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面容高貴而優雅,然而此時,他的眼眸卻是如同寒冰一般,明明臉上笑容燦爛,卻讓周圍的林城,青鸞等人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程光此時的心情不太好。
周圍的侍女,仆從都離得他遠遠的,此時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不詳的預兆。
他們此時都有點不敢大聲喘氣,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這位正在氣頭上的尊貴世子,世子的怒火,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承受。
這一刻,萬象園中,不少人膽寒心驚。
看向那程流年的目光之中,也有了不少殺之而後快的憤怒。
這是哪裡來的瘋子!
竟然敢這麽觸怒世子!!
真當是不要命了嗎??
他們不解,想不明白程流年是怎麽敢這麽對著程光說話的。
而程流年此時卻沒有他們想得那麽膽顫。
目光直視著程光,似乎是在故意挑釁著程光,向著他吐了一口吐沫,然而吐沫還沒有吐出口,林城眉頭微抽,直接上前,一腳將之踩在地上。
腳底狠狠地踩在程流年的簡陋且普通的臉上,用力揉搓著,讓他的臉緊緊貼在地上,沾染滿塵土。
程流年一時喘不上來氣,面色漲紅,青筋爆起。
他不禁把喉嚨處還沒有吐出來的痰重新咽了回去。
“你要是想死,別把髒了世子的手,跟我說就好了,我會滿足你。”
林城憨憨的臉容上,流露出許些面目不善。
雙手捏著指骨,哢哢作響。
同時間,腳還在狠狠地揉搓程流年的臉。
程流年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臉上卻籠罩著一層陰霾。
拳頭緊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雙目如炬,仿佛可以噴射出熾熱的怒火。
他並沒有看向踩著他的臉的林城,反而是死死地盯著程光。
咬著牙,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身體緊繃。
每一寸肌肉都像是緊繃的琴弦,隨時可能崩裂。
程流年五指死死摳著地面的泥土。
身體顫抖著,想要掙扎起身。
只是林城的腳踩在他的臉上,就如同一座萬裡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最多就只有像隻鯉魚王一樣,來一招不太明顯的水濺躍。
片刻後。
程流年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緊握拳,而是放松了拳頭,笑了起來。
他笑得極大聲。
“哈哈哈哈,若是你今日有膽,便殺了我!”
“哈哈哈哈!”
“來啊,殺了我!”
程流年大笑著,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不知是眼淚都笑了起來,還是此時的屈辱,讓他感到絕望。
目光直視程光。
莫名的好似還期望著程光殺他。
這時。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程流年那沉重的呼吸聲。
不少人對於程流年的話,感到震驚。
這個雜役,他竟然……
還主動求死。
得罪了世子,只怕死都不會死得那麽輕松。
程流年期待著程光殺他。
他保命的手段已經沒了,也沒了可以聯系鎮國公,程知海等人的手段。
程光現在可以隨意將他擊殺。
只要程光對他動了殺心,他的目的就達成了,他體內的大周皇室血脈雖然被抽空了,但好歹還是擁有過皇室血脈的人。
他一旦死亡,天隆異象。
屆時。
不說整個鎮國公府,整個京都都會察覺到這般動靜。
如此一來,程光的身份再也瞞不住。
他的死期也會隨之降臨。
然而,程流年很快失望了。
哪怕程光心中有著濃烈的殺意,此時也沒有動手,臉上帶著輕淡而不張揚的笑容,緩緩出聲。
“你想死倒是簡單。”
“只是這會,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輕松的。”
程光輕聲說著,話音說到後面,他臉上的笑容已經緩緩收斂。
目光漠然落到程流年的臉上,帶有許些意味深長的目光。
“林城。”
林城連忙應聲。
“世子。”
“帶他帶到房間關起來,好生看著,別讓他自殺。”
程光緩緩說著。
看到程流年臉上的張揚猙獰,聽到自己說的話之後,漸漸變成了驚恐與慌張時。
程光才失笑搖頭,起身離開。
程流年此時已經完全傻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程光沒有殺他。
也不知道,為什麽程光還能預料他,他還有自殺的念頭。
程流年此時已經打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在他的心中,程光只是一個馬夫,用自殺,來吸引來他人的注意,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很不值得。
但是此時。
他已然是有了自殺的念頭。
他身上所遭受到痛打倒還是其次的,心靈上所承受的屈辱,才是他無法忍受的存在!
平日裡,他可以隨意打殺的下人,奴仆,此時竟然還騎到了他的頭上。
眼前的局面,讓他目眥欲裂。
哪怕死,他也要讓這個給他無盡屈辱的馬夫,死無葬身之地!
唯一讓他對這個世界感到留戀的白書宣。
此時的面容氣質與之前面對他時,已然截然不同。
程流年看到,白書宣看向他的神情,無比的冷漠,就好像是在面對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
而當白書宣看向程光時,一向冷漠的美眸之中,好似是有了光彩,絢陽照射進了寒冰之中,將她冰冷的美眸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這一幕。
比直接殺了程流年還要讓他難受!
他此時真的想要一死了之!
所以才故意激怒程光,他本以為程光會直接動手殺他,以絕後患。
但是他沒有想到。
程光竟然耐得住性子。
他更沒有想到,程光不僅不殺他,反而還命人囚禁他,監督他,不讓他自殺。
他現在渾身上下,已然沒有一個手段能夠證明他自己的身份了。
哪怕身份再珍貴,他此時已經換了一副模樣,即使是跑到大街上,別人也不能認得出來他就是鎮國公世子。
那馬夫敢堂而皇之地將他帶回府上,某種意義上,正是證明了這一點。
程流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面色由白到紫,再到黑。
這一系列的轉變,變化得快。
他嘴唇微動,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見林城此時笑著回應了一下程光。
“好咧,世子!”
說罷,再次一腳跺到了程流年的臉上。
轟!
程流年隻覺得眼前一黑,劇烈的疼痛過來,便就是如同雷霆一般的耳吟,一直緊繃著的精神,在這一刻,忽然斷裂。
程流年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林城一腳挑在程流年的腰間,一腳將他身子踢起來,單手拎著他的衣領,就像是拎著個小雞崽一樣,向著閣樓走去。
林城帶著程流年走後,周圍許多仆人還是不敢抬頭觀察自家世子的臉色。
心中不禁暗罵。
這是哪裡來的瘋子,竟然敢對世子如此說話。
世子也真是宅心仁厚,就這,還沒有讓林城殺了那個冒犯世子威嚴的雜役。
也就是自家世子有這麽寬厚胸懷了,若是換了其他世家公子,那雜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待到程光緩步離開,不少侍從才敢緩緩抬頭,旋即面面相覷。
不敢作過多的交談,默默作著自己的事情。
…………
程光回到涼亭處,簡單飲了一口茶,口了口清冽的茶香,讓自己的心平靜一些。
走到院中練了一會武。
修行片刻後,在青鸞的服侍下沐浴了一下,重新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世子,你打算怎麽處理他?”
青鸞細心地為程光整理衣裳上的褶皺,攤平錦袍的綢帶,輕聲問道。
程光目光平靜,緩緩開口。
“現在殺是殺不得,不過,我只會讓他生不如死。”
“活著對你我威脅太大,死了又沒有半點價值,半生不死的狀態,才最符合我們的利益。”
程光簡單說了一下,並沒有詳細解釋他會怎麽做。
青鸞也聰明的沒有多問。
她只需要知道程光大致會怎麽處理世子就行了。
半生不死的狀態……
這要怎麽做。
只要世子還保有自己的意識,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會隨意給他們惹出什麽麻煩。
若真是如此,還不如直接殺了。
哪怕世子身上有保命手段,但只要找個不相乾的人,設計一番機緣巧合,將世子殺了,也不是不行。
最多布置要繁鎖一些。
若是布置得完美,哪怕是事後鎮國公等人察覺出不對勁,也不一定會發現,殺死世子的人,就是他們。
如此一來……
倒也算得上是好事。
青鸞美眸低垂,靜靜思索著。
思索間,美眸還在閃爍著許些好看的光澤。
青鸞並不笨,相反極為聰明,能在鎮國公府,成為世子的貼身侍女,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得到的事情。
哪怕此次解決這真正的世子,她並沒有出多少力氣,但是她其實也是不斷思索著,為程光在出謀劃策。
只是她知道的情報太少,遠遠不如程光知道的多。
無法縱觀全局,又如何能夠想出一個絕佳的處理辦法。
這倒也怪不得她。
完全就是被局限住了。
正如這次。
青鸞也不知道,程光會怎麽把那真正的世子,搞成半死不活的模樣。
程光也沒有在意青鸞的心中所想,在青鸞服侍著他穿衣時,眼眸微合,意念沉入心神,看到了懸浮在腦海之中的那幅神明圖。
經歷過剛剛的修行,他對於神明圖內的那個神明,仿佛能夠看得更清了。
對於這尊神明擁有的手段,也明悟許些。
程光眼眸低垂,眸光閃爍,不知是在想著什麽。
待錦衣穿戴整齊後,他跨步離開臥室,向著關押程流年的閣樓走去。
不一會,便到了閣樓處。
還沒有進門,便聽到林城的聲音。
“你小子,竟然敢對世子如此不敬,世子不說什麽,那是世子寬仁大量,我林城可不大氣,我小氣,哈,我打。”
一頓劈裡啪啦的聲音傳來。
其內還傳來一陣壓抑著的痛呼聲。
程光推門,走進其內,掃了一眼。
這是原本是一處堆積各種雜物的房間,狹窄,冰冷,空氣之中彌漫著潮濕之味。
原本空無一物,且冰冷的牆壁上,此時掛了鐵鏈。
程流年雙手被鐵鏈拴著,粗糙的鐵鏈摩擦著他的肌膚,讓他感到一種刺痛和麻木的痛感
雙腳也被鐵鏈栓著。
他就這麽被吊在半空中。
身前的林城還不停地拳腳讓他身上招呼。
程光只是看了一眼,便讓林城停下。
林城是有分寸的,只是讓程流年感受到痛苦,在他看來,世子沒有開口,說要殺死他,哪怕他再覺得這個雜役如何該,也不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這就是屬於界線與尺度的問題了。
一向憨憨的林城,在這種地方,卻有出奇的細膩。
林城聽到程光的聲音,當即扭頭,看到程光時,眉開眼笑,恭敬地迎了過來,行禮道:
“世子,你來了。”
程光點頭,沒有回話,目光落到了的程流年身上。
此時的程流年身體就這麽掛在那裡,仿佛就是一堆爛肉,破敗不堪,似乎被一場狂風暴雨無情的摧殘過。
除去了還存在呼吸外,已然和死了沒有多大區別。
那原本健碩的軀體,如今卻布滿了各種傷痕,青的、紫的、紅的,像是五彩斑斕的調色盤。
那些疼痛的痕跡,如同野獸般在皮膚上肆虐,獰笑著。
他的臉龐,那個曾經棱角分明的臉龐,如今已經腫脹變形,血液和泥土混雜在一起,凝固在他的嘴角邊,仿佛一幅悲慘的油畫。
程流年聽到了鐵門打開的聲音,身體微動,凝結著血痂的眼眸微睜,呆滯地看向程光。
相比於身體上疼痛,更讓他絕望的,是心靈上所承受的打擊。
他覺得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心如同被撕裂的雲層,陰暗、冰冷、毫無生氣。
只是看了程光一眼,他心中的怒火,便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的吞噬。
身體掙扎起來,但只是抽搐幾下。
手臂與緊緊捆綁在手腕處的鐵鏈摩擦,皮肉破裂,血液流出。
他微微張了嘴,嘴唇乾裂,嗓音嘶啞。
最怨毒的咒罵聲,到了嘴邊時。
林城上前,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張散發著濃烈惡臭的布匹,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巴。
“別汙了世子的耳朵。”
程流年的咒罵聲,說出來時,已然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呃呃”聲。
聽不清多少意味。
程流年此時雖然罵得歡,但他很快發現。
他哪怕他罵得再歡,程光沉靜的面容沒有絲毫的變化,或許是程光聽不懂,也或許是程光根本不在意。
也可能……
程光將他視作了螻蟻。
畢竟,誰會在意一個螻蟻的漫罵呢?
只是罵了一會,程流年便消停下來。
目眥欲裂地瞪視著程光。
此時他好像什麽都沒說,又好像是什麽話都說了。
程光默然看了他一眼,微微側頭,“林城,你出去吧。”
林城一愣,旋即連忙點頭,快步離開。
沒有一扇窗戶,密閉的房間中,此時僅剩下程光與程流年兩個人。
兩人默默對視了好一會。
空氣一時寂靜下來,唯有不太明亮的油燈,在嘶嘶作響。
片刻後。
程流年嗤笑地看著程光。
此時一點都不怕。
他知道,程光根本不會殺他,大概會就這麽將他囚禁在這個地方。
或許,等待他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但是,他還是會有機會的。
只要還有意識。
總能等到一個機會,報復他們的。
程流年心中仍有希望。
此時能夠支撐著他的,也只有復仇這個念頭了。
如若不然,他的精神早就崩潰了。
在程流年的注目下,程光緩緩走近,靠近程流年後,站在他身前不近不遠的位置。
一手緩緩探出,似有似無輕點在他的額頭上。
元氣蠻橫不講理地探入他的體內,元氣撐開他的經脈,流經他的身體。
劇烈的疼痛,讓程流年白眼外翻,身體忍不住地顫抖,體表因為經脈的破裂,開始滲出了淡紅色的血液。
程光沒有在意程流年的反應,幾個呼吸間,將程流年體內的情況全部探查清楚。
身體虧空,果真是個廢人。
而且體內並沒有類似於白書宣體內擁有的保命印記。
若是此次,他再將程流年的元神改造一番。
到那時,這程流年真的就是一點手段都沒有了。
哪怕他跑到了鎮國公以及程知海的面前,也無法證明他就是他自己。
這不得不說很可笑。
程光回想起前世,這種自己無法證明自己是自己的事情並不少見,魔幻的世界,魔幻的事情太多了。
程光已經見怪不怪了。
收斂心神,目光落到了程流年的身上。
程流年已經虛弱無力,若不是還有一口氣強撐著他,只怕他已經暈了過去。
他費力地抬頭,睜開被血水半粘連到一起的眼皮,看著程光。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臉色漲得通紅,目眥欲裂,咬牙切齒。
眼眸之中的怨恨如同化成了實質。
程光也不在意,無視掉程流年的神情,緩緩抬起了手指,似有似無地點在了程流年的額頭上。
眼眸之中還有著妖異般的粉紅光澤閃爍。
魅惑之瞳施展。
程流年注視著程光的眼眸,神情瞬間怔住了。
原本臉上的怨恨,陡然間變得了惶恐。
“這,這是什麽!?”
他本能地感覺到,有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正從程光的眼眸之中湧出,湧入他的心神,侵佔他的心智。
同時間。
強悍的元神順著程光的指引,來到了他的元神附近。
程光陽神境的靈道修為,他的元神無比強悍。
在不傷及程流年性命的情況下。
元神之力如同沽沽流水一般,一遍又一遍衝刷著程流年的靈魂。
程流年的元神,在悄然間,改變了模樣。
好像是被打碎了,又重新組合一般。
程流年隻覺得,眼前一黑,意識迷糊。
周圍黑暗一片,沒有絲毫的光亮。
陰暗、冰冷、毫無生氣。
他的靈魂仿佛被拖入深淵,那裡只有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他閉上眼睛,試圖逃離這個殘酷的現實,但周圍的元神之力,仿佛變成了無數利爪,無情地撕扯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在這個絕望的時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程流年本能地回想起了白書宣。
渴望一絲溫暖,一絲安慰,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話。
然而,周圍深淵的黑暗,無盡的痛苦和無助,如同黑夜中的寒風,貫穿他的全身,讓他無處可逃。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那是從心底升起的寒冷。
程流年覺得,他正在失去自我。
無力反抗,任由痛苦和絕望像黑暗的洪水一樣湧向他。
片刻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程光緩緩收回手,嘴唇微抿,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滑落。
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量,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血色,手臂無力地緩緩垂落,似乎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次改造程流年心智,讓他頗為費力。
一來,程流年未曾修行過,元神太過於孱弱,一不小心下手重些,就可以將他給弄死。
程光慎重起見,決定像白書宣的魅惑之體那般,潤物無聲般,一遍又一刻精準控制著自己元神的力度,揉捏著程流年的元神,直到他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二來,程光這次不僅僅是為了控制程流年的心智,還要抹除他的記憶,讓他徹底地成為一個空白人。
抹除記憶對於程光來說,難度太大。
按理來說,這根本不是陽神境的程光能夠做得到的事情,起碼要等到陽神境之上的出竅境,才能勉強將一個人的記憶抹除。
原本程光也打算再緩緩,先囚禁著程流年,後面等靈道修為突破到了出竅境後,再作打算。
但是程光如今擁有了封神級的神明圖,僅僅一次的觀想參悟,便讓他元神大幅增強。
元神的凝實程度,以及修為境界,都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提升。
他心中忽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試試。
先試試,若是不行,那便就此作罷。
程光還真沒有想到,僅僅一次,竟然真的就成功了。
只是元神力量被抽了個乾淨。
這下估計要恢復個幾天了。
程光輕輕按撫著額頭,縱使此時他的臉色頗為疲憊,但眼眸之中還是流露出了許些輕松。
至此。
這位真正的世子,所帶來的禍事算是真正的解決了。
接下來,這位真正的世子不可能會給他帶來什麽麻煩事。
他可以專心地提升自己的修為。
自身強大,比什麽都強。
將自己的修為境界提升至世界至高,算是程光的終極理想了。
站於萬萬人之上,看看世界之巔的風景。
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只是癡心妄想。
但是對於程光來說,並不是沒有可能。
程光擁有這個自信。
程光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修長的手指正揉搓著眉心時,微微一頓。
“話說回來,系統的任務為何沒有發布?”
程光心中喃喃自語著。
按照程光以往的經驗,每次只要他完成了系統任務之後,當天晚上子時,系統任務發布的聲音,會準時在他的耳邊響起。
但是這一次……
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難道是他當時照著修行,一時遺漏了?
不應該啊。
哪怕系統任務我沒有聽到,也會有所察覺,但那時一點動靜都沒有。
難道是系統任務發布的時間變了。
新手期過了?
程光眼眸微眯,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畢竟,在之前的系統任務發布中,都有說明這是新手任務。
新手期過了,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說明未來的任務獎勵可能更加豐富,也更加珍貴。
壞事是,未來的任務指不定會更難,更加難以完成。
程光只是想了一下,便啞然失笑搖頭,系統任務是難也好,是易也罷,對他沒有多大影響。
反正完不成任務,也沒有多少懲罰。
如今在系統身上的薅的羊毛已經足夠多了。
未來即使有什麽任務,是他完不成的,他也不會感到失落,大不了直接跳過,能完成的時候再完成,完不成就算了。
程光很灑脫。
他思索著的時候,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剛剛一直昏迷的程流年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臉迷惘,似乎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目光在房間中四處遊離,卻找不到一個焦點。
眼皮還是有點沉重似的,耷拉著。
忽然間,他好似是注意到了什麽,看向了程光。
一臉懵逼。
身體微動,想要說些什麽,但身體各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他猛然扭頭,看向自己的手腕處緊鎖著的鐵鏈,神情變得驚慌起來。
“這,這是什麽……!?”
“我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你是誰??”
“我……我又是誰??”
程流年先是震驚地質問,然後臉色的震驚逐漸變得懵了。
因為……
他忽然發現……
他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頭腦裡充滿了混亂的思緒,就像一團被扯碎的紙片,每個紙片,都代表著一種不同的情緒或記憶。
他試圖將它們拚湊在一起,但它們總是在他的指尖上滑落,就像沙粒一樣從他的手中漏出。
沒有絲毫蹤跡。
他看向周圍,試圖找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卻依然找不到自我。
在這混亂和困惑中,他猛然扭頭看向程光,似乎是想要從程光的身上,得到一個答案。
程光卻並沒有想要給他解釋疑惑的想法。
默然注視了程流年的神情,元神透過,細細探查他的身體。
探查了一番後,再三確定沒有任何異常,不是程流年假裝出來的模樣後,他便轉身,打開鐵門,向外走去。
走出房門,林城迎了上來,先是恭敬地行了一下禮,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幾下側房。
他不知道程光在裡面做了什麽,但他並沒有多問。
只是猶豫一下,然後問道:“世子,這個人應該怎麽處理?”
按照林城的想法,還是直接殺了為好。
但是世子似乎是沒有,直接殺了那個膽敢冒犯他的那個雜役的衝動。
林城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只能猜測,或許世子是想要繼續折磨這個雜役吧。
不能讓他死得太輕松。
程光整理了一下衣衫,緩聲道:“丟到京都外某個農莊裡面當馬夫,別讓他過得太輕松,也不要讓他自己跑掉就好。”
“林城,你去安排。”
說罷,程光起身離開。
林城面色微怔,連忙點頭。
在程光離開後。
他快步走進房間中,將那程流年直接從房間中拖了出來。
此時的程流年,並無先前那般張揚猙獰,歇斯底裡,目眥欲裂。
反而是畏畏縮縮。
整個人縮著脖子,被林城拖出來時,甚至不敢東張西望,還在討好似地看向林城。
“大哥,大哥。”
“大哥,誒,你輕點,輕點。”
林城瞥了一眼程流年,目露不耐,“你小子算是命好,世子心善,沒有直接讓我殺了你。”
“讓你先前那般冒犯世子,就算是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
程流年聽到這話,隻覺得有點聽不懂林城在說什麽。
林城好似也覺得這個程流年或許是失憶了,好笑似地打量了程流年幾眼,一巴掌拍在程流年的頭上。
有點耐心地解釋了起來。
程流年捂著頭,縮著腦袋,聽完了林城說完的話。
隻覺得內心被恐怖佔據。
“啊,世子這麽尊貴啊……”
“我一個雜役,竟然會罵世子……”
程流年驚恐地喃喃自語,說罷又有點慶幸,感恩戴德般地道:“還好世子心善,不然我此時真的是會死。”
“大哥大哥,我要不要跟世子道個歉?”
程流年連忙跟在了林城的屁股後面,一瘸一拐。
林城嗤笑一聲:“道歉?你連道歉都不配,你現在活著,就是來贖罪的。”
說著,林城似乎是覺得程流年走得實在是太慢了,索性直接一把拎起了程流年的衣領,快步向著府外走去。
世子說要隨便在京都外給這程流年找個農莊,讓他安靜在那裡當個馬夫,還要找幾個人看著他。
林城想著,他熟悉的地方,也就只有白鹿莊了,把這該死的雜役送到白鹿莊,再吩咐白鹿莊的莊主好好“招待”這個雜役。
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麽想著,林城便拖著畏畏縮縮,被他拎在半空中,身體都僵硬了許些的程流年,向著府外趕去。
…………
林城拖著程流年離開了鎮國公府,來時無聲無浪,去時風平浪靜。
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雜役,實則真正鎮國公世子的人,在鎮國公府悄然逛了一圈。
同時間。
程光也回到了涼亭處,在青鸞的服侍下,靜靜品了一會茶,稍稍緩解身體的疲憊。
青鸞並沒有問程光最後將那真正的世子安排去了何方。
她知道,程光不會留有什麽後患的。
如今那真正世子已經掀不起什麽大的風浪了。
青鸞自己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氣,見程光茶杯中的茶水已經見底,輕手端起茶壺,給程光重新倒了些許。
猶豫片刻後,青鸞輕聲問道。
“世子,今晚需要青鸞來世子房間嗎?”
青鸞小心翼翼地問著。
自從得知真正的世子要回來後,一股巨大的危機感便籠罩在他們二人的頭上。
程光沒有做那事的心思。
青鸞也沒有。
但是現在……
危機解除了,青鸞莫名地想要與程光貼近些。
尤其是當看到,程光身邊,依俯在他腳下,一臉舔狗模樣的白書宣時,嘴角微微揣抽搐,紅唇抿了起來。
心中忽然又感受到了一種全新的危機感。
青鸞也是很少這麽主動過,她還是第一次當面問程光要不要行那閨房之事,嬌羞之下,如玉般的姣好容顏上,飄上了幾朵紅雲。
她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揉著衣角,那份嬌羞的神態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憐愛之情。
程光見狀,不由啞然失笑。
看到青鸞那嬌羞的模樣,容顏如畫,美得令人窒息。
黛綠的細眉彎如新月,配合著那雙靈動的杏仁眼,顯得無比的嬌媚。
程光心頭不禁跳動了幾下。
正要拉起青鸞的手,回房間,以行動來作回應時。
程光忽然發現,他的錦袍下擺被輕輕拉了拉。
程光低頭,眸光落到跪在腳邊的白書宣身上。
白書宣身著淡紫色的紗裙,裙擺上繡著精美的牡丹花,仿佛真花在她的裙擺上綻放。
白書宣的身材婀娜,如同水中的柳條,柔韌而妖嬈。
那紗裙在她的轉身間飄動,猶如夜風中的流雲,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她抬起嬌顏,看向程光,嘟起嘴,顯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世子,我也要去世子你那,不能讓青鸞一個人佔了世子嘛。”
那如櫻桃般的紅唇微微撅起,帶著一種嬌嗔的意味。
白書宣的雙手握著拳,白皙的皮膚在月光下如同玉一般透明。
她的一雙小粉拳像是兩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嬌嫩又可愛。
在月光下,她那嬌美的身姿、靈動的神態和那帶著撒嬌意味的嗔怪,讓人心中充滿了憐愛。
程光笑了。
“好好好,大家一起!”
程光正要拉著青鸞還有白書宣走向一旁的臥室時。
忽然間,有門童在外呼喚。
“世子。”
程光聽到院門外的聲音,疑惑地扭頭望去,看著院門外看了一眼後,便起身向著院門走去。
來到院外。
看到一個門童。
門童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他身穿一件藍色的棉布衫,下身是一條寬大的棉褲,看起來十分樸實。
當門童見程光走出來時,恭敬地低下頭,道:
“世子,有客人來訪,家主讓我喚你過去。”
“哦?客人?”程光眉頭微挑。
“是誰?”
門童聞言也是一臉迷惘,回道:“不知,我也不認識那客人是誰。”
程光見門童也不知道,也不為難他,跟身後的青鸞打了聲招呼。
晚上再同樂吧,現在得先乾正事。
程光稍稍整理了下錦衣,收拾了一下心情。
剛剛折騰完對方的新兒子,現在再面對程知海,莫名的還有種負罪感是什麽情況?
程光一臉唏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起身,向著府內大殿走去。
還沒有走進大殿,剛到大殿外不遠處,程光便聽到了殿內傳出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是程知海的聲音。
“哈哈哈哈,前輩到訪,實在是我鎮國公府的榮幸,有你教授光兒武學,武道之途一片坦然啊。”
程知海的聲音過後,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知海啊,你說笑了,我的本領可沒有你爹強,那程老頭才是一個凶人,我會的他不會,他會的,我也不會,他教我教都一個樣。”
程知海又是笑著。
“我爹不是沒有時間教訓光兒嘛,界域戰場又不太平了,北伐軍似乎又有什麽新的動作,所以這能請前輩過來教授光兒,便是天大的機緣了。”
程光聽到這裡,目露疑惑。
這是什麽情況?
這殿內和程知海交談的,到底是什麽人?
能夠被程知海如此敬重對待。
還說,對方能來鎮國公府,還是鎮國公府的榮幸。
這雖然絕對是客套吧,但也從側面印證了一點,大殿之中的那位客人,身份不簡單。
程光收斂一下面容神情,緩緩步入大殿。
剛走入大殿時。
程知海便看向了程光,笑著站起身,招手道:“光兒,你來了,快來給你鄧爺爺行禮。”
“鄧爺爺?這又是誰?”程光心中疑惑。
但他表面不作聲,看向大殿另外一人看去,乖巧地行禮過後,細細打量對方。
那人是個老者。
他的衣服破舊且沾滿泥土,皮膚皺紋深刻,仿佛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眼神空洞而深邃,像是一座關閉了千年的古井,裡面既有無盡的蒼涼,又有深不見底的智慧。
臉色蒼白,如同一尊用泥土塑成的雕像,歷經風霜雨雪,靜靜地凝視著程光。
眼皮松垮垮地垂下來,幾乎遮住了半個眼睛,莫名有種壓迫感。
面對程光的行禮,原本沉寂的面容,微微動容。
似是眼前一亮。
老鄧頭沒有想到這位鎮國公的世子,竟然這麽知禮數,心中對於程光的好感升了不少。
不過,話說過來。
這鎮國公世子,和流年那小子,還真的挺像的。
只是流年那小子,與這真正的鎮國公世子比起來,真的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老鄧頭暗暗思索著,也不作大,站起身,笑著向著程光道:“世子莫要這般敬重了,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沒什麽大本事,孤身一人,有點手段罷了。”
說著,臉上洋溢起了笑容。
褶皺堆積到了一起。
莫名有點像是個燦爛盛開的菊花。
頭髮花白而凌亂,像是一叢枯萎的野草,毫無生氣。
與他此時的笑容形成了一個顯明的對比。
“世子,你叫我老鄧頭就好了。”
老鄧頭又補充了一句。
程知海聽到這話,眉頭微皺,剛想說什麽。
卻是聽程光開口笑道:“前輩畢竟是長輩,我怎能冒犯,叫一聲鄧爺爺已經是我佔了便宜了。”
這話一出。
老鄧頭的心忽然甜了一下,被程光的知禮修養而震驚。
站在大周權貴頂尖的世子,還能這般謙遜溫和……
難得。
真的是難得。
若是未來大周有這樣的權貴在,寒門與權貴之間的矛盾,也不會這般大。
老鄧頭不由得思索著。
同時間,程知海聽到程光的話,也是露出一個意外神情,旋即又不由欣慰起來。
嘿嘿。
不愧是我的崽。
這一言兩語,就把性情古怪的鄧老魔哄得一愣一愣,老臉都笑開了花。
…………
【今天再加一更,晚上還有一章萬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