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也就是古陽城的俗稱,意為古之太陽升起之地。
一大早,街道上就是一片紅紅火火的春節氣息。此處的繁華不是外面能比得了的,兩旁門樓熱鬧非常,路上常有兵丁巡邏,商家生意興隆,整個城市井井有條。
帶兵器的人少了很多,陳雨晚的刀也在入關的時候被仔細檢查記錄在案。
“快快快,利索點,這些天外面來的江湖人多,加緊巡邏,出了事有你們好看的!”一個長官模樣的人訓斥著一隊士兵,這支隊伍在陳雨晚身旁風風火火地跑了過去。
“還挺熱鬧。”陳雨晚自顧自地念叨著,掏出沈世坤給的名片,看著背面寫的地址。
抬眼順著路往前看,是縱橫交錯的街道,層層鋪遠的城市盡頭是聖天城拔地而起的金色城牆,它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只需一眼便知其不負天下一城之名。它終日在眾生的仰視之下,天子腳下的四城居民也許已經熟視無睹,但未臨聖恩的外地遊客卻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真龍聖威。
“如今天地之間,此等地界怕是無二了。”
“是啊!真是氣派呀!”
話從身旁傳來,陳雨晚側目打量,兩人同行,衣著打扮像是北方邊地來人。
那兩人也注意到一襲黑衣的陳雨晚,只見他面似刻冰,眉宇陰沉,也不便說話。
陳雨晚未理二人,走進深巷裡,變身飛向城市上空。
他想著先把正事辦了,再找個地方落腳,等得了空閑,再四處轉轉。
到了地方,陳雨晚落在附近的小巷裡,整了整衣裝,緩緩走向門口。
傳達室裡值班的小同志沒什麽精神,在暖氣的熏陶下正昏昏欲睡。見來人了才抬起眼皮,扒拉開窗戶被迫上班。
他迷茫的眼神直到陳雨晚掏出那張名片時才煥發了精神,回頭叫閑著的同事過來頂班,自己推開門走了出來,激動地給陳雨晚帶路。
“可把你給等來了!上面可是特意囑咐要重點照顧!”說著他扶著陳雨晚走起來。
陳雨晚一頭霧水,稀裡糊塗地任由他拉著。
那人見陳雨晚沒反應,繼續說:“你是叫夜羽吧!可叫我好等,住所都給你安排好了,沈大人還給你準備了驚喜,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什麽驚喜?”
“馬上就知道了,你肯定會高興的!保證感動得你痛哭流涕哭天抹淚,哈哈哈哈,你就說哏兒不哏兒吧……”
“行吧,你說啥就是啥吧。”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大家都叫我小連弩。”
“……”
“你看!這就到了!這裡面啊,我跟你說——般人可進不去!”
眼前是看起來很清雅的柵欄門,裡面有假草坪的運動場地,後面是有些簡潔的樓房。
“怎麽樣?出自極簡主義大師之手,漂亮吧!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建成的,多少位匠人日夜艱辛……”小連弩自顧自地說著。
陳雨晚敷衍道:“還行。”
兩人從小門進來,裡面倒是挺清靜,綠草坪上空無一人,陳雨晚感覺到有些輕松,對小連弩的滔滔不絕充耳不聞。
進到一樓的大廳裡,陳雨晚一眼就看見林暮沉和蕭玉晴。
陳雨晚不由驚訝:“這姓沈的老頭還真會玩。”心說著他便徑直走去。
那邊的蕭玉晴一下子就發現了陳雨晚,直起來身來高興地揮手。
“陳雨晚!一消失又是幾個月,不想理你了!哼。”蕭玉晴稍有嗔怪道。
陳雨晚對此確實心虛,好在她只是佯裝生氣,待一會兒尋個小台階便請她下了。
三個人坐下,聊起了事情的經過,把小連弩晾在一邊,陳雨晚和林暮沉使用的黑話讓他無法插嘴。
事情發生在陳雨晚被找到的幾天后,沈世坤通過潛龍組的關系找到了林暮沉。
天色漸晚,荒郊野地,地面微微動了幾下,一把鏟子扎了出來。
林暮沉扒開土層,灰頭土臉地鑽了出來,一抬頭竟看到一個老頭蹲在自己面前。這情景著實給他嚇了一跳,眼前這個面容和藹的中老年人正笑著看自己。
林暮沉半個身子還在地下,此時他正盤算著是爬上來還是縮回去,畢竟這個看起來深不可測的大爺尚且立場不明。
沈世坤眯起眼睛緩緩開口道:“別緊張,我認識你朋友陳雨晚,快上來吧!”
林暮沉將信將疑地爬上來,每動一下都在警戒著,做好隨時逃離的準備。
“沒事的,放輕松吧。”沈世坤掏出一個牌子給林暮沉看了一眼。
林暮沉馬上認出此物,這代表著極高的身份,朝中重臣才可持有,上面赫然寫著“坤”的大字。
“你比小陳可謹慎多了,”沈世坤收起牌子,“他可是一點都不怕。”
“哈,是啊,他那性子可不管這麽多。”林暮沉撣撣身上的土,整了整裝備,接著說:“可不知……您找到我們所為何事啊?”
“這就說來話長了,有些事你們還是不知道為好。總之,我是來邀請你的。”沈世坤說著遞過一張報名表。
林暮沉掃視了一遍,大致了解一二。
“你可以理解為擴充軍力,朝廷正在對邊關之外的收復做準備,”沈世坤隨後一字一句地說,“而你們,會成為這場鬥爭的中堅力量。”
沈世坤如此開誠布公地將國家機密擺在眼前,林暮沉此刻有了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已經身處沙盤之中。
“他……答應了?”
“是的,而且我的人會確保他去。”
“那我要是不去呢?”
“潛龍組會把你綁起來送過去。”
沈世坤眼神中的堅毅,是不容置疑的。林暮沉更加感覺自己是巨大沙盤中的小小士卒,而許多雙通天的眼睛,正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雨晚啊陳雨晚,這次你會怎麽做呢……”
林暮沉那時心中是這樣想的,當他再次見到陳雨晚的時候,心裡便有了答案。
“我還想去看你們呢,沒想在這碰見了。”陳雨晚拉把椅子坐下:“那老頭不是找你嗎,蕭晴晴怎麽也跟來了?”
蕭玉晴打了一下陳雨晚的胳膊:“我來怎麽了!哼,我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啊!”
林暮沉笑笑說:“其實是這麽一回事,這次下地就是她跟我一起的,當時她就在後面躲著,後來自己出來管老人家要了一張。”
小連弩自從沒插進去話之後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說著什麽“自己的工作完成了,交接也完成了,該回去了”之類的。陳雨晚也沒什麽留戀,落得個耳根清淨再好不過。
這裡確實還不錯,除了那些工作人員就沒外人了。陳雨晚左右看看,突然問:“老林,你覺得此事如何?”
林暮沉臉色也陰沉下來,似乎經過一番思忖才開口:“有些凶險,應該做好脫身的準備。”
隨後他沉默片刻,抬眼看向陳雨晚說:“你都猜到些什麽了?”
陳雨晚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我倒是不知道,只不過最近有個尾巴跟著呢,不得不多想些啊。”
林暮沉倒吸了口涼氣:“到底是什麽人能跟得上你呀……難道光憑腳力跟上嗎?”
“那是一種時隱時現的感覺,如同被鬼魅盯上一般,”陳雨晚頓了頓,接著說,“不過他好像是刻意讓我發現,似乎是在警告著我不要輕舉妄動。”
林暮沉眼中一驚,急切言道:“這樣的話,那心……”
陳雨晚早有考量,道:“不會,不會,一來一去動輒數千裡,任他是天王老子也跟不上!”
“你們在說什麽?”
蕭玉晴看了半天,這兩人實在是雲裡霧裡。
“沒什麽,沒什麽。”他們異口同聲答道。
林暮沉心有余悸,他稍往前探了探身子,放低聲音說:“沈世坤跟我透露了一點兒,朝廷準備收復失地了,不知我們是刀還是……”
陳雨晚卻擺了個放松的姿勢,靠到椅背上,輕飄飄地說:“刀啊,為了大義去砍人是不是就少了幾分罪孽呢?”
林暮沉笑著搖頭不語。
蕭玉晴手拄著腦袋說:“你們說的好嚇人呀,有沒有這麽恐怖啊……”
“別擔心,”陳雨晚嘴角掛著笑,“我們就先留好後路,再大鬧一番。 ”
是啊,這正是他一向的作風。林暮沉暗想著,也覺得此事別無他法。
“那我就跟你們一起好了,好像還挺有意思的。”蕭玉晴說。
“哈哈哈,你講的這個鬼故事可一點也不嚇人啊!”陳雨晚突然放大聲音,同時給他們二人使了個眼色。
他們馬上就領會了這個舉動的含義,林暮沉也附和一笑,隨之不動聲色地向四周掃視,果然那些服務人員正分散在大廳的各個方位,或觀,或聞,或明,或暗,無一例外,都在關注著這邊,他們已然成了網中之物。
他們趕緊一改剛才的嚴肅,說笑起來。營造出一種歡快的氣氛。
在嬉笑快要僵住的時候,林暮沉趕緊提議說:“咱們出去轉轉吧,好不容易來趟城裡,是不是?”
陳雨晚附和道:“嗯,看看大城市是什麽樣的,走!”
蕭玉晴跟著賣起萌來:“好耶,粗去丸~”
三個人屁顛屁顛地從大門裡出去,到了街上才松了口氣。
陳雨晚長舒了一口氣,說:“這裡面真憋屈,那老頭可夠壞的,把咱們盯這麽死。”
蕭玉晴又打了陳雨晚一下,說:“本來也沒這麽嚴重啊,之前都待的好好的,哪有這麽恐怖嘛!”
“其實也沒什麽,任他們監視也不會把我們怎麽樣。而且離正月十五也快了,大不了再忍幾天。”林暮沉說。
“話是這麽說,但確實是不自在……”陳雨晚說。
“別說這些了,管這麽多幹嘛,咱們快去玩吧!”蕭玉晴說著拉著他們倆跑向張燈結彩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