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山莊,只見蕭楚睿和仙魔使史寶釵疾步而來。二人齊齊驚詫,蕭楚睿又驚又喜道:“屬下救駕來遲,望聖女恕罪!”薑夢雪急切道:“聖童怎麽樣了?”史寶釵笑道:“聖童無恙,聖女放心!”薑夢雪來不及細想,命二人看守天賜,自己直奔宋軼峰房間而去。
宋軼峰正端坐床上調養生息,門外尊魔使鄧天恩低眉順目,不敢吱聲。
望著佇立門外的鄧天恩,薑夢雪又驚又怒道:“該死的鄧天恩,剛才你死哪兒去了?聖童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聖女讓你陪葬!”
鄧天恩大駭,慌忙道:“聖女息怒,屬下原本想稟報聖童,不料半途殺出個黑衣女子,武功奇高,險些要了屬下的命。幸好蕭魔丞和史魔使及時趕到,屬下這才死裡逃生。擔心有人偷襲聖童,便與二人一起護衛,寸步不敢離開。”
“哼!”薑夢雪冷笑不語。見宋軼峰正修練武功,吩咐道:“滾遠點,聖童再出事,我要你的狗命!”
待鄧天恩疾步離去,薑夢雪近前道:“峰哥,你傷勢還沒痊愈,不要強行練功,否則會適得其反。”
宋軼峰冷冷道:“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你不肯下手,我隻好親自動手!”突然內息翻騰,忙一手撐床,一手捂胸,隻覺心口巨疼,上氣不接下氣。他心裡一清二楚,自己幾番受傷,已經傷了精元,導致體內真氣渙散,一時半刻無法凝聚。如果強行催動,只能傷上加傷。想到這,不禁恨得牙關緊咬。
見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薑夢雪心疼不已,忙上前查看,關切道:“峰哥……”
“滾開!”宋軼峰怒道,“如果不是你三番兩次阻撓,神龍教早就是塚中枯骨,狗賊早就是死狗一條!你明裡一套,暗裡一套,故意放走狗賊,故意放走小主,你以為我是瞎子嗎?薑夢雪,你是不是以為沒有小主威脅,我宋軼峰就會聽你擺布?你是不是以為有了魔元相助,我天派就會俯首稱臣?我告訴你,想都別想!”
薑夢雪面色幾變,想起當初自己幾次阻撓,暗暗覺得理虧,不敢辯駁,只是低眉賠罪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心眼小,是我糊塗。峰哥,別生我的氣了,會傷了你的身子。等你傷好了,我一定把天賜交給你,任憑你處置。”
“哼!”宋軼峰冷曬道,“傷好了?你又想拖延時間,誑我是不是?”
見他疑心病重,薑夢雪無奈歎氣道:“既然峰哥不信我,那就明日回教途中,天賜任你處置!”
“當真?”宋軼峰暗喜,面上依舊不露聲色。
“當真!”薑夢雪咬牙道。
從宋軼峰房中走出,她心緒不寧,總覺得隱隱不安。一邊吩咐眾人嚴密戒備,一邊暗中布下毒障,防止黑衣人再度來襲。
不久冰兒飄然而來,垂眉不語。
見她衣衫不整,薑夢雪突然出手,死死掐住她脖子,怒氣衝冠道:“賤人,你還敢回來?不是你暗中相助,聖童怎麽會重傷?你害了聖童,也害了我,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兒低眉不語,身軀微微顫抖。
望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薑夢雪咬牙道:“從小到大,我最不喜歡你這幅臭臉,你是不是以為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能博取周圍人的同情?就能奪走不屬於自己的疼愛?我不是娘親,你越是這樣,我越要讓你痛苦百倍,千倍萬倍!”
抬眼望著面目猙獰的薑夢雪,冰兒隻覺骨頭都在冒寒氣。自知在劫難逃,突然幽幽道:“當初娘親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是我對不起娘親。娘親說過,無論你做了什麽錯事,都不許我傷害你。娘親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咱們手足相殘。”
聽到母親的遺言,薑夢雪身軀一顫,不覺跌坐回廊旁欄杆上,霎時淚盈眼眶,哽咽不語。想起母親臨走前的音容笑貌,更是暗暗心傷,難以釋懷。怒目望著冰兒,咬牙道:“滾,我不想看到你,滾!”
薑夢雪走後,宋軼峰強撐起身子,慢慢抽出小刀,對著燈燭炙烤。雖然薑夢雪許諾明日將天賜交給自己處置,但他已經對薑夢雪失望至極,豈肯全信?與其等著薑夢雪臨時變卦,不如自己提前下手,永絕後患。
這時蕭楚睿二人正輪番看守天賜,蕭楚睿斜坐門外椅子上,史寶釵侍立門內。
見史寶釵低眉不語,天賜笑道:“你二人都是魔嬰的人,現在已經拿到了神龍教地圖,是不是打算袖手旁觀?”
史寶釵一驚,強顏笑道:“魔元息怒,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只是現在聖童與聖女一心,別說我們,就算是魔嬰也無能為力。眼下咱們在玄女教地界,要是出了事,誰也保不住魔元。還請魔元委曲求全,待回到聖教地界,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好個迎刃而解!”天賜苦笑道,“你覺得我能活到那時嗎?之前你們出手相助,幫我躲過一劫。現在宋軼峰重創,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隨時會要了我的命。如果你們不出手,我隻好背叛魔嬰,投靠魔天老了!要是連累你們,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史寶釵大驚失色,遲疑一瞬,慌張道,“魔元千萬不要自亂陣腳!聖童已經被廢,七日內不能行動,就算他有心為難魔元,只怕也做不到。魔元不要亂了方寸,否則我二人被囚,魔元就徹底失去屏障了。”
天賜面色一寒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廢話少說,我也不用你們替我擋在前面,你們也沒有這個膽量。我只有一個要求,給我一枚銀針,讓我足以自保。要是你們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見他言語威脅,史寶釵左右為難,疑惑道:“魔元,你雙臂雖然接好了,但不能用力,要銀針也無用啊!何況聖童已經廢了,危急已經解除,如果傷了聖童性命,反倒對魔元不利,望魔元不要自討苦吃!”
“我隻問一句:給還是不給?”天賜冷冷道。
史寶釵面露難色,隻好從袖中掏出一枚銀針,小聲囑咐道:“魔元千萬記住,要是傷了聖童性命,天魔王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只怕魔嬰也保不住你。”
“嗯,”天賜捏著銀針細瞅,嘴角不禁露出一絲邪笑。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厲喝:“滾開!”聲音狠厲,令人不寒而栗。
史寶釵忙開門望去,只見鄧天恩背著宋軼峰,正打算闖進門。她心裡咯噔一下,慌忙閃身一旁。蕭楚睿余光一瞥,躬身笑道:“聖童,聖女吩咐過……”
“住口!”宋軼峰怒目道,“再不滾開,立刻誅殺!”
蕭楚睿大驚失色,忙閃身一旁,眼神暗遞。見他眼神暗示,史寶釵慌忙悄悄退去。待史寶釵離去,蕭楚睿趕緊跟著宋軼峰入了屋,靜靜站在一旁觀望。
宋軼峰扶著鄧天恩,怒視著天賜,冷眼回瞥道:“蕭楚睿,誰準你進來的?出去!”
蕭楚睿躬身笑道:“魔元身份尊貴,如果出了事,魔嬰必定會追查到底,望聖童三思!屬下告退!”
見他話裡有話,宋軼峰不屑一笑道:“區區一個魔元,我就不信魔嬰敢跟我天派翻臉!鄧天恩,除掉他!”
鄧天恩心下一驚,一時慌了神。想到剛才蕭楚睿的話,不禁頭皮發麻,心戰膽寒。他步步緊逼,卻眼神閃爍,遲疑不決。
瞧出他猶豫不決,天賜暗暗得意,笑道:“好一招借刀殺人!如果魔嬰追究起來,鄧天恩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話音剛落,鄧天恩慌忙止步,不敢進逼,渾身震顫,不知所措。天賜繼續笑道:“宋軼峰,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借助他人的手解決?你要是想報仇,就自己動手,不要做縮頭烏龜!”
“狗賊!”宋軼峰咬牙切齒,面寒如冰。突然掏出小刀,強忍著劇痛步步緊逼。見天賜神色淡然,負手背後,更是怒火三丈,握刀刺去。沒想到天賜毫不閃躲,這一刀正刺中左肋。宋軼峰正詫異間,突覺脖子一涼,一枚銀針險些劃破了自己喉嚨。他踉蹌後退,一摸脖子,早已血流潺潺。
鄧天恩大驚失色,一掌震飛天賜,趕緊背起宋軼峰飛奔而去,邊跑邊喊:“聖女,聖童出事了!”
這時薑夢雪正在池邊發呆,突然聽到史寶釵叫喚聲,陡然起身,隻覺心裡咯噔一下。聽到史寶釵說魔元有危險,她冷冷回了句:“聖童重傷未愈,就算去探望魔元,也不會傷他一根手指,你們怕什麽?何況他是不是魔元還不一定,你們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否則聖童震怒,誰也保不住你們!”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陣陣叫喊聲,薑夢雪面色大變,急道:“壞了,聖童出事了!”
見宋軼峰又添新傷,她既心疼又憤怒,慌忙為他包扎。宋軼峰血染殘裳,早已昏迷不醒。薑夢雪忙碌半宿,累得心力交瘁,不知不覺趴在桌邊睡去。
翌日清晨,薑夢雪原本打算在錢塘靜養一日,但宋軼峰報仇心切,執意回教,薑夢雪不得不同意。眾人驅車趕往蕭山,按照原定計劃要南下往紹興府而去,但薑夢雪突然臨時變卦,吩咐眾人往蕭山西南諸暨而去。眾人雖然不解,卻不敢詢問。
冰兒眉頭微皺,心下暗驚。
薑夢雪、宋軼峰乘車在前,天賜、史寶釵、冰兒乘車在後,蕭楚睿、鄧天恩前後駕車。眾人一路西下,直奔諸暨。
天賜抬眼一瞥車外,面無神情道:“史魔使,天魔教不是在南面,為何要往西?”
史寶釵一驚,搖頭道:“屬下不知。”
“哦?”天賜似笑非笑道,“連傻子都能看出,你會看不破?聖女魔怔了,竟然助紂為虐,非要與魔嬰為敵。將來天派、魔派聯手,不知魔嬰如何自保?要是魔嬰都畏懼三分,你等投靠魔嬰之人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
聽著天賜分析,史寶釵也暗暗心憂,隻覺前途茫茫,生死難料。掀起車簾望著外面江水滔滔,不禁喃喃自語道:“諸暨……五指山……”
冰兒凝眸望著天賜,這是十年來她第一次這樣望著一個男人,隻覺心痛如絞。她太了解薑夢雪了,剛才的臨時變卦就是喪鍾敲響的前兆,看來薑夢雪要下手了。她既無能為力,卻又不忍眼睜睜看著天賜被殺。
天賜早就覺察蹊蹺,低頭苦笑,不敢與她目光相接, uukanshu 生怕連累了她。憑她的武功,絕不是薑夢雪敵手,何況還有蕭楚睿和史寶釵等人在旁。天賜閉目歎氣,只能認命了。腦海中浮現出婉瑩的音容笑貌,又有些許不甘和惆悵,不禁暗忖道:“難道我真要命喪今日了嗎?”
“天賜?”婉瑩心下一驚,忙勒馬止步。
晴兒暗暗詫異,也勒馬回望,笑道:“小姐,你怎麽了?”
婉瑩搖頭歎息道:“不知道哦,總覺得陣陣心慌,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
“哪有什麽大事啊?”晴兒環顧四周道,“這裡既沒有伏兵,也沒有豺狼虎豹,小姐多慮了。要不咱們到前面茶亭歇息一會,可能是小姐太累了。”
兩人在茶亭暫歇,婉瑩突然抓住晴兒玉手急道:“你猜,會不會是天賜他們有事?”
“不會吧?”晴兒疑惑道,“小姐不是說有天靜宮的人在旁邊暗中保護,怎麽可能有事呢?”
“你跟我說天賜不會有事!”婉瑩急道。
“啊?”晴兒攤手道,“我沒說過啊?”
“你怎麽回事哩?”婉瑩焦急道,“我是讓你現在說,天賜不會有事。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咧?”
晴兒摸摸腦袋,滿臉無奈道:“好吧,天賜不會有事,這總行了唄!”見婉瑩展顏一笑,她眼珠一轉,笑道:“這算是祈福吧?不行,小姐也要還我一個!”
“好好好,”婉瑩笑道,“天佑也不會有事的!”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婉瑩依舊隱隱覺得不安,望著天邊一朵烏雲呼嘯而來,她隻覺心中壓抑,仿佛有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