風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便將心中複雜的情緒盡數給壓了下來。
程光見秦北風這般反應，也沒有多少意外，若是秦北風當即是承認下來，他的身後確實是有其他人，並且那些人之中，是大楚皇室中人的話，那才叫見鬼。
程光笑了一下，沒有深究。
反倒是好奇地問道。
“秦叔，你當年身為大楚百將之一，不知有沒有見過大楚皇帝還有大楚皇后。”
秦北風聽聞程光這麽問，眼眸微抬，看向程光，即使是他，此時也是看不出程光的目的了。
但由於程光剛剛那番話，秦北風還是對程光起了少許的警惕。
“皇帝以及皇后哪裡是那麽容易見的，面對皇帝，我等百將不敢抬頭直視，也僅僅是在畫像之中看過皇帝的面容。”
“至於皇后娘娘，更是少有露面，畫像都是少得可憐，只是曾經聽聞皇后娘娘是大楚第一美人，天下大多數人都是這般，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程光聽著這番話，心中升起一抹怪異。
他先前就一直很奇怪。
他這副模樣，繼續了大楚皇帝與大楚皇后容貌上的各個優點，明眼人仔細端詳一下，便能夠發現他與當年的大楚皇帝與大楚皇后長相相似。
可是，這些日子來，幾乎沒有人認出來，也沒有人將他的相貌，與當年的大楚皇帝聯系到一起。
後來，程光發現，他的相貌，與大楚皇帝相似度不是很多，可是卻與大楚皇后極為相似。
即使是如此，也不應該沒有人對他的相貌產生懷疑。
甚至於秦北風這個當年的大楚百將，都沒有發覺他的容貌異樣，根本沒有和大楚皇室聯系到一起。
還是蠻離譜的。
直到現在，程光才知道，合著是當年大楚皇后很少露面，連畫像都沒有多少。
哪怕他與大楚皇后長相相似，也沒有多少人能夠發覺，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將他與大楚皇帝聯系到一起了。
程光歎了一口氣，心中有點慶幸的同時，也有點失落。
慶幸是因為當年的大楚皇后很少露面，知道大楚皇后相貌的人很少，所以他的相貌並沒有為他帶來禍端。
失落便就是此時了，想要利用秦北風，找找那個大楚余孽，還得費一番功夫。
秦北風不會輕易地答應自己，帶著自己去找找那位大楚余孽的。
眼下或許只能試著做個交易。
程光思索至此，對著秦北風開口道：“秦叔，我可以救你出去，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帶我去見見伱背後之人。”
程光此番話說回來，秦北風臉色微變，當即是想要直接搖頭拒絕，但又是連忙回想起來，他先前說過，並不知道程光是在說什麽這般話，所以便將動作硬生生地止住，臉色重新恢復如常。
秦北風一臉苦澀。
“世子說笑了，我哪裡有什麽幕後之人。”
“世子沒有必要救我。”
程光對於程光這般反應，也沒有多少意外，只是又笑了一聲道：“秦叔，你現在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可是總會有人把你的命當回事的。”
“你說，若是我放出消息，不日將你處斬，不知道你身後的那位，得知消息，會不會來救你？”
“到時候，我們或許可以上演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
程光話音未落，秦北風剛剛從容的神情瞬間就有點繃不住了，難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這位，滿臉笑容的尊貴鎮國公世子。
顯然是沒有想到，程光竟然還能這般無恥。
程光這般自信的模樣，仿佛就是吃定了，他身後就是有其他人存在。
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為什麽能夠知道這件事？
秦北風不懂，不解，同時也升起一股無力之感。
若是程光真的放出消息，要將他處斬的話，那位得知消息之後，不顧其他人的阻攔，也會要前來救他的。
到時候，若是那位的身份暴露，天下皇室不會坐視不管。
當日他們能夠聯手斷了大楚的根，今日不會再給大楚留下一絲希望。
秦北風神情變得無比的複雜，糾結，看向程光的眼眸之中，也帶上了數不盡的冷意與憤怒。
程光這般威脅他，頗有種穩操勝券的模樣，根本就不擔心秦北風會不在意這檔事。
秦北風最終是無法裝下去了，他的心理防線於此時被程光徹底擊破，咬牙道：“世子，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眼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管我背後有沒有人，你這麽做一點意義都沒有。”
程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道：“怎麽會是沒有一點意義呢。”
程光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微微停頓，然後施施然地走到秦北風的面前，注視著秦北風略顯發紅的眼眸。
“秦叔放心，我也就是想要見見你背後的人，沒有什麽其他意思。”
秦北風聽了程光這般話，便就是不相信程光。
雖然秦北風不知道，程光是從何處得知了他身後還有其他人存在的消息，也不知道程光是從何處得知，他背後之人，就是大楚皇室中人。
但是秦北風知道，程光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過來找他。
表面上來看，救他出去，條件僅僅是想要見一見自己身後的人……
有必要嗎？
見了又如何？
不見又如何？
是想要將自己身後的人，連根拔起？
秦北風思索著，想到此處，後背發涼，不敢再與程光多說，索性直接閉起了眼睛。
秦北風這般模樣，已然是打算裝死了。
他也是在賭，賭程光這位尊貴的鎮國公世子不會那麽無恥，也是在賭自家那位大人不會來救他。
程光也不在意。
他早就已經預料到，沒有那麽容易，從秦北風這裡，接觸到那位大楚余孽。
程光笑了一聲，轉身離開，走到牢門附近時，腳步微頓，笑道：“秦叔，最近我得知消息，大炎王朝帝都天火城那邊，有大楚余孽的行蹤。”
“不少皇室已經開始行動，準備圍剿這大楚余孽。”
“我想著，或許秦叔認識那大楚余孽。”
“可惜，連秦叔這個當年的大楚百將都不認識對方，那大楚余孽想來是個冒牌貨吧。”
程光說罷，便要轉身離開軍牢。
而此時，程光身後，剛剛還緊閉雙眼，一副不想多說模樣的秦北風，陡然睜開了雙眼，一股布滿血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程光。
秦北風的眼眸瞪得極大，其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不可能！
那位大人的行蹤一直被隱藏得極好，怎麽可能會暴露。
另外……
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又是怎麽知道，自家大人就是在大炎王朝帝都天火城？
若是自家大人選中真的暴露了，那可真的是凶多吉少！
“等等！”
在程光即將走出軍牢之際，秦北風連忙叫住了程光。
程光腳步微頓，側過身子，目光落到秦北風的身上，
秦北風眸子裡滿是糾結與掙扎，他最終是咬牙道：“世子，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救我出去，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見一見我身後之人？”
程光聽到秦北風這麽說，嘴角不禁流露出些許的笑容。
他先前說的話，自然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激一激秦北風。
雖然未來確實是會發生，但是眼下，那大楚余孽的行蹤還沒有暴露，針對大楚的天下皇室自然也就沒有無從行動。
秦北風或許猜到，程光說的話可能是假的，但他不敢賭。
因為程光說的每一句話，語氣神態都充滿了自信，沒有一點作偽的模樣。
若是那位大人的行蹤果真暴露了，到時候那位大人處境必然十分危險，若是真就這麽死了，後果不堪設想。
程光微微點頭，歎了一口氣道：“秦叔，我若是想要對你身後之人，做什麽的話，我何必再來找你？”
“秦叔你這麽一個聰明的人，不至於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
秦北風微微點頭，面色略顯苦澀，道：“世子說的在理。”
“只不過，還望世子答應我一個條件。”
程光嘖了一下舌，“你的條件還挺多。”
秦北風默不作聲。
程光見秦北風這般模樣，便覺得無趣，便無奈道：“你說。”
秦北風道：“還望世子，去見我家大人時，不要帶上其他人，最好是隻身一人前往。”
程光聽秦北風這麽說話，有點想笑。
“你是想要將我身邊的人全部趕走，暗地裡衝我下黑手？”
秦北風也是有點尷尬。
自己前腳還在想著刺殺程光，後腳卻還想要讓程光不帶上他身邊的護衛，隻身一人跟著他去見見他身後所謂的大人。
連秦北風自己都有點看不過去。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那位大人實在是太重要了，不能有一點意外以及閃失。
若不是此番，程光告訴他，那位大人的行蹤已經是暴露了，他還想要出去助自家大人一臂之力，秦北風自己已然是不想再掙扎，做好了死無全屍的準備。
“世子，還望你能夠相信我，我不會對世子動手的。”
“另外，世子應該也知道，我其實是傷不了世子。”
秦北風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
秦北風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除非秦北風忽然晉升天人境，不然秦北風沒有手段能夠傷得了，鐵甲龜狀態下的自己。
程光看了一會秦北風，微微點頭後，轉身離開。
背對著秦北風揮了揮手。
“行吧，秦叔，你先好好休息。”
程光走出軍牢。
秦北風望著程光的背影，一臉迷惘。
不是。
世子，你這“行吧”是啥意思。
是同意了，還是沒有同意啊？
秦北風心中莫名地有點難受，目光帶上了一縷哀怨，目送著程光離開。
當程光的身影徹底於他的視線之中消失後。
秦北風眼眸低垂，目光落到軍牢青石板鋪就的陰冷地面上，眸子不停地閃爍莫名光澤，不知思緒飄向了何方。
…………
程光並不打算完全答應秦北風，護衛還是要帶的。
明面上的護衛不行，那就來暗地裡的。
對於秦北風，他不能做到完全的放松警惕。
保持足夠高的警惕，這是對於秦北風這個老六應有的尊敬。
程光走出軍牢，回到鎮國公府邸，找到鎮國公。
鎮國公此時還在殿內飲茶。
他一邊翻閱著部下將領送過來的情報，一邊悄無生息地調養著自己的身體。
與兩尊妖帝以及無數妖王，妖魔一戰，哪怕鎮國公成功逼退了他們，身體也沒有受什麽明顯的傷勢，但不是有不少暗傷。
這點暗傷需要用時間一點點去治愈，無法一蹴而就。
鎮國公程世遠察覺到房門被推開，微微抬眸，蒼老威嚴的目光，落到了程光的身上。
“孫兒，你怎麽來了，先坐。”
鎮國公程世遠招呼著程光坐下來。
同時，他面色略顯疑惑，自家孫兒怎麽又來找自己了？
鎮國公程世遠發現，程光不會無事過來找他，每次找他，要麽會發生什麽大事，要麽就是會出什麽意外。
總歸是什麽沒有好事會發生。
所以鎮國公程世遠此時面對程光，不自主地會感受到一股子緊張之感。
程光面對鎮國公程世遠的緊張，沒有一點在意，走到鎮國公程世遠面前，坐了下來，道：
“爺爺，這次過來，是關於秦北風的。”
鎮國公程世遠聽到程光這話，輕“哦”了一聲，暗中松了一口氣。
好在是沒什麽大事發生。
鎮國公程世遠笑眯眯地看著程光，問道：“所以，孫兒這是想要為秦北風求情？”
程光微微點頭，然後又微微搖頭，“不算吧，秦北風還有利用價值，他若是這麽簡單地死了，有點可惜。”
鎮國公程世遠聽了程光這般話，臉色微怔，然後又是啞然失笑，顯然是沒有想到程光會說出這般話來。
若是程光真的是為秦北風求情，那他嘴上即使是不會說什麽，但心中或多或少都會對於程光感到幾分失望。
為將者，為帥者，甚至為皇者，最不應該有的，便就是無謂的感情以及憐憫。
感情用事，很有可能會在以後釀成極大的禍端。
鎮國公程世遠本以為，程光是想要為秦北風求情，才來找他的，卻是沒有想到，程光會說出這麽話來。
秦北風還有利用價值，若是直接死了，太可惜了。
這個理由不錯。
鎮國公程世遠看向程光，眼眸之中不由流露出幾分欣賞。
他也是這麽覺得的，秦北風的資質極高，不過五十，便就已經九品武帝境，假以時日，便能夠晉升天人境，能夠成為整個北伐軍，除了他之外，第二尊天人。
這也是鎮國公程世遠之前為什麽那麽看重秦北風的原因。
只是現在，秦北風是大楚的人，甚至還已經背叛了北伐軍。
哪怕就這麽斬了秦北風，有點可惜，鎮國公程世遠也是沒有多少辦法了。
他不可能將秦北風的心，從大楚那邊收回來。
所以鎮國公程世遠是鐵了心斬了秦北風。
而此時，鎮國公程世遠聽程光說，秦北風還有利用價值，雖然是有點欣慰，但旋即歎了一口氣。
“孫兒，秦北風雖然是有利用價值，還想比於他的帶來的好處，他帶來的危害以及隱患要更大。”
“北伐軍之中已經容不得他了。”
鎮國公程世遠說到這，觀察了一下程光的神色，發現程光的神色並沒有多少變化，反而是洋溢起了淡淡笑容。
鎮國公程世遠感到一陣奇怪。
正要尋問出聲時，只聽程光開口道：
“爺爺，我說的利用價值，不只是秦北風的實力，而是其他。”
“秦北風這次背叛北伐軍，他只是一枚棋子罷了，他的身後還有其他人存在。”
“我想想利用秦北風，找找他的幕後之人。”
鎮國公程世遠聽了程光這話，蒼老威嚴的眼眸之中掠出一縷驚奇，“孫兒，你說秦北風的身後，還有其他人存在？”
“秦北風當年是大楚的百將之一，能夠指揮得動他，甚至還能將他做為棋子的人，可沒有幾個。”
“莫非……”
鎮國公程世遠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眸緊緊地盯著程光，急忙出聲問道。
“孫兒，你可是查到了什麽？這秦北風背後之人，會不會是當年大楚皇室的余孽？”
程光搖了搖頭：“暫時還不確定，所以先利用秦北風查一查，若是查到了，還可以一舉將北伐軍的後患徹底抹平。”
鎮國公程世遠覺得程光這話說的有理，微微點頭後，便就同意下來。
“既然孫兒你這麽說了，那便這麽做吧。”
“可以利用秦北風去查查，你不要受傷就行。”
程光得到鎮國公程世遠的同意，目的就算是達成了。
沒有和鎮國公程世遠過多閑聊，程光便打算去軍牢，接秦北風出來。
正在起身離開時，鎮國公程世遠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端到嘴邊的茶杯又重新放了下來，看向程光道：“孫兒，你這婚事，是老夫選得不好。”
“眼下秦北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未來再讓他成為我們程家的親家，說出去只怕會讓天下人笑話。”
“擇日回京都後，讓你爹娘再為你重新選一樁婚事吧，這事老夫我就不摻和了。”
“至於雁秋那孩子……”
鎮國公程世遠說到這，語氣微頓，蒼老威嚴的面容湧現出一抹複雜，他捋了捋胡須，緩緩道：“好歹是已經成過親了，你便好好待她，做不成正室，給你當個側室也是極好。”
程光微微點頭，應了下來，“好的爺爺。”
鎮國公程世遠微微頷首，旋即開始揮手趕人了。
程光從鎮國公府邸出來後，直奔鎮北城軍牢。
沒有鎮國公程世遠的同意，他還無法將秦北風從軍牢之中領出來，所以得多跑兩趟。
程光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麽簡單地就說服了鎮國公。
或許鎮國公程世遠本身對於要不要斬殺秦北風也是充滿猶豫的。
秦北風雖然是針對了鎮國公，背叛了鎮北城，可是這麽多年來，秦北風一直安安分分，這件事沒有爆發之前，秦北風還是很安分的。
這麽多的情誼，哪怕是鎮國公程世遠也是無法輕易放下。
他或許是嘗試給自己找個理由，讓秦北風不用死。
但是思來想去，都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的理由，哪怕心中悲痛，他也要斬了秦北風。
而程光這次，正好是給了鎮國公程世遠這麽一個理由，秦北風還有點用，所以不用死。
鎮國公程世遠這才沒有多少猶豫，便同意下來。
程光將秦北風從軍牢中接出來，讓軍牢的士卒給秦北風簡單衝洗一下身體，換了一身稍顯乾淨的衣服後，將他領回了鎮國公府邸。
秦北風腳步此時還有點飄浮，他此時雖然暫時自由了，身上的修為禁錮卻是沒有被解除。
此時也就僅僅是將秦北風從牢房之中接出來，應有的防備，一個也不能少。
秦北風走到鎮國公府邸大門前，面容複雜。
先前來到鎮國公府邸，他還是北伐軍的大將，英氣奮發，而此時，卻是成為了北伐軍的叛徒，人人唾棄的對象。
從軍牢，到鎮國公府邸，這一路走過來。
秦北風數不清，自己遭受了多少次，來自周圍路過將士的鄙夷目光注視。
他自知，若不是程光這位尊貴的鎮國公世子站在他的身邊，他只怕不知道被路過的將士吐多少次唾沫了。
程光走在前頭。
“秦叔，別發呆了，走吧，秦雁秋這幾天還是蠻擔心你的，你出來，正好也能見見他。”
秦北風聽到秦雁秋這三個字，心中一顫，想起先前他為了搏取國公的信任，不惜將自家女兒自小就送到國公身邊培養，更不惜交自家女兒嫁給世子。
如此還不夠。
他甚至還一度為了控制一些將士打開城門，不惜以秦雁秋的死，來讓那些愛慕秦雁秋的將士心神衰弱。
為了大楚，為了那位大人。
秦北風自認為自己哪怕是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可是秦雁秋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卻也為自己付出了這麽多。
此時秦北風想想，已然是無臉面對秦雁秋了。
跟著程光，走進鎮國公府邸，靠近小院。
秦北風的心情愈發地緊張起來。
手心冒汗，四肢卻是在發冷。
跟著程光走進小院後，秦北風看到，秦雁秋坐在一旁的涼亭處，目光失神地向著遠處的天地望著。
眼眶通紅，眼角還帶著些許的淚珠，似乎是剛剛才哭過一般。
秦北風看到這一幕，心中又是歎了一口氣。
程光站在門口，輕輕咳嗽了一聲。
秦雁秋聽到聲響，立即扭過頭來，先是看向程光，有點慌亂似地連忙擦拭眼角，似乎是不想要讓程光看到她這般柔弱的一幕。
她臉色比之昨日，要顯得蒼白些許，與之她那銀白色的長發交相輝映。
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
眼眶通紅中，還是帶著疲憊。
程光見秦雁秋這般模樣，也是不在意，知道這是秦雁秋的性子。
她好歹是女武神，很是自強，在自家父親面前都不會顯露出多少柔弱，更何況是在他的面前。
程光扭頭，看向身邊的秦北風。
目光掃向身後，他的面色忽然微怔。
秦北風這麽一個男人，此時竟然顯露出小女生般的羞澀與扭捏。
默默地躲在程光的身後，頭低頭，默不作聲。
程光見狀便有點無奈，稍稍側開身後，將藏在身後的秦北風給露出來。
秦雁秋原本隻將注意力放到了程光的身上，忽然見程光側開身後，將他身後的一道人影給露出來，面色當即微怔，然後便就又是想要哭了。
“爹……”
秦雁秋看了看程光身後的秦北風，又是看了看程光，一時間不知所措，但很快是反應過來，意識到，是程光救了秦北風出來。
一時間，秦雁秋對於程光的感激之情，升到了至高點。
“世子，你……這……我……”
秦雁秋將目光從秦北風的身上收回，落到程光的身上，手不聽她使喚似的胡亂揮舞，她原本性子就是屬於清冷類型的，面對這般狀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程光笑了一下，“不用多說了，你和你爹好好聊聊，讓他別沒事再想著對我下什麽黑手，明日我們就起程回京。”
程光說了一句，便起身回了臥室。
將時間留給了秦雁秋還有秦北風。
秦北風此時靠不住。
救他出來，心也不是向著自己的。
秦北風答應讓自己見一見他身後之人，也僅僅只是一個交易。
後面會不會出去其他的變數，還不一定。
所以程光想要拿捏秦北風，還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用秦雁秋拿捏秦北風，能起到一定作用，但是作用不大。
畢竟秦北風可是能夠利用秦雁秋的命，來達成他目的的狠人。
在他的目標面前，一切都是虛的。
秦雁秋雖然是秦北風的女兒，秦北風對於秦雁秋雖然也是擁有一定寵愛之情，更卻是沒有那麽深刻。
就好像是後天培養出來的，而不是源自血脈的親情。
程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程光盤坐在臥室之中休息了一會，夜色漸晚，院外青鸞已經做好了晚飯，在外面擺放了不少吃食時，他才重新出門。
走到院中石桌上，看到這許多菜肴，點心，他不曾猶豫，便招呼還要忙活的青鸞：“青鸞，不必再做菜了，這些已經夠吃了。”
青鸞默默看向了看一旁，還在與秦雁秋交談的秦北風，有點猶豫。
程光笑道：“足夠了，除非我爺爺過來與我們一起吃。”
青鸞聽到這話，便點頭，洗了洗手，放下了手中的事，沾滿清水的手在錦綸上擦了擦。
端起一旁燒好的茶水，向著程光走過來。
給程光端了一杯茶水後，青鸞微微起身，看向程光正要說什麽，目光忽然停頓在程光的身後，整個人愣住了。
“國公……”
青鸞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對著程光身後微微行禮。
程光此時也是察覺到了什麽，扭頭看向身後看去。
只見鎮國公程世遠身穿一襲灰袍，花白的鬢發整齊地梳理在一起，身軀挺拔，雖然身形清瘦，卻仍可以給人一種高山仰止之感。
“爺爺，你……”
程光看向鎮國公程世遠，眼眸微怔，似乎也是沒有想到，鎮國公程世遠此時會出現在這裡。
鎮國公程世遠看向程光，捋著胡須笑道：“孫兒，你明日就要回京都了，下次不知道何時還會再來鎮北城，老夫我若是還想要再見你一次，還不容易呢。”
“在你臨走前，老夫我還想著和你好好吃吃飯，聊聊天。”
程光微微點頭，失笑道：“爺爺這說的哪裡的話，只要爺爺想要見我，我隨時過來便是。”
鎮國公程世遠聽這話，蒼老的面容上顯露出些許幽怨，“當年啊，你爹也是這麽說的，結果成了親之後，就沒有來看過我這個老頭子。”
程光聞言啞然失笑。
此時的鎮國公程世遠，莫名地是有點像是在提示程光：
——《關愛空巢老人》
鎮國公程世遠說完，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秦北風身上。
剛剛還在與秦雁秋交流的秦北風，見到鎮國公程世遠到來，身體一下子變得無比的緊張。
先前面對鎮國公程世遠，秦北風已經做好身死的準備了，所以還能做到坦然。
但是這時。
他卻已經不想死了。
自家大人有危險，他起碼要去護自家大人一程。
若是自家大人遇險，而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無力的話，秦北風這才不能原諒自己。
秦北風猶豫一下，然後起身向前，向著鎮國公程世遠行了一個軍禮。
“國公。”
鎮國公程世遠注視著秦北風，剛剛面對程光時，那臉上燦爛得如同菊花盛開般的笑容，已然是消失不見。
滿是冷冽與漠然。
“北風啊，你太讓我失望了。”
秦北風面色複雜，微微咬牙，正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鎮國公程世遠卻是微微擺手。
表示自己不想聽。
“我這孫兒，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你好生配合就行，若不是老夫這孫兒開口，老夫現在就想一掌拍死你。”
“後面你能不能活，看你的表現。”
“若是當年大楚之事，你還念念不忘，縱使是我這孫兒求情，老夫也饒你不得。”
鎮國公程世遠說完，看向了秦北風身邊的秦雁秋。
又是歎了一口氣。
看向了秦北風，隻覺得心中堵得慌，這麽多年的精心培養。
秦北風已然與他半個兒子沒有什麽區別了。
誰能夠想象得到，秦北風竟然會在這種時候，背叛他，背叛鎮北城，背叛北伐軍。
秦北風聽完鎮國公程世遠的話，已然是羞愧難當，背叛了，但是背叛沒成功，反而被世子求情給救了下來。
對於鎮國公，他開始他自然是無比的怨恨的，大楚滅亡於他看來，就是鎮國公所為，大楚皇帝與大楚皇后的命，也是鎮國公所取。
但是這麽多年，跟在鎮國公身邊，相處了這麽久，秦北風也能夠感受到鎮國公程世遠的人格魅力。
鎮國公程世遠雖然是從屍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可是卻不是那般濫殺之人。
另外，也正如鎮國公程世遠所說，他也只是天下皇室的一枚棋子。
可是，在天下大勢這盤棋局上，他又何嘗不是一枚棋子？
棋子間的攻伐，哪裡有對錯可言。
秦北風此時的心情，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低落。
鎮國公程世遠此時沒有多說，探出一隻手，指尖閃爍著玄奧的神通光澤，一指點向了秦北風。
秦北風意識到了什麽，眼眸微微瞪大。
“國公，你……”
秦北風想要掙扎，但是鎮國公程世遠卻是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氣勢湧出一絲，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了秦北風的身上。
秦北風身體微沉，腳下的青石路面似乎都要破裂般。
鎮國公程世遠一指緩緩點在了秦北風的額頭上。
一道道神通印記法則湧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片刻後，鎮國公程世遠緩緩收斂氣息，自秦北風的額頭中，扯出一個芝麻大小的透明小人。
隨後拿出一個鐵塊模樣的漆黑石塊，將秦北風的元神按入其中。
秦北風瞬間發出一聲慘叫，渾身上下不禁打了著寒顫，四肢抽搐，翻起了白眼。
秦雁秋看著秦北風這般模樣，清冷的面容略顯擔憂，但是她也能夠感受得出來，鎮國公並沒有要殺秦北風的意思。
如何不然。
秦北風此時早就已經死了。
所以秦雁秋只是呆在原地，沒有亂動。
鎮國公程世遠將秦北風的元神扯出一抹按入黑色石塊後，那漆黑石塊表面如同融化了般，逐漸變化成為人形。
巴掌大的小人臉上，模樣逐漸變得清晰，肉眼可見地變化成了秦北風的模樣。
鎮國公程世遠看著手中的漆黑石塊，微微頷首，頗有滿意，將漆黑石塊丟給程光。
“孫兒，雖然說你面對秦北風不會受傷，但是還是小心為上，老夫這同命石，乃是地級異寶，可以將一方性命與這同命石相連。”
“同命石碎，秦北風死。”
“秦北風死，同命石碎。”
“不管你打算讓秦北風做些什麽，可以用這個來控制他。”
程光接過同命石，握在手心，隻覺得這同命石觸感微冷，同時間，握著同命石的時候，他好似是能夠感應到秦北風的位置，以及感受到秦北風心中所想。
秦北風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一點小心思，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原本程光還擔心秦北風這個老六，背後還會不會捅他刀子，這下子，反倒是穩了。
程光莫名的懷疑，鎮國公程世遠此時忽然來找他，就是為了給他送寶貝的。
鎮國公程世遠朝著程光笑了笑，施施然地坐到一旁的古桌上，“秦北風若是能夠全心全意聽你的指使，那才叫好呢，老夫這異寶，可比不過你那化妖鎧。”
程光笑道：“這已經很不錯了。”
鎮國公程世遠微微點頭，目光看向一旁的秦雁秋，“你爹沒事，只是元神分裂，休息一晚就好了。”
秦雁秋微微點頭，目光落到了鎮國公程世遠的臉上，猶豫一下，清聲問道：
“國公，我父親這般，我還能嫁給世子麽？”
鎮國公程世遠愣了一下，沒有想到秦雁秋會直接問出來，他還以為秦雁秋不會在意她自己的婚事。
鎮國公程世遠想了想，旋即啞然失笑。
秦雁秋好歹還是一個姑娘家，哪怕精神再怎麽大條，對於自己的婚事總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
他在軍中呆得太久了，都是些漢子，對於秦雁秋的心思摸不準。
鎮國公程世遠笑著問道：“你怎麽想的？”
秦雁秋抿了抿紅唇，摟了摟銀白色的長發，絕美的容顏沒有多少變化，有一股子清冷感。
“我聽國公的。”
“但畢竟已經成過親了，我也想嫁給世子。”
“眼下我父親已然成了這般模樣，我嫁與世子，世子以後或許還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我父親。”
秦雁秋沒有多少心機，她是怎麽想的，便就怎麽說出來。
鎮國公程世遠笑著點頭。
“那就這般好了。”
“世子妃的身份可能是不行，但是側室還是沒有問題的。”
“對吧？孫兒？”
鎮國公程世遠說到這，目光落到了程光的臉上。
程光一陣尷尬，“應是如此，應是如此。”
程光招呼著鎮國公程世遠吃飯。
或許是因為程光明日便要起程離開鎮北城，回京都，所以今晚鎮國公程世遠拉著程光聊了不少東西。
程光也樂得陪陪鎮國公程世遠，就當是陪老人家聊天解悶，也沒有什麽無聊的。
聽聽鎮國公程世遠這麽年的經歷。
看著鎮國公程世遠說話間，一副意氣飛揚的模樣。
聽著他說當年一拳一個妖帝，一腳一個魔皇，殺三天三夜都不帶眨眼。
程光莫名有點想問。
殺三天三夜，眼睛不乾麽？
程光猶豫一下，怕被打，就沒有問出口。
…………
夜深。
星空純淨，銀白月光伴隨著鎮北城的雪花，落到大地上。
程光躺在臥室之中，升不起多少困意。
他還在思索，系統任務提示之中的大楚余孽到底是什麽人。
是不是當年大楚皇帝的私生子？
或亦是說，當年大楚皇室，還有其他國王貴族，那所謂的大楚余孽，其實就是某個擁有大楚皇室血脈皇室子弟的後代。
程光嘖了一下舌，覺得還是有這個可能的。
畢竟天下所有皇室，所有皇室宗族都是極大。
雖然不能說，每一個人的皇室血脈都極為濃厚，但好歹或多或少都有點。
程光思索了一陣子，便不再多想，不管那大楚余孽到底是什麽身份，後面見到了對方，總歸能夠得到答案。
話說回來，還不知道那大楚余孽身處大炎王朝的消息什麽時候暴露呢。
程光想著想著，困意上頭。
他正要沉沉地睡過去，忽然感覺一股涼意湧入了他的懷中。
那是獨屬於銀月戰甲的觸感。
冷。
硬。
還咯人。
“咱就是說，能不能脫了？”
“誰家好人穿著盔甲睡覺啊？”
程光無奈。
低頭看了一眼。
被窩之中，那一張清冷無暇絕美面容。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