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法 曠世的約定

山峰。

沒有比這更高的山峰，因為上面站著一個人。

比山峰還高的人。

他拄著劍。

晚風吹遍江南，也吹進每一個在山腳仰望他的人心裡。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但他沒有。

因為他很冷，他的劍也很冷。

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來殺他的人。

悲傷從劍尖蔓延開來，但不是因為自己要死了。那不是恐懼的悲傷，是從心裡的，滲透出來的悲傷。

“九月九蓬萊山，帶上你的劍”

信上如是說。

經常有隻邀請他的人，但他都拒絕了。但很少有人邀請他時同時邀請了他的劍。

這樣的邀請他從未拒絕，這樣做過的人從來沒有從山上下來。

秋風瑟瑟，在每個人都以為這場約定注定無法開始時，一道身影迎著瑟瑟秋風，在蓬萊山頂將最後一縷夕陽吞沒的時候大踏步向那個拄著劍的人走去。

沒有人認識他是誰，但每個人都認識他手中的那柄劍。

古青色的劍鞘，鑲嵌著九顆暗珠。據說那是九條蛟龍的內丹，沒有人懷疑裡面的劍是那柄帶著兩條暗紋的古劍。

劍鞘在，劍在。劍在，人安在?

“那是茗淵世家公子淵懸的劍吧”

“這個人是誰，怎麽會拿著他的劍?”

“據茗淵世家所說，淵懸不是閉關了嗎，怎麽，還順帶把劍借出去了”

“說什麽呢，劍在人在！沒有人會把自己的成名武器借出去的，如今看來，閉關是假，升天才是真！”

一陣唏噓。

一代天才，竟然悄無聲息的落幕了。而他的家族沒有追究甚至還幫助這個人隱瞞了事情，誰也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帶著怎樣的身世，又或者是，懷著怎樣的絕學！

本以為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決，但此時，觀戰的人竟然升起一絲異樣。

或許，勝負未嘗可知！

來人止步在七尺之外。

“謝靈?”

“是的”

“我是來殺你的”

“我知道”

來人笑了，起初只是淡淡的，但卻越來越大聲，直到山下的人都能聽到這略顯瘋癲的笑聲。

“我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死鬥。”來人冷冷的說，帶著一絲不悅。

“為何不是?”謝靈問道。

“因為我看到的，是一個將死之人。”

“我尚且還算健壯。”

“不，透過你的眼睛，我只看到了死寂！”

……

“我原本懶得對一個將死之人出手，但在江湖中總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也有些人不得不殺。”

“何謂不得不。”謝靈默然，他早已不知自己的方向，只是眾人將自己推到了一個不得了的高度，但他任然無法做到他想做到的。

為天下計。

辛勞多年，歸來，仍是武夫。

“因為我想成名，而最快的辦法就是殺了你。”

“確實”謝靈道。

“請記住，殺你的人叫胡傑”

讓一個死人記住自己的名字，真是奇怪。謝靈笑了笑。

說完，胡傑大步往前一跨，緩緩拔出手中的劍。

和眾人想的一樣，那柄劍緩緩露出兩條烏青暗紋，如果說劍鞘上的是蛟龍的內丹，那這兩條暗紋便是蛟龍化龍而成的龍筋！

鋒利的劍意在四周遊走，沒有了劍鞘的束縛那劍意就像是脫韁的野馬。

隨著胡傑手腕一抖，四散的劍意立馬收束到了一起。

“好劍！”謝靈不禁讚歎道。“我也見過淵懸持劍，但看起來遠遠比不上你”

“哼，殺他只不過是為了取劍而已，我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況且只有這把“龍淵劍”能比的上你的“無影”。”話音未落，一道凌冽的劍氣就已經朝著謝靈刺去。

雖然胡傑自詡要比謝靈強，但沒有人敢真正輕視謝靈。那個曾經想以一己之力想讓天下歸心的人。盡管他沒有成功，但他的劍術無人能出其右。

謝靈動了，他動的極為緩慢，他從那極為樸素的劍鞘中，拔出了那把極為樸素的劍。

名劍“無影”！

據說把這把劍扔在一堆普通的劍中根本就無法找出來。

謝靈曾笑道“這把劍無論在哪都看不出他有名劍的影子。”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謝靈的這句調侃， 但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它被稱為無影的真正原因是，它被謝靈揮動的時候，根本沒人能看到那柄劍的身影！

即便是面前這個號稱要殺了他的人。

一聲嘹亮的龍吟從無影和龍淵劍的碰撞處發出。

胡傑摸了摸臉頰，那裡赫然已經出現了一道傷口，但血液卻還沒有反應過來。

“名劍護主?”謝靈驚歎道。

傳說中，只有真正和兵器互補共鳴之人，才能讓兵器自主的去幫助持劍之人。

就連謝靈也未曾得到過無影的幫助，當然，謝靈也未曾需要過幫助。

“巧合罷了”胡傑道。但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那會是巧合。剛剛那一瞬間，龍淵劍似乎真的偏移了軌道。

謝靈從來不相信在戰鬥中會有這麽多巧合。他認為每一種巧合都是設計者的精心製作。

而胡傑的反應卻不像是精心製作過的一樣，當時龍淵劍正好就擋在了要害上，讓無影產生偏移，這是謝靈執劍多年來，第一次遇到的情況。

他無比相信自己，也無比相信手中的劍。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把劍當真活了過來！

滾燙的血液從胡傑臉頰處流了下來，流的極為緩慢。

“看不見的劍。”胡傑喃喃道。只有親眼見過，才能理解謝靈的劍，才能明白沒有人誇大，他們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

胡傑緩緩的將臉上的血跡擦除，左手手掌狠狠的握住龍淵劍的劍身！

自上而下，血液被龍淵劍吸附在劍身之上，活像是一柄魔劍。

“那就，喂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