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池旁坐著的白衣公子望著點點萍綠的池水,卻沒有因暖春的到來而欣喜。相反,他目光中的憂傷就猶如這被微風吹皺的水面,抹不掉、去不了,連綿不絕。
“公子,他來了。”一個黃衣小廝走到池邊,恭聲說道。
白衣公子“嗯”了一聲,滿是不舍地將目光從蓮花池中移開。
穿過翠綠欲滴的草坪,偌大的會客廳前一面題字“醉蓮堂”的匾額懸掛之上。
白衣公子踏進廳中,見一高挑魁梧且帶著一身桀驁不馴氣質的熟悉身影正背對著他,頗為認真的看著牆上的畫。
“可有他的消息?”白衣公子沒有一句寒暄,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桀驁的青衣男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那幅儒雅纖弱的布衣背影圖,悠悠的問道:“這像是你畫的?”
“你可有他的消息?”白衣公子並未理會他的話,語氣加重的又問了一遍。
青衣男子終於從畫像上移開目光,轉過身來,語氣不確定的說了句,“我的人探聽到,有人在墨沙城中見過有幾分像他之人。”
“等著,我去收拾東西!”白衣公子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抖。
“可我覺得,該不是他……”青衣男子實在不想潑冷水,可又不得不說,“據說,那人身邊帶著一女子……而他,該不會如此。”
聽到這,白衣公子泄了一口氣,心中涼了大半,可他很快就再次打起精神,道:“要去!誰說他不能帶女人,是蘇姑娘也說不定。”
青衣男子這次沒有猶豫,道:“蘇小慵跟關河夢去了江南,與墨沙城一南一北,相隔數千裡。”
白衣公子低垂了眼眸,緊攥的手指已經發白,但他很快就抬起頭來,斬釘截鐵的說道:“去!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會去!”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若是迪盟主有事,大可去忙,墨沙城,我自己去就好。”
青衣男子對於他的話並沒有半分氣惱,隻道:“我的事,就是找到李相夷,其它的都無關緊要。既然,你執意要去,我同往!”
白衣公子看了看他,點頭同意,又道:“還得帶上一個。”
“還帶誰?”
“狐狸精啊!”
“對,是該帶上。”
墨沙城中沒有美景、徐風,亦沒有繁華、車馬,有的是滿地的沙土和打臉的寒風。
行色匆匆的路人從白衣公子方多病和青衣壯漢迪飛聲的身邊經過,幾乎都會回頭看看,因為他們穿的華麗衣衫在這個貧瘠之地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方多病拉住一個回頭看的路人,“這位大哥,叨擾一下……”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畫像,“你是否見過此人?”
粗布衣衫的漢子仔細看了看畫像上的人,那是一張清秀儒雅且隨和的面龐,只是略微帶了兩分病弱之態,畫功很細致,人像也非常傳神,想必畫像之人是用了心的,那肯定不會是通緝的犯人。
“你家親戚走丟啦?”漢子眼睛瞥了瞥一旁的迪飛聲,然後又回到富家公子模樣的方多病身上。
“是!”方多病忙點頭道,“這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若是你有他的消息,方某定有重金酬謝!”
“這個……”漢子遲疑著。
“到底見沒見過,別吞吞吐吐的!”迪飛聲呵斥道。
漢子被他的聲音嚇得一激靈,趕緊說道:“我是沒見過這畫像裡的人,不過,在這墨沙城中,我兄弟多的是,你們可以把畫像留給我,我讓兄弟們給找找,明天午時還在此地,我給你們回復。”
還沒等方多病反應,迪飛聲已經從他手中扯過畫像,扔給了那漢子,“明天午時,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別遲到,我沒什麽耐心!”
漢子不住的點頭,但還不忘問,“那,若是打聽到了消息,是不是真有酬謝啊?”
“當然,方某決不食言!”方多病的眼中好像已經看到了希望,閃著很久沒有過的光芒。
從城頭的荒涼之地走到有客棧的城中,天已經暗了下來,風中的冷氣更加的重了,倒不像是初春,反似深秋般蕭瑟寒涼。
一陣冷風吹得方多病身上打了個寒顫,可比身上更冷的是他的心,因他知道,李蓮花的碧茶之毒使之很怕冷,那,這個地方,他會來嗎?
方多病的腳步加快了,不是因為冷,而是他怕聽到不想聽的話,可,他還是沒有躲過。
“這裡這麽冷,他不會來的。”
迪飛聲的聲音傳來, 使得方多病更加的寒冷了,他裹緊了外衫,三步並做兩步邁進芸萊客棧中。
這芸萊客棧可不像它的名字般雅致,而是嘈雜得很。奇怪的是,荒涼蕭索的墨沙城中沒見到多少人,然而這芸萊客棧中卻是人滿為患,且三教九流都有。
“小二,兩間上房!”方多病邊說,邊掏出一腚銀子遞給店中夥計。
夥計接過銀子,殷勤的招呼,說天字號房正好還有兩間,然後還自顧自的解釋說,別看這人多,可住得起天字號房的人卻不多,這些人大多是住人字號或是大雜間。
“您二位爺請隨我上樓,飯菜等下給送去二位爺的屋裡。”夥計滿臉堆笑。
“不用了,我們就在一樓吃,給上點好酒好菜。”方多病說著,坐在了還未收拾的空桌上。
夥計愣了一下,也就乖乖的給收拾桌子,隨便拿來一壺熱茶。
迪飛聲坐在了方多病的旁邊,“你可還有畫像?”
方多病從胸前的衣衫裡又拿出一張畫像,剛想起身去向店中的人詢問,卻被迪飛聲一把搶了,“我去問!”
方多病還沒反應過來,迪飛聲已經拿著李蓮花的畫像走到了地中間。
“對這人有印象的,可以到他那領十兩銀子!”迪飛聲一手提著畫像,一手指向方多病。
所有人在聽到一個渾厚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後都一齊看向這邊,然後開始議論紛紛。
半晌過後,一個人率先開口,“我見過!”
方多病聽到這話,蹭地站了起來。
“在哪見過?”迪飛聲也迫不及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