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死去的這一刻,墓主人的身影像是老舊錄像帶播放不良一般,不規則地閃爍了幾下,有幾個瞬間竟然變成了妖獸模樣,隨後驟然消失在水霧中。
以此同時,沸騰的靈泉再也無法聚攏海量的靈氣,靈氣驟然爆發開來形成一道恐怖的龍卷風,這龍卷風直通墓穴頂部,竟然發出陣陣龍吟聲。
“別裝死了,趕緊撤!”牧心立刻大聲道。
若僅僅是靈氣爆發那便罷了,可那海量的靈泉不可能一瞬間重歸地脈,在龍卷風的裹挾下居然化作了一道水龍卷逆天而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在場的所有人都驚駭地看著墓穴頂端跌落的巨石和陽光。
壞了,水龍卷把墓穴撞塌了!
感受到這一異變的不止在場的修士,還有那些依賴靈泉而生的白骨妖獸,失去了靈泉的滋養他們難以長久,於是瘋狂嘶吼著從四面八方向著此處前來,不少見識過白骨妖獸威力的修士們臉色頓時慘白。
“樂兄,你幹什麽去!”
眼下唯一的出路便是乘上這水龍卷逆天而上,直接從頂部衝出去,但這個過程仍然危險萬分,極有可能被巨石砸成肉醬。李零星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渾身業火燃燒著就要衝進水龍卷,卻發現剛才還在自己旁邊的牧心如同離弦之箭般向著反方向狂奔。
“你先走,去鷓鴣山找我!我忘了點東西!”
李零星心說你能忘記什麽東西,還不是舍不得狐耳娘。
“樂兄,走吧!不至於!回頭我給你找幾個年輕的!”他衝著牧心大吼道,“你要是死了會影響我的績效啊!”
經過剛才一役,李零星認識到牧心手中很可能掌握了一些秘密,如果深挖下去很有可能會有大收獲,其他人的死活他都可以不管,唯獨牧心不行。
他一邊說這話一邊試圖拉住牧心,但蜂擁而至衝向水龍卷的緹司們讓他難以上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牧心跑遠。
這些普通緹司軍士們充分發揚了本單位的優良傳統,扛著有進氣沒出氣的恆正業直接衝進了水龍卷,強勁的水流衝的他們東倒西歪,相當一部分人在半路上被甩飛然後自由落體,還有一部分軍士們被水龍卷中的巨石砸的口頭鮮血,顯然是活不了了。
“不用了!阿姨會疼人!”
他撂下這句話後便消失在某個岔路口,李零星一臉黑線,只能歎了口氣自行衝進了水龍卷中。
……
感受到大墓發出轟隆隆巨響,就連青銅獅子也在微微顫抖,臉色蒼白的羅黛面無表情地看著青銅內壁,手指輕輕在冰涼的表面上摩挲。
她無力起身,也無力離開此地,爆發的靈氣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助力,但她甚至難以引導狂暴的靈氣入體,越是將耳朵貼著下表面,就越能感受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這些腳步聲她很熟悉,是曾經追逐她和牧心的白骨巨獸,是將二人逼入絕境的原初罪過。
他死了嗎?
她試圖打消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陰影,試圖告訴自己,牧心的死亡正是她心底所望,白骨巨獸相比此人也能算是和藹可親,最起碼前者隻將自己逼入險境一次,但後者卻足有三次。
也罷,反正我也要死了,想這麽多又有什麽用呢,隨他去吧。
隆隆巨響愈發劇烈,整座大墓都在坍塌,有巨石險之又險地從青銅獅子旁邊擦過落入河中,讓那條混雜著靈泉的地下河生生斷流。
牧心腳踩巨石像一條老鷹一樣掠過,一腳踹開青銅獅子有些乾癟的腦殼,探頭探腦地看向裡面。
羅黛緊閉雙眸,唯有睫毛不斷微微顫動,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
“別睡了阿姨。”他扒拉了一下對方說道,“死沒死,死了就吱一聲。”
“……吱。”
“沒死就好,趁著還沒咽氣先和我去府衙辦一下遺囑公證,你死了沒關系,你的財產可千萬不能落在你姐姐手裡,我還要用你的錢養師姐呢。”
面色蒼白的羅黛死死地抓著牧心的衣襟,任由多方將自己帶離,也沒有問去往何方,沉默的不像她自己。
“歪?羅姨你死了嗎?吱一聲?”牧心又問道。
這次回應他的是羅黛把他腰間的軟肉狠狠地一扭,他吃痛咧了咧嘴,不再歪比歪比,很快二人就到達了水龍卷前方。
羅黛虛弱地看了一眼水龍卷,已經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修為不濟,帶著我逃不走的。”羅黛低聲說道,“自己逃命吧,大家萍水相逢,沒必要救我。”
牧心立刻瞪眼道:“那可不行, 你可是簽了賣身契,死不死由不得你,你死了讓我堂堂大乘劍派掌門每天親自燒水做飯嗎!?”
在周圍靈泉水霧的掩飾下,牧心默默開啟了身外化身技能。
“我自有手段離開,不過咱可提前說好,接下來看到的一切你不能向外面說,本掌門可不是什麽好人,你要是膽敢外傳我就把你關進地下室,後果你自己想吧。”
“……哦。”
見到對方應允下來,牧心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快要衝進來的白骨妖獸群,甚至能看清為首那頭格外雄壯的妖獸的獠牙,他咧嘴笑了笑,身形猛地扭曲。
下一刻,他一步踏入靈泉中,隨後一道矯健的影子衝天而起,帶著羅黛化為一道狂風離開此地。
強勁的水流讓羅黛睜不開眼睛,但她明確地感知到近在咫尺的妖氣,這妖氣對自己的震懾力十足,源自妖族血脈的力量讓她的靈魂下意識地臣服,更讓本就虛弱的她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螭龍天生喜水,是江河湖海的王者,在水中本就能自由行動,很快就帶著二人從墓穴正上方一躍而出。
月光下,牧心迅速切換回了本體,抱著渾身是水的羅黛落地。而直到這時羅黛才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剛才的水下經歷對她這隻不善水性的狐狸來說實在是過於刺激,若非牧心速度快,她恐怕已經小命不保。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她虛弱地問道。
“這你別管。”牧心拍拍屁股迅速離開此地,邊走邊道,“你只要記住我是個除膜衛道的正經道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