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收起信,鋪好一張新的紙,蘸滿墨,提起筆,隻覺滿腹的話,卻不知如何去說。
墨水滴到紙上,暈出一片墨花,他又重新換一張,可還是不知怎樣寫下去。
白燭燃去一半,紙上還是一個字都沒有。
可,夜不管如何的漫長,終究是會過去的。
天微亮時,李蓮花未解衣帶,躺在塌上輕閉了眼眸,桌子上放著一封寫給喬婉娩的信。
信紙整齊的疊放在信封內,墨香猶在,字字肺腑:
阿娩,與你相識,相知,實乃相夷此生最大之幸事,雖有遺憾,卻無悔心。
相夷自東海出事,十年未歸,令阿娩煎熬傷情,所欠,所虧,此生難以彌補。
今,阿娩不計前嫌,仍願將真心交付,是阿娩癡心,亦是相夷福分。
然,人終究難躲命運捉弄,相夷毒發命在旦夕之時,為一女子所救,並得之悉心照顧兩年有余,此恩,不能不報。
固,相夷終是有負阿娩。
望阿娩,切勿再為吾此等不值之人癡心錯付。阿娩乃釵中玉,鳳中嬌,配得上世間最好之男子。
若阿娩不棄,相夷所欠,所虧,當以老友,余生相護。
友,李相夷留。
天亮之時,三人吃過早飯,準備下山,無了方丈前來相送,李蓮花從懷中掏出寫給喬婉娩的信,請無了轉交。
無了方丈似是猜出了李蓮花的心思,歎了口氣道:“李門主交待的苦差,難啊!這局,李門主當真不打算解開了麽?”
“李某出局,既為解局,和尚莫要歎氣了。”李蓮花邊說,邊將信塞進無了方丈的手中。
“罷了,老衲不再相勸,李門主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只是,莫要再不打招呼就消失了,老衲這把年歲,可是再禁不起李門主這樣的嚇唬。”
“嗯,不會了。”李蓮花應道,然後便不再說什麽,帶著方多病和楊昀春下山去了。
三人回到京都,再次住進楊昀春府宅,卻沒見到笛飛聲,府裡的侍從說,笛飛聲從他們離開就也走了,至於去了哪裡,就不知道了。
對於笛飛聲的來去自由,幾人倒是不在意,畢竟那是條龍,什麽水都留不住的。
第二天,楊昀春從宮裡打聽到,那個有很大嫌疑的醫官名字叫印卑山,二十六歲,他的父親是冰赫族的大巫師。
“大巫師?聽上去,像是位高權重的人物!”李蓮花分析道。
“應該是!”方多病道,“我曾在我爹收藏的書中看過關於冰赫族的介紹,我記得書中說,這個冰赫族信奉月亮神,而他們覺得只有巫師能夠通神,所以這個‘大巫師’應該是很受重視的人。”
“這就奇怪了……”李蓮花又道,“一個位高權重的大巫師,怎麽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去他國做一名微不足道的醫官呢?”
“除非他們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楊昀春道。
“神壇,長生藥,冰赫族,大巫師,九寒冰魄,蒼狼族,醫官,南胤秘術……這些之間到底有什麽聯系呢?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方多病皺緊了眉頭喃喃的道。
“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咱們現在首要的是,救出方尚書和那些因神壇而獲罪的朝中重臣們。”李蓮花神情凝重的說道。
“李兄說得對!”楊昀春讚同,而後又犯起難來,“可,皇上怒氣未消,我們監察司又向來是執行多於進言,恐怕在皇上那裡說什麽都作用不大啊!”
李蓮花不說話,手指相互搓撚著,半晌過後,開口道:“那咱們就也送個神壇給皇帝。”
“什麽?”方多病和楊昀春疑惑不解。
“咱們,哪有什麽神壇?”楊昀春問道。
李蓮花看向方多病,道:“天機堂富甲一方,要一個能煉丹的爐鼎,還算是難事嗎?”
“這倒是不難,可……怎麽能讓皇上相信咱們送的鼎能煉出長生丹呢?”方多病問道。
李蓮花喝了口茶,道:“用這個鼎煉出一顆丹藥給皇帝服下,不就好了!”
“李兄,你就不要賣關子了,快說說你打算如何行事?”楊昀春焦急的說道。
“是呀,你快說吧!”方多病也催促道。
李蓮花放下茶杯,在桌子上蘸水寫了個‘笛’字。
“什麽意思?讓笛飛聲幫忙?難道,你是想讓他去找藥魔?”
“聰明!”李蓮花豎起大拇指,“不錯啊,方小寶,有進步!”
“可藥魔也拿不出長生丹來啊?”方多病還是不解。
“我聽說呢,這個藥魔曾喜歡過一名女子,為了討好那女子,他煉製過一種能令人容光煥發,仿若恢復青春的藥,只是藥效短了些,隻維持了一個月。”
李蓮花的意思,方多病明白了,“李蓮花,你是打算通過笛飛聲得到此藥,然後讓皇上以為是用咱們送的鼎煉製出來的?可一個月之後藥效失去作用了,皇上豈不還是會震怒?”
“先把人救出來再說。”李蓮花回道。
“可咱們送鼎,皇上能相信嗎?若是咱們有鼎,以往不送,現在才送,不是說不通嗎?”楊昀春提出異議。
“我也沒說是咱們送啊!”李蓮花微挑眉道。
“那這鼎,找何人送?”楊昀春更加納悶了。
“方小寶,你來說。”李蓮花看向方多病。
方多病眼睛一轉,忽然大聲道:“你是想讓那個自大狂去送啊?參合朝堂中事,他不會乾的!”
“笛盟主?”楊昀春也道,“恐怕他不會同意!”
“這個就交給我了,我定能令他同意。”李蓮花信心滿滿的說道。
方多病和楊昀春倒是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他可是李相夷,這世上若說誰人能令笛飛聲俯首帖耳,恐怕就只有一人了。
“可如今,笛盟主已不知所蹤啊!”楊昀春又道。
李蓮花一笑,“方小寶,放出話去,就說李蓮花病危。”
“啊?你還真是撒謊不眨眼睛,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都能搭進去!”方多病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