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潭古院坐落於太昊劍宗劍潭南部,是太昊劍宗諸多園林閣樓中,最為奢華,最為莊嚴的所在。
劍潭古院距離太昊劍宗最近,修行劍道的修士,在此能夠感情到劍潭之中各種劍氣意境,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太昊劍宗不知耗費了多少財力物力人力,運來諸多天材地寶,將這劍潭蘊養至如今這般。
距離劍潭最近的劍潭古院,故而極盡奢華。
整個太昊劍宗,也只有嫋嫋數人能夠居住在這劍潭古院。
普通弟子能夠靠近劍潭的資格都沒有,只能遠遠地在遠處觀望。
進了劍潭古院,穿過一扇扇梨花石拱門,一步一景,院中風景裝飾有諸多花草樹木,雕砌得雅致而華麗。
這處有假山嶙峋,那片有清澈流水,這一處花卉繽紛,那一處古松勁擺。
“世子,這劍潭古院便就是我宗最好的院落了,世子若是要在宗內多呆幾日,便落榻於此吧。”
寧梁跟在程光的身側,為程光開道引路的同時,也在笑著對程光開口道:“千雪也在這劍潭古院中居住,她這丫頭很少與外界接觸,性子也不像是京都的世家女子,待會世子見了她之後,若有失禮的地方,還望多多見諒。”
程光面帶微笑,聞言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礙事。”
程光說著,一路上,觀賞著劍潭古院的美景。
這古院中,除了程光一行人之外,基本沒有其他人影,偶爾路過的,大多是丫鬟隨從。
她們往往目不斜視,低頭快走,並不敢東張西望。
一路走過數個雕刻著精致細膩花紋的石拱門,終於來到一處建築前。
這處建築是古院中的一處竹林小屋,坐落於一片翠綠竹林旁,在這小屋旁,可以清晰地聽到劍潭之中流水的聲音。
可以說是整個劍潭古院的核心地帶了。
“世子,請進。”
寧梁推著竹林小屋的房門,側身請著程光進去。
程光領著身後青鸞一人,緩步走進竹林小屋之中。
只見屋內,並無多余的裝飾,四周牆壁的木架上,放著幾柄紫青寶劍,檀木桌上,擺放著幾個茶具。
這小屋主人,似乎知道今日有客到訪,已沏好茶水。
只是不知道是對方親自沏的,還是吩咐下人沏的。
程光目光落到茶壺上。
剛沏好的茶水,於茶壺口蒸騰出嫋嫋的白色水霧。
在這竹林小屋之中,在黃昏夕陽的照耀下,額外憑添了幾分美感。
“世子請坐。”
寧梁笑著請程光坐下來,然後道:“世子若是今日迎親過後便要離去,那還需要按禮節來,而現在世子要在宗內呆上一陣子,這點禮節倒也沒有必要了。”
“我去讓她出來見見世子。”
說著,寧梁快步向著裡屋走去。
很顯然。
寧梁心中的她,便就是這次與程光自己聯姻的對象,太昊劍宗當代神女,寧千雪。
程光笑著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世子,這太昊劍宗底蘊不俗,剛剛一路,遇到了不少人,年紀輕輕,修為便就已經達到五六品。”
“若太昊劍宗不是隱世宗門,面向大周王朝招收弟子的話,只怕太昊劍宗的山門都得被踏破。”
青鸞一邊拿起桌上的茶壺,為程光倒茶,一邊輕聲開口,語氣之中還帶著幾分吃驚。
程光微微頷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青鸞說的沒錯,太昊劍宗確實是底蘊不俗,若是面向整個王朝招收弟子,絕對會是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
但是。
太昊劍宗卻是沒有這麽做。
嚴格意義上講,太昊劍宗與其是說一個宗門,更不如說,是一個以家族血脈為聯系的世家宗族。
太昊劍宗之中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沾親帶故。
正因如此,太昊劍宗也是四大劍宗之中,最為團結的存在。
與其他三大劍宗有著根本性的區別。
正在程光思索之際。
內屋處傳來一陣喧嘩。
然後,寧梁帶著一位白裙女子緩步走進來,他面帶笑意,顯得很是開心。
而白裙女子氣質純淨,身姿窈窕,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編貝,眉眼間稍帶古靈精怪。
剛剛走進屋中,便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到了程光的身上。
明媚一眨一眨,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存在,一直打量個不停。
程光注意到白裙少女的注視,衝著她淡淡一笑,微微頷首點頭。
“世子,這是吾女寧千雪。”
寧梁知道,這是程光與寧千雪初次見面,便笑著向著程光介紹了一下。
說罷,寧梁又是將目光落到了寧千雪的身上,道:“這位,便就是鎮國公世子。”
寧梁介紹完,便笑道:“世子,千雪,你們兩個年輕人相處相處,我就不在這礙事了,後面世子若是要離開之時,再讓人告訴我便好,我屆時好好送送世子。”
寧梁說完後,便帶著隨行的人離開了房間。
青鸞猶豫一下,也隨著寧梁離開竹林小屋。
不過很快,屋內便只剩下寧千雪以及程光兩個人。
寧千雪負手悄生生地打量著程光。
忽然紅唇微抿,眉眼彎成了月牙,清眸流盼。
“婆婆還真沒有騙我,世子你還真的挺好看的哩。”
寧千雪說話語氣,以及神態之中。
沒有其他人那般面對程光時自然流露出來的畏懼與尊敬。
也沒有因地位崇敬而對程光流露出些許傲慢與輕視。
而且,這寧千雪似乎還是一個自來熟,相處起來倒是沒有多少尷尬與生分。
不過,上來就關注自己的相貌,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莫非寧千雪還是個顏控不成?
程光哭笑不得。
“你也不差。”
程光禮貌地回了一句,然後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將目光從寧千雪的身上移開,看向窗外。
寧千雪此時歪著腦袋,看著程光,忽然好似是想起了什麽,對著程光問道:“對了,世子伱今天不是要來將我接回鎮國公府成親的麽?”
“怎麽聽我爹爹說,你又不走了。”
程光搖了搖頭。
“有事耽誤了,得緩一會。”
程光沒有過多解釋。
寧千雪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然後便因為找不到話題,安靜下來,坐在程光的身邊,托著下巴,無聊地四處打量。
又過一會,寧千雪問道:“哦,對了,世子,聽我婆婆說,成了親之後,我就是鎮國公府的人了,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回劍宗了?”
“不是,能回。”
寧千雪微微點頭,又是托著下巴,左右打量著程光,“世子,窗外有什麽好看的麽?”
“這裡的景色,我看了好多年了,早就已經看膩了。”
寧千雪站起身子,順著程光的目光,向著遠處望去。
程光笑道:“沒事,我在思考點事情。”
此時的程光已然成為了一個話題終結者,讓寧千雪想要說話,可是卻沒有辦法與程光順暢地打開話題。
糾結似地皺起了眉頭。
樣子似乎是個小話嘮,還沒有完全成熟起來。
成熟的話嘮,根本不需要別人應話,自說自話,都能夠說上個幾個時辰,也不帶累的。
程光注目著京都方向,等待著京都那邊傳出動靜,並沒有過多搭理寧千雪。
而寧千雪坐在一旁,糾結了半天,發現不知道與世子聊些什麽後,便盤坐在原處修行起來。
程光察覺到身邊寧千雪的動靜,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到寧千雪已然開始修行的模樣,不由愣了一下。
寧千雪身上的氣息。
已經快要八品了吧。
劍道與武道本質上相似,屬於武道的分支,所以境界劃分,以及名稱都是一樣。
也就是說,寧千雪現在是重生境的強者。
寧千雪這才多大?
還沒有我大吧?
甚至比我還小上幾歲,就這已經是重生境的強者了?
尋常的靈道修士,修煉速度都沒有寧千雪快吧??
程光忽然就是被震驚了一下,寧千雪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於程光的面前悄然露了一手。
程光望著寧千雪沉思了一下,忽然覺得,寧千雪這個人,之所以修為能夠這麽高,似乎就是平日生活中,除了修行就沒有其他的事情。
一直深居這古院之中。
偌大的劍潭古院,除了一些畢恭畢敬的仆人之外,很少有外人走動。
寧千雪可以說沒有一個朋友。
平日裡想要與人交談都是不易。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想要與自己對話交談也說不定。
程光想到這,忽然覺得自己剛剛那麽冷淡地對待寧千雪,是不是有點不該。
另外,程光也注意到,寧千雪似乎並不理解成親的真正的含義。
太昊劍宗的高層讓她與自己聯姻,她便想都沒有想,直接便就是同意下來了。
並不擔心自己是不是一個好人。
也不擔心她成親之後會受到什麽影響。
反而是在意自己是不是帥的。
程光想到這裡,又是哭笑不得。
雖然是與寧千雪第一次相見,但是寧千雪表現出來的舉動,令他不由發笑。
看了一會寧千雪修行之後,程光將目光自寧千雪的身上收回來。
人家這麽努力,修為高點也不奇怪。
哪裡像自己這麽鹹魚。
程光心中腹誹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到窗外。
思索了片刻,心想這會趙晉想來已經到了京都,並且將消息都傳了出來。
他並沒有打算事先告知一下程知海,他其實並沒有出事。
一來,告訴了他沒有多大意義,以程知海古板的性子,是絕對演不來戲的。
明眼人只要一看,便就能夠看出來程知海是不是裝的。
根本瞞不過大周皇帝。
二來,只要程知海得知消息之後,來到天門山附近調查,自然而然就會得知自己根本就沒有出事。
而程光也沒有打算藏。
主打地就是賭大周皇帝相信趙晉說的話,根本不用費心盡力藏起來。
程光想到這,摩挲了一下巴,其實話說回來,他如今身處太昊劍宗之中,除去了大周皇帝親臨,其他人根本就沒有實力能夠進入太昊劍宗。
他安然地進入太昊劍宗,除去了剛剛離去的趙晉之外,再無其他人知道。
而太昊劍宗的人,向來不出山門,不太可能把自己行蹤給泄露出去。
某種意義,可以說得上,是一種隱藏了。
藏了,但藏得不多。
如藏。
…………
大周京都。
皇宮後院,精致的閣樓宮殿上,鋪著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陽照耀下,閃閃發光。
皇帝寢宮四周,環繞著壯麗的花園,種植著各種奇花異草,四季芬芳,花香撲鼻。
園內還有假山、流水、亭台等景觀,宛如人間仙境。
大周皇帝坐在花園亭中,一向威嚴冷冽的面容,看向亭中女子時,面容稍緩,眼眸底下泛出幾分柔和。
亭中女子身穿飄廖裙紗,裹緊綢緞,顯出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
抹胸藍蝶外衣遮擋白皙肌膚,晶瑩剔透的倒墜耳環垂下,散落肩旁的青絲用血紅桔梗花的簪子挽起。
武泠坐於亭中,氣吐如蘭,似乎是在運行著什麽修行法,天地元氣縈繞在她的周身。
一呼一吸間,有著某種特殊的韻律。
武泠眉心處,一點元神光芒緩緩閃爍,仔細望去,可以自那點元神光芒之中,看清一個小人模樣。
那小人模樣頗為精致,身穿華衣,相貌驚豔,與武泠相貌一般無二,眉眼間還略現靈動之色。
片刻後,武泠緩緩吐出一口清氣,睜開明眸,眼眉之中略顯些許驚喜。
“父皇,我又突破了。”
“靈道七品,因虛境,果然與其他境界的感受都不一樣。”
武泠說著,探出一手,白玉指尖微微一點,指尖流出一粒金光,那金光剛剛出現,天地元氣便就受到了牽引。
風聲大作。
花園處的繁花搖曳不止,花瓣脫落,隨風飄舞。
大周皇帝微微點頭,威嚴冷洌的面容,止不住地泛起滿意之色,同時他的眼底深處,也存在一些驚愕。
武泠從開始修行,到現在,才花了多久?
不過數月有余。
這就已經將靈道修行至了七品因虛境。
或許過了不多久,武泠還可以升到八品大世境。
再努力努力,說不定有可能在三十之前,突破至天人。
成為大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人。
大周皇帝一想到這,呼吸都不由得加重了幾分,但表面面容卻是依舊十分平靜。
“武泠,做的不錯,修為境界升得速度比我當年還要快。”
“過段時間,你便再去血池裡面呆上一陣子吧。”
“血脈濃度能夠提升一點都是好的。”
武泠一聽大周皇帝這話,俏臉瞬間苦了下來,頗顯無奈地道:“父皇,我這些天,已經進了好多次血池了,幾乎相當於天天在這血池之中泡著,實在不用再進血池了。”
“讓其他人去吧。”
大周皇帝聽了武泠這話,眉頭稍皺,心中忍不住升起些許無奈之色。
其他大周皇室宗親,許多皇子皇女夢寐以求,都求而不得的進入血池,竟然還被武泠給嫌棄了。
這話若是讓其他人聽見了,讓其他人如何作想。
大周皇帝咳嗽了一聲,嘴唇微張,正要說什麽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一道凌厲的破空聲傳入耳中。
大周皇帝與武泠同時抬眸,看向遠處望去。
只見遠處上空,一道虹光自天穹處掠來。
不過數個呼吸,便就落到了大周皇帝與武泠的眼前。
虹光落地,趙晉的身形顯露出來。
趙晉氣喘籲籲,落到大周皇帝面前,當即恭敬地向著大周皇帝拜下。
“陛下。”
道了一句之後,趙晉又是向著武泠行禮。
“太子殿下。”
大周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趙晉無需多禮,然後目光注視著趙晉,問道:“怎麽樣了?”
趙晉知道大周皇帝是在問什麽,剛想要開口,目光又是落到了一旁的武泠身上,略顯遲疑。
大周皇帝笑了一下,道:“無妨。”
趙晉緩了一口氣,然後衝著大周皇帝微微點頭,“陛下,世子已經解決了。”
大周皇帝聽到趙晉這話,眉頭先是一皺,然後又是一松,語氣變得輕松了許多。
“確定沒有留下什麽後患?”
大周皇帝又是問了一句。
趙晉心中有點尷尬,哪裡是什麽留下什麽後患,而是留下了好多後患。
趙晉雖然心中是在想著沒頭沒尾的內容,但是面上卻是一臉恭敬,沒有多少其他的情緒。
“是的陛下。”
大周皇帝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拍了拍趙晉的肩膀,道:
“做得不錯,接下來趙晉你就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若是你手腳不利索,留下了什麽後患,那可別怪朕不留情面。”
趙晉身體緊繃,聽著大周皇帝略帶笑意的話,心中卻不曾感到有絲毫的輕松,反而滿是沉重。
額頭之上,不禁有豆大的汗珠泌出,順著他的臉龐順落。
雖然趙晉心中壓力不小,但面色依舊恭敬,連忙應了下來。
大周皇帝瞥了一眼趙晉,知道趙晉身上的壓力有多大,也沒有多想,揮了揮手,讓趙晉離開。
趙晉連忙應下來,再次行禮後,身形一閃,逃也似地消失在了原地。
趙晉身形消失後。
坐於涼亭處的武泠,此時好似才反應過來,明眸怔怔地看向自家父皇。
“父皇,剛剛你與趙晉說的,什麽世子已經解決了,這是什麽意思?”
大周皇帝端起古桌上的涼茶,不急不緩地迎了一口,看著武泠,語氣無波地道:
“就是字面意思。”
“有人礙事,便將之鏟除。”
“武泠,你要記住,帝王是不能夠有私情的,王朝利益至上,皇室利益至上,只有能夠做到這兩點,其他什麽都可以不用在乎。”
武泠聽著大周皇帝的話,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似的。
紅唇微抿,然後重新發問道。
“父皇,你說的那個世子,不會是……不會是鎮國公世子吧……”
大周皇帝注視著武泠,看著武泠緊張的面容,威嚴冷洌的面容顯得更加嚴肅了些。
他知道武泠對於鎮國公世子有些不一樣的情感。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卻是在武泠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曾今有那麽一刻,他也曾想過,要麽讓武泠與鎮國公世子聯姻。
但是鎮國公顯然是不想這麽做。
為了鎮國公府的後代,不再被抽取皇室血脈,淪為無法修行之人,不願再與皇室聯姻,綁在一起。
念及至此,大周皇帝不由歎了一口氣,若是鎮國公以及程知海當時能夠同意,讓武泠與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聯姻的話,哪裡還有現在這回事。
鎮國公府沒了傳承。
他也可以徹底的安心。
未來武泠成了女帝,程光這位鎮國公世子,以及他的後代,照樣可以安穩地於大周生存。
現在成了這般模樣。
一切都是鎮國公府咎由自取罷了。
大周皇帝注視了幾眼武泠,並沒有直接回答武泠的問話,然後是道了一句:
“別胡思亂想,這些事情,暫時與你無關,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便就是抓緊時間提升修為,未來繼承朕的大周皇位。”
大周皇帝說罷,起身緩步離開。
而武泠卻是呆滯在原地,望著自家威嚴冷冽的父皇,又想起當時那個於自己最無助的時候,坐在涼亭處的貴公子。
不知道為什麽。
武泠忽然感受到自己的鼻尖湧出一股酸澀之感。
眼前的視線不知何時變得模糊。
“怎麽會,父皇為什麽要這麽做?”
天色漸暗。
七品的修為,似乎並無法為武泠帶來多少暖意。
於這涼亭處,她一人無助似地蜷縮起身子,明眸失神。
回想起與程光相處的那一幕幕。
武泠隻覺得心臟有些疼。
“武泠,你平時裡可曾修行過?”
“武泠,你可願意和我比試一番?”
“武泠,你的力量太弱了,我怕用全力會傷了你。”
“武泠,我來教你下一種全新的遊戲,這是五子棋,連續五顆棋子連一排……”
腦海之中,不禁回想起程光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最後出現在武泠腦海之中的畫面,便就是當日皇室祭典時,程光身穿執燈司服飾,身軀挺拔,氣宇軒昂,神采奕奕的樣子。
或許程光是她唯一的朋友。
或許程光是第一個能夠陪她玩耍的人。
或許程光是第一個對她釋放友善之意的人。
不管原因為何,武泠此時只是有點想哭。
為什麽自家父皇要讓趙晉殺了世子呢?
為什麽呢?
我還想修為提升之後,被父皇允許出宮後,再去找世子玩呢。
我還擔心世子成親,有了妻子之後,不會再搭理我。
可是為何……
世子會被父皇如此對待?
武泠想不通,她無能為力,此時的她感覺自己仿佛再次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
再次回到了當初身處皇宮之外,與一群乞兒爭食,暗無天日的日子裡。
武泠於涼亭中,呆了一整宿。
明眸四周,多了一圈明顯的暗沉。
天色漸亮之際。
大周皇帝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武泠的身旁,他看著武泠的樣子,有種怒其不爭的無力感。
武泠在他看來,已經身為太子了,未來還是整個大周王朝的帝王。
怎麽能如此情感用事。
這還沒有和程光那位世子發生什麽,有過多的接觸。
要是接觸得再多些。
此時間還了得?
有心想要訓斥武泠的大周皇帝,想到自己與武泠關系本來就不是很好,最近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如今又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他若是再訓斥武泠,只怕後面武泠還不知道會怎麽對待自己。
大周皇帝沉默片刻後,開口道:“行了,去修煉吧,接下來鎮國公府……或許整個大周都不會太平靜,朕沒有時間陪你修行,你自己沒事去往血池去。”
大周皇帝說罷,身形再次消失。
大周皇帝身形消失之後。
武泠的身邊不遠處,幾名神情忐忑的宮女緩步走了過來,她們並不知道此時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殿下,現在要先去沐浴更衣嗎?”
宮女話音落下,武泠並未作什麽反應。
片刻後。
正當宮女面面相覷,想要退下時。
武泠忽然站起了身子,用青花衣袖狠狠地擦了幾下眼睛,快步向著血池走去。
“不沐浴了,我去修煉。”
武泠面容清澄,語氣之中少了之前的柔弱,多了幾份上位者的氣息。
武泠快步離開。
身形很快消失。
留在原地的一眾宮女面面相覷著,有點看不懂。
“殿下之前不是最討厭修行,不願意去血池了嗎?”
“怎麽今日反而是主動去了?”
“難道是被陛下逼迫了?”
幾名宮女低聲議論了幾句,然後也沒敢過多討論,連忙低頭,緊隨著武泠的腳步離去。
…………
京都之中,這兩日不是很太平。
鎮國公世子前往太昊劍宗迎親,兩日未歸。
原本兩日未歸並不算什麽。
興許是路上出了什麽意外,耽擱了些時間。
可是不知道是從何處,隱隱約約有消息傳出,說鎮國公世子遭遇強者刺殺,已經是沒了性命。
這消息一處,瞬間於京都之中掀起波瀾大浪。
但很快,又是被有心人壓了下去。
縱使是如此,京都各地,依然是有著類似的消息以及猜測,在隱秘的流傳。
京都的一處茶樓之中,有說書人向著台下一眾聽客,神神秘秘地道:
“諸位,你們知道鎮國公世子是被誰刺殺的麽。”
說書人提起這個,台下聽客提起了興趣,眼眸微睜,一個勁地尋問是誰。
說書人笑了下,飲了口茶後,緩緩開口道:
“據說有人當時看到了。”
“似乎是大元的人,腳踩飛鷹,衝上了世子的船隻,似乎還是一尊天人,只是一掌揮出,刹那間,天地失色,風雲流轉,鎮國公世子便就被打成了齏粉!”
“只能說,恐怖如斯!”
說罷,台下一眾人發出一片驚呼。
“竟然是大元的人?”
“嘶,說起來,真的有可能啊,大周境內,誰能有那麽實力,能夠刺殺世子?也只有其他王朝的人了。”
“世子死的真的慘,只怕那裡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也提出了不一樣的看法。
“眼下世子屍體未曾發現,說不定世子有什麽保命手段,根本就沒有死呢?”
但很快又是有人反駁。
“世子都已經被打成粉末了,如何去發現!?再說了,眼下鎮國公府一點動靜都沒有,也沒有傳出說世子無礙的消息,想來或許是真的出事了!”
“唉,可憐啊,堂堂的鎮國公世子,我等一輩子都無法觸及的人物,竟然被人給刺殺了,貴人也有貴人的不易啊。”
“嘿,你個窮書生,平日喝花酒都是想要賒帳的人,竟然還可憐起世子這般人物起來了,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被說的書生臉色微漲,伸手捂住了身上的青袍襖子補丁,滿口說著:“讀書人那能說賒帳嘛,我那是想要用文采換**一度,她們不願意,我便說下次給她們寫首更好的詩詞。”
書生的狡辯聲,沒有人在意。
空氣之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很快功夫,鎮國公世子身生的消息,便被眾人拋之腦後。
沒有人再去關心。
這只是平民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罷了。
而在台下,一眾聽客之中。
數道路過的貴婦人,有說有笑地進來喝茶,打算聽聽書,待聽到了台上說書人說出的話,忽然腳步微怔。
“那說書人是在說什麽?什麽世子被刺殺?”
武月眉今日原本是與幾位閨中好友相約,出來閑逛,可是她出來之後,發覺自己的幾位好友,面色都不對勁。
不管自己問她們什麽。
她們反而是明裡暗裡的安慰自己,不要著急,心態放寬。
武月眉一開始還看不懂,反問她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其他貴婦人卻是笑著打哈哈,不願意多說一句。
這讓武月眉更是納悶了。
隻覺得自己的這幾位好友,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
但她又不好多問,便不再多想。
路過一處茶樓時,見此處熱鬧,便打算上來包個雅座廂房,喝喝茶,聽聽說書。
可是。
武月眉沒有想到,她才剛剛到這茶樓,就聽到說書人在說什麽,世子被刺殺這般話。
武月眉腳步停滯,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瞬間愣在原地。
待反應過來,武月眉便就是連忙向著身邊的貴婦人問道:
“月心,玄遙,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那個說書人說的世子,是不是我的兒子?”
武月眉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間略顯發白。
幾名貴婦人被武月眉這麽一問,臉色顯得更加為難,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她們一路過來,已經盡量避開了雜談閑聊多的地方了,這次無意路過茶樓,本以為無事,哪裡能夠想到,竟然恰好碰上了說書人在提及世子的事情。
這讓她們心中無奈的同時。
對於台上的說書人不禁起了幾分怒意。
但眼下,收拾那名說書人倒是其次。
她們現在應該怎麽應對武月眉呢?
一眾京都中位高權重的貴婦人,忽然又是開不了口。
跟在武月眉身邊的雪姨有點看不下去了,連忙拉了拉武月眉的衣袖,“夫人,我們回去吧,他們這些人大概是在胡說……”
武月眉一把甩開了雪姨的胳膊。
雪姨措手不及,跌倒在地上。
武月眉看著雪姨倒地的模樣,心有不忍,雖然名為奴仆,但畢竟是情同姐妹,武月眉沒有猶豫連忙上前將雪姨扶了起來。
但臉色很快就是變冷。
“你們到底有什麽在瞞著我?”
“那說書人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人口中的世子,是不是我家光兒?”
武月眉話音落下。
數名貴婦人紅唇微張,華麗面容對視了幾眼,皆是想要讓對方開口,但是卻沒有一人願意主動開口。
武月眉深吸了一口氣,“好,你們不說,我自己去問。”
武月眉說著,便要提著衣裙,衝上台前,把那說書人揪下來。
這一刻,武月眉往日裡的嬌蠻公主形象才顯露出來幾分。
一眾貴婦人反應不及。
雪姨卻是連忙拉住了武月眉,哀求似地道:“夫人,我們回去吧,我不是估計瞞著你的。”
“只是眼下,還沒有世子的消息,他們這些說書人,都是在胡說,若不是陛下反對文字獄,這些人膽敢議論世子,早被砍了不知道多少次腦袋,哪裡敢像現在如此這般議論。”
武月眉身體微滯,緩緩扭頭,美眸顫抖,注視著雪姨。
雪姨的話,她已經聽明白了。
雪姨已經是默認了。
那說書人口中的世子,便就是自家的光兒。
那人口中,光兒已經……
被刺殺,去世了??
一想到這,武月眉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腿腳顯些站不穩。
“夫人。”
雪姨連忙上前。
武月眉搖了搖頭,讓雪姨松開自己,然後目光注視著周圍的幾名貴婦人。
她們未等武月眉開口,便就安慰道:
“月眉,想來應該沒事的,世子他身邊不知道有多少護衛,外人哪裡有那麽刺殺掉世子?”
“對啊,世子多有本事了,前段時間懷念太子那些事,都是世子做的。”
“我們不用擔心,眼下還沒有確定,世子的屍首都還沒有發現呢,說不定現在就沒有事。”
武月眉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並沒有表現得很是悲痛,反而是極為的平靜。
“你們不用安慰我,我沒事。”
武月眉掃了一眼幾名貴婦人,已然沒了繼續逛街的心思了,向著遠處街道走去,打道回府。
“雪姨,回家了。”
雪姨愣了一下,然後向著幾名貴婦人微微行禮,連忙快步跟上武月眉的腳步,向著鎮國公府走去。
一路上。
雪姨一直在觀察著自家夫人的狀態。
眼下世子沒有絲毫消息。
雖然說是還有可能,是活著的。
但明眼人都是能夠看得出來。
世子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
眼下家主被陛下找了個理由,嚴禁離開京都,無法外出去查世子是不是出事了,也無法查到刺殺世子的凶手到底是誰。
所有人都被籠罩在一股子迷霧之中。
家主他不知道陛下為何這麽做,但他只能聽令。
同時間,他也不想要讓這信息,讓武月眉知道。
吩咐自己,要多注意。
結果不過剛剛過了一日,便就沒有瞞住。
雪姨歎了一口氣,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同樣是不好受,心中難過。
但她也是知道,自家夫人絕對會比自己還要難過百倍,萬倍。
雪姨本以為武月眉此時會淚流不止,失聲痛哭起來。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武月眉沒有表現出過分的傷悲,除去了眼底有著隱藏不住的疲憊之外。
與正常的時候相比,沒有多少異色。
這很反常。
雪姨知道,這不是自家夫人面對這種事情的狀態。
難道夫人知道世子還沒有出事,所以一點都不傷心麽?
雪姨心中思索著。
兩人默默無言,一路回到了鎮國公府。
待進了院中。
武月眉坐在桌旁,雪姨連忙為武月眉沏茶,端著一杯彌漫著清香的清洌茶水,送到武月眉的身前。
“夫人,來喝點茶吧。”
武月眉微微點頭,接過茶水,然後抬眸看向雪姨,問道:“程知海呢?”
雪姨聞言又是一愣。
武月眉還很少這麽稱呼程知海,即使是偶爾這麽叫,也沒有像如今這般平靜。
雪姨心中一緊,連忙道:“家主此時還在執燈司,他不得離開京都,所以便令錢思遠以及李正揚帶人去尋找世子了。”
武月眉聽這話,又是微微點頭,略顯頭疼似地揉了揉額頭。
雪姨連忙上前,輕輕地便武月眉按起額頭來。
沉寂片刻後。
武月眉忽然發聲問道。
“雪姨,你說,光兒是不是真的去了。”
“我的光兒,是不是真的,就,沒了。”
武月眉語氣依舊平靜,沒有多少波瀾。
可是聽得雪姨心中一顫。
“夫人,當然了,世子吉人自人天象,不會出事的,現在沒有回來,或許就是有些事情耽誤了。”
武月眉微微點頭,“想來或許是這樣。”
“光兒這孩子,平時裡就愛玩,遇到什麽有趣的事情,耽誤了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也很正常。”
“只是他這次是去迎親的,來回不應該瞎玩的,等他回來,我要好好教訓他。”
武月眉說著,一手抵著額頭,眼簾低垂。
語氣越來越弱。
正在替武月眉輕輕按著額頭的雪姨,忽然察覺到,自己的指尖,感受到一股濕涼之意。
她低眸一看。
便就是發現。
武月眉的眼角,不知何時閃爍起了晶瑩淚珠,滑落至她的指間上。
“夫人……”雪姨心中一顫。
武月眉好似也是察覺到了什麽,連忙抹了一下淚水,笑著道:“害,雪姨,你說我怎麽哭了,沒事。”
“對了,光兒馬上回來要成親了,我得為他收拾婚房去,還有婚禮的細節都要一一籌備,這段時間我可忙了。”
說著說著。
武月眉的情緒有點繃不住。
“可忙了……”
武月眉紅唇輕顫,有點說不出話來。
雪姨面色動容。
想要說些什麽,世子會沒事的這般話,可她自己都有點不忍心再欺騙夫人。
這可……
如何是好。
世子好好的,怎麽就出事了呢?
到底是什麽人,才會刺殺世子?
雪姨想不明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