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好看,樓主大人眼光真好!”白墮醫看熱鬧不嫌事大。
“屬下來晚,請樓主責罰!”羅聶不似白墮醫那般沒臉沒皮,單膝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沈硯清並未答話,看向白墮醫手中正在把玩的兩把劍,說道:“這兩把破爛是什麽?”
“殺了兩條狗,給你。”
說罷便向沈硯清丟出兩枚令牌,當他看到令牌的上的數字,微微皺眉。
又是雍金衛,上京那位究竟想幹什麽?
“樓主...”羅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說。”
“是不是...先從這位姑娘身上下來...”
羅聶是個癡劍之人,剛正耿直,對這等汙女子清白之事實在不恥。
“羅老頭,這就是你不對了,雖然樓主做不了什麽,但也不是不行...”
“出去!”沈硯清實在不想同滿嘴葷話的白墮醫多說,將二人趕了出去。
看著身下之人,將雲離扶起倚靠在牆上,女子紅唇微張,臉色紅潤,看上去睡的極為香甜。他許久沒見過這般心大的人了,不免有些好笑,暗自搖頭,走了出去。
門外二人正在打嘴,羅聶青筋暴起,忍著怒意說道:
“老夫忍你很久了!”
“羅老頭,你怎麽急了?”
“你!”
此人當真沒臉沒皮,明明是個七十有余的老怪物,非要裝嫩,他自己不過剛過五十,被喊了一路老頭心情實在好不到哪去,尤其是這老嫗剛剛竟然笑他的胡子!
看見沈硯清出來,白墮醫搶著說道:“樓主,這麽快?”
見到羅聶那一張憋的通紅的臉,對著白墮醫說道:“黃姥,別逗老羅了。”
白墮醫本名黃奇,只有沈硯清稱呼她為黃姥。
“切。”
看到樓主為自己說話,羅聶心中順暢不已,摸著自己的胡子,得意地看著黃奇。
“傷到哪兒了?”黃奇有些心疼的說道,仔細看著沈硯清的身上。
“無事,已敷藥了。”
撩起左袖,露出被包扎好的小臂,打結處狀似蝴蝶,看著可人。
“這結...是那女子幫你打的吧。”黃奇滿臉寫著八卦。
“是。”
“嘖嘖嘖,我家小沈也長大了,出門一趟就有桃花運了。”
其實雲離並非有意打成那般,只因她只會那一種打結方式。
黃奇解開包扎好的傷口,嘴中嘟囔:“這丫頭手還挺巧。”
傷口裸露,連一旁的羅聶也倒吸了口涼氣。
“怎麽這般嚴重?”黃奇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滿是疼惜。
“是斷絕鉤。”
“那不是...”
“是金衛之九,金九。”
“為何金衛會對你下手?”
以沈硯清的身份,斷不會有金衛追殺他的,可為何?
雍金衛乃大雍直屬皇帝的組織,只聽命於皇權,多年來一直擔任查案監察的作用,極少聽聞金衛出手,可這一次不只金九,連金衛十八和十九都出現了,黃奇想不明白這些複雜的事情,隨即說道:
“哪怕是金九,你對上也不應吃虧,為何?”
“樓主是故意為之。”一旁的羅聶說道。
“故意也不是這種糟踐法啊!”黃奇那一張帶著幼態的俏臉帶著怒意。
“好了!”沈硯清看著聒噪的二人,身子虛弱加上受傷讓他有些煩躁。
“老羅在門口守著,黃姥隨我進來。”
黃奇對著羅聶做了個鬼臉便入了廟內。
沈硯清盤坐在廟中,黃奇卻跑到雲離的跟前,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隨即抖動衣袖,一縷紫煙飄過。
“黃姥!”
“喲喲喲,這就急了。”
“您做了什麽?”
沈硯清對黃奇的稱謂變得尊敬起來,而黃奇看到沈硯清著急的模樣,捂嘴笑道:
“放心吧,讓她睡得更香而已,明天保準精神。”
“我只是...不想牽扯無關之人。”
“好好好,我家小沈人美心善。”黃奇慢悠悠的坐在沈硯清對面,一臉慈愛,“手伸出來。”
拂起衣袖,黃奇掏出與影塵玄針不同的金針,向著沈硯清的穴道扎去,“疼就喊出來。”
而沈硯清卻毫無痛覺般,緊抿雙唇,額頭汗珠滾落,蒼白的雙唇揭露了他此刻的虛弱。
“瞧你,跟你娘一點不像,痛就說,姥姥我又不是沒有止痛的。”
“無妨,請黃姥繼續。”
黃奇悠悠歎了口氣,心中懷念道:璧君,你的孩子也長大了,比你能忍多了,要是你,定然哭天動地的,也不知隨了誰,也許是像他爹吧,問你那麽多次,也不告訴我他爹到底是誰,要是...你還在就好了...
黃奇浮現出與外表不符的落寞,眼中滿是懷念,可手上卻沒耽誤,扎針快出殘影,看著面前的沈硯清,依稀辨認著昔年故人。
......
次日清晨,雲離悠悠轉醒,渾身酸痛,這便是她在這個世界睡的第一覺。
她記得...昨日...
對了,昨日她怎麽睡著了?
猛然抬頭,撞上一雙月牙般的雙眸,正雙手端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這是一位十歲有余的少女,身著素白紗裙,腰身裸露,輕紗披肩點綴著朵朵玉蘭,隨風而起,輕盈曼妙。
少女眼神中透出些許逗弄,讓雲離不解的是這麽小的孩子腰間竟然拴著酒葫蘆,她都聞到一股酒香襲來,擾人清醒。
“你是?”
“我啊,我是外面那個冰塊臉的小妹。”
雲離看向廟外,便是昨日救下的那位少年,此時正和一位虯髯大叔交代著什麽。
雲離若有所思,其實只是還沒睡醒,直到現在,她還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我叫黃奇,你叫什麽?”少女自來熟的說道。
“我?我叫...雲離...”她似乎不記得前世自己叫什麽了,而原身男子的名字恐怕也不能用了。
“雲離...雲離...晚雲收,淡天一片琉璃,這位姐姐名字真是好呢!”黃奇嫣然一笑。
“姐姐?”
“哦?難道雲姐姐其實是雲大哥?”黃奇眼睛挑弄的看向她。
姐姐兩個字在她的腦海中轟然炸響,是了,她如今是個女子,也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
“對對,我是男子。”
雲離這才發現自己松垮的領口和松散的烏發,隨即笨手笨腳的整理起來。
黃奇見此,心中暗道:昨日那打結手法應是手巧之人,如今倒是這般手忙腳亂。
她隻當是雲離被戳破身份,心下慌張,隨即輕聲說道:
“雲大哥,不是這樣...要這樣...再這樣...”
黃奇站起身,上手為她梳順發絲,不過片刻,一頭青絲便已被攏好,不知她從何處又掏出一枚銅鏡,雙手捧著讓雲離對照。
鏡中依舊是那位動人明媚的女子,可被黃奇這般打扮過,如今倒是多出幾分颯爽,髮型已不是昨日那般隨便,更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遊俠。
如此這般,倒是不會被發現身份了。
“雲大哥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多謝黃小姑娘。”
“我幫了雲大哥,那雲大哥是不是也能幫我一個忙?”黃奇古靈精怪,神態和十余歲的少女別無二致。
雲離萬不會對這般小的孩子有什麽防備之心,表情柔和說道:“黃小姑娘有何事要我幫忙?”
面前的黃小姑娘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兩個食指在身前懟懟,抿著嘴唇。
“但說無妨。”雲離報以微笑。
“雲大哥能不能和我兄長一起去佛妙山啊?”
“佛妙山?為何?”
“我兄長面冷,嘴巴又不會說話,要是讓他獨自前去,定是要得罪人的,我...我只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想著讓雲大哥一起。”黃奇一雙大眼眨巴著,充滿童真希冀,任誰也看不出其真實年齡。
雲離看向門外之人,面冷,的確如此,昨夜那般她一度以為就要命喪當場,她本不想再與其扯上關系,可如今確也沒個目標,黃小姑娘為人真誠,心中掛念兄長,既然誤會解開,共行並無不可。
“好,沒問題!”雲離爽朗答道。
“真的嘛!謝謝雲大哥。”
黃奇作孩童開心,雲離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正巧被進門的羅聶看到,一個趔趄竟是撞上一根柱子。
“咯咯咯”
黃奇充滿童真的笑聲充斥在廟中,徒添一份生機,歲月靜好,她跑到羅聶的身旁,揪著耳朵說著什麽, 那虯髯大漢面色精彩,時不時向雲離這邊看來。
“明白了......”羅聶面色複雜,走了出去。
“雲大哥,你嘗一下!”黃奇蹦蹦躂躂,將腰間酒葫蘆遞高,拿給雲離。
“黃小姑娘,你還小,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不要!這是藥酒!”
“這...”
即便是藥酒,也不該隨身帶著酒葫蘆吧,她明明聞出來是某種濃度很高的藥酒。
“雲大哥,你就嘗一口!”
抵不過黃奇的熱情,她隻得拿起酒葫蘆抿了一口。
“咳咳咳”
不過一小口,仿若一股烈焰吞下,停留在自己咽喉,灼燒著自己。
“黃...黃小姑娘...這是什麽酒?”
黃奇並未回答,一雙眼睛仔細打量著什麽,突然從腿上絲帶取下一根金針,快速插入雲離的咽部,隨即快速脫離。
“噗!”
一口淤血從雲離口中吐出,其中還有某種活物正在蠕動,
沈硯清走進廟中,皺著眉,語氣冰冷說道:“這是什麽?”
“斷魂蠱......”黃奇眼神複雜,盯著地上的活物。
“這不是宛疆那邊傳說之物嗎?”
黃奇歎了口氣,似是回憶起了什麽,幽幽開口:“並非傳說,確有此物,為宛疆皇室代代相傳。”
“難道有宛疆之人來此?”沈硯清實在沒想到,這水如今竟如此渾!
“在這東雍,也有一人有此物。”
“何人?”
“雍帝,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