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堂主早有覺察,飛簷走壁,凌空虛渡,飄然落在外圍,迅速齊聚風雲亭。
紫龍堂主上官雲招招手,小聲道:“子夜一過,立刻行動,先救出紫龍堂眾人,接著墨龍堂、藍龍堂和紅龍堂。事成之後,誅殺黃龍堂眾賊,殺下山去!”
眾人正小聲商議,突然夜空中傳來嗖一聲,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上官雲耳聰目明,急忙回身抬指,生生夾住了來襲暗器。
“是誰?”堂主諸葛封、方中日急忙低呼,唯獨藍龍堂主關山月一聲不吭。
上官雲借著圓月細瞅,竟是一枚冰凌。他正遲疑間,遠處飛身而來一人,飄然落在五步外。只見來人身材中等,一襲黑衣,黑巾罩面,只露出兩隻虎目,炯炯有神。見來人沒有惡意,上官雲疑惑道:“莫非是……韓賢兄?”
“哈哈……”黑衣人輕笑道,“上官賢弟好眼力!”
關山月早聽出是水聖相韓文信的聲音,急忙上前道:“賢兄裡面請!我們正要動手,賢兄來得正是時候!”上官雲、諸葛封齊齊一驚,或搖頭示意,或抓袖提醒,卻沒有攔住心直口快的關山月。
“動手?”黑衣人驚道,“現在動手是以卵擊石,我勸你們不要冒險。聽我說,明日風雲變色,定有大事發生,你們暫時忍耐一日,事情必有轉機。”
“當真?”上官雲半信半疑道,“賢兄有話何不直說?到底有什麽大事發生?這大事與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哈哈……”韓文信搖頭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只不過有人傳信給我,明日必有大事發生。諸位要是還信得過我,就不要一意孤行。當年我能救你們,現在就不會害你們!”
關山月鏗鏘道:“我信韓聖相!”
上官雲沉思片刻,斬釘截鐵道:“好,在下也信韓賢兄!賢兄甘冒生死之險前來報信,在下十分感動。何況賢兄對我們有大恩,我等都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早想著報答賢兄。這次既然賢兄要求了,在下就給賢兄一個薄面,暫且忍耐一日。賢兄請回,以免走漏風聲!”
待韓文信走後,上官雲歎氣道:“雖然不知道韓賢兄所指,但他的為人咱們是信得過的,你們覺得呢?”方中日急忙附和道:“說得對,當年要不是韓賢兄和蕭賢兄等人求情,咱們豈能被貶分堂?說不定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既然韓賢兄明說了,咱們姑且等一日看看,或許真有轉機。”
見三人信心滿滿,諸葛封捋著胡須一言不發,眼神透著狐疑。想起十多年前往事,又逐漸疑慮頓消。
十五年前地老掌控總教,聖尊華淵平掌握分堂,分庭抗禮。雙方勢均力敵,逐漸達成妥協,聖尉、聖禦、聖丞由地老任命,聖使、聖童、聖女由聖尊任命。當時衛青山被任命為右聖尉,蕭永貴為聖禦,韓文信為聖丞。
五年後,華淵平為應對第五次“降龍戰”,準備聯手逍遙閣、天靜宮共同對付天魔教。不過地老向來反對結盟對抗,始終不肯點頭,雙方矛盾激化。華淵平大怒,立刻著手擴大聖老堂,準備架空地老堂,不料被地老堂否決,聖老堂險些被廢。無奈之下,華淵平決心鋌而走險,一舉掀翻地老堂。
當時地老派在總教實力遠超聖尊派,不僅有聖尉、聖禦、聖丞等,還有眾護教、星宿、天罡等護衛。而聖尊派除了聖使、聖童、聖女、四位護法外,只有五位旗主和地煞等護衛。華淵平自知不敵,決心召集分堂眾人前來助戰,後被左聖使上官甫勸止。上官甫以“董卓之亂”和“溫侯誅賊”為例苦勸許久,華淵平才不得不采納建言,派人秘密策反聖尉衛青山。
衛青山手握神龍宮一半的兵馬,既是地老的心腹,又對聖尊畢恭畢敬。聽聞聖尊要廢黜地老,且許以高官厚祿,他逐漸心動,答應臨陣倒戈,棄暗投明。雙方約定日期,準備裡應外合一舉拿下神龍宮。
後風雲變幻,消息不脛而走,地老大怒,派衛青山護衛神龍宮,命左聖禦蕭永貴、右聖禦韓文信率眾平叛。蕭、韓二人奉命軟禁了華淵平,又誅殺了與聖尊關系密切的左右聖童、左右聖女、杜聖使等,接著抓捕了四位護法、眾旗主等人。掌控總教後,又以聖尊名義調四位堂主入總教,接著罷免四位堂主,控制了分堂。
原本地老打算將四位護法一並誅殺,在衛青山、蕭永貴和韓文信等人求情下,地老暫且留四人性命,隻罷黜四人職位,關押虎頭牢獄。直到新聖尊上官甫即位後,為了牽製上官甫,也為了緩和神龍教內部矛盾,地老破例擢拔四人為分堂主。
如今回想往事,諸葛封暗暗歎氣,對韓文信也逐漸深信不疑。
子夜後,堂主華元、副堂主華芳召集眾護法齊聚一堂。華芳疑惑道:“賢兄,你不是說今夜有大事發生,怎麽沒有消息了?”華元目光如炬道:“再等等,說不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直到寅時末,聖丞、聖使紛紛派人來報,並無動靜。華芳邊打哈欠邊氣憤道:“這幫喪家之犬,連這點膽子都沒有,還敢狂妄叫囂,真是廢物一群!看來咱們高看他們了,原來是一群沒膽的鼠輩!既然他們如此無能,那咱們就不用給他們留臉面了,立刻驅逐下山!”
“不!”華元陰笑道,“不必如此,他們畢竟曾是一堂之主,不必羞辱太狠。賢弟,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向地老複命!”
待天色大亮,華芳立刻命眾護法召來四位堂主,面露不屑道:“諸位已經不是堂主,速速下山,否則立刻亂棍打出!”
“誰敢!”方中日抬指怒道。
“誰敢?”華芳端起茶杯冷笑道,“四位還以為自己是堂主?哼,十年前你們教唆華聖尊為非作歹,如今又想教唆眾護法犯上作亂,可惜當年地老被你們蒙蔽,如今華堂主卻不是傻子。這麽多年來,你們霸佔一方,尾大不掉,妄圖製衡總教,聖教已經忍你們太久了!如今罷官削職,是你們應得的報應。華堂主給你們面子,讓我好好招待招待你們。來人,把四人轟下山去!”
兩邊四位護法齊齊上前,正準備圍住四人,不料上官雲、諸葛封、關山月、方中日齊齊出手,兩三招間已經擊潰四人。另外六位護法面面相覷,不敢近前。聽到華芳怒斥,隻得硬著頭皮上。未出四招,六人已經先後落敗。
華芳氣得跳腳,急呼道:“來人,拿下逆賊!”
霎時七十二地煞齊齊湧了進來,堵住了大堂門口,暗器在手,殺氣騰騰。
上官雲不屑一笑,眼神暗示,旁邊方中日立刻會意,突然出手攻向華芳,兩人一個龍爪飛舞,一個天雷滾滾,戰得難分難解。諸葛封聯手關山月橫在門口,嚇得眾人連連後退。眾人眼睜睜看著華芳與方中日鏖戰,卻沒人敢近前半步。二人鏖戰五十余招,始終難分高下。上官雲負手站在堂內,絲毫沒有出手的打算。又鏖戰五十余招,關山月稍佔上風,華芳已經急得滿頭是汗。
見形勢逐漸明朗,上官雲索性坐在一旁,端茶輕抿,神色泰然。待一茶飲盡,關山月突然三指急抬,射出三道粉氣,擊破了天雷珠,貫穿了華芳左肩。華芳大驚失色,痛得咬牙切齒,額頭豆大汗珠直冒。
華芳自知不敵,急呼道:“殺了他們,抗命者斬!”
眾地煞齊齊一驚,不敢抗命,紛紛聯手衝殺。
“住手!”身後傳來一聲高呼,嚇得眾人連忙止步,紛紛閃開一條道。
霎時堂主華元飄然而至,身後跟著左右聖丞和聖使四人。抬眼掃視眾人,華元面無神情道:“金聖相有令,請諸位隨我去聖相殿議事。”華芳一愣,急道:“賢兄,請他們議什麽事?”華元面色一沉道:“廢話少說,這是地老的意思。”
眾人齊至大殿,早有五位聖相出殿相迎。眾人寒暄一番,分別落座。
周君昊歎氣道:“諸位堂主為聖教立下汗毛功勞,地老不忍鳥盡弓藏,埋沒了人才,打算任命四位為聖尹,位在聖相之下,聖禦之上。另外,紫龍堂與墨龍堂副堂主對調,藍龍堂與紅龍堂副堂主對調,其余護法等人暫不調整。”
上官雲四人互望一眼,個個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這時土聖相張浩宇沉吟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諸位堂主都是將帥之才,難道換了手下就帶不好兵了嗎?眼下聖教內憂外患,正是建功立業之時,切不可意氣用事,毀了自身前程。”
韓文信雙手交叉,似笑非笑,輕輕搖頭。
見四人不語,周君昊急道:“諸位堂主,地老有心重新起用你們,這是諸位莫大的榮幸,千萬不要辜負了地老一番心血!至於堂主人選,將來還會與諸位商議,諸位不必憂慮。”
見眾人紛紛勸說,上官雲起身笑道:“蒙地老不棄,肯重新起用我等,我等倍感榮幸。只是茲事體大,我們一時難下決斷,還請聖相奏明地老和聖尊,給我們一些時日考慮考慮。”
“這個自然,”周君昊皮笑肉不笑道,“不過形勢嚴峻,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還請諸位盡快拿定主意,以免錯失良機。”
待四人走後,火聖相蕭永貴冷笑道:“一會罷官削職,一會升官加爵,如此反反覆複,如何取信於人?都說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地老這麽做未免太過著急了,難怪四位堂主會心寒。”
“何必說風涼話?”周君昊寒著臉道,“北面傳來消息,幽冥教少主紫琥珀親率一隊人馬星夜撲向紅龍堂。南面也傳來消息,聖毒教多寶閣老徐勝傑親率一支人馬星夜撲向北方,似乎矛頭對準藍龍堂。奇怪了,天魔教已經被咱們穩住,為什麽聖毒教和幽冥教竟敢興兵來犯?諸位覺得該怎麽辦合適?”
張浩宇眉頭緊皺道:“四大分堂已經空虛,絕不是兩教之敵。現在最重要的是天魔教,只要天魔教不出兵,兩教不足為懼。就算他們奪了藍龍堂和紅龍堂,咱們也有實力奪回來。可如果天魔教出兵,那形勢就會迅速惡化,咱們就有覆滅的危險。我以為應該……”
“張聖相多慮了!”華元不耐煩道,“天魔教已經同意議和,不要再把他們扯進來。雙拳難敵四手,一個聖毒教加一個幽冥教已經夠咱們傷神的,難道你們還想主動招惹天魔教嗎?”
周君昊捋著胡須,欣然點頭道:“張賢弟,你繼續說,你覺得該怎麽辦合適?”
“唉,”張浩宇歎氣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果不多考慮些,只怕將來會措手不及,土崩瓦解。周聖相,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確定天魔教是否有議和之意。另外盡快派人聯絡逍遙閣、天靜宮等正派,希望他們能夠幫咱們一把,或出兵威脅,或發聲震懾,迫使邪教不敢冒險出擊。最後,咱們還得做兩手準備,盡快選出分堂主,命他們隨時準備主動出擊,打亂邪教合圍龍山的陰謀。”
周君昊大喜,回身道:“韓賢弟,你怎麽說?”
韓文信雙手交叉,面色凝重道:“幽冥教不足為慮,聖毒教才是咱們的勁敵。這次聖毒教敢千裡奔襲,甚至不顧天靜宮的威脅,必然是得到了天魔教的首肯。如果天魔教不出兵, 聖毒教和幽冥教都不敢兵臨城下,也就不足為懼。但是,一旦天魔教出兵,形勢瞬間逆轉,咱們面臨的就是一場生死存亡之戰。與其坐以待斃……”
“哼!”華元冷笑道,“韓聖相是杞人憂天,還是故意虛言恫嚇?依我看,你們說來說去就是想把天魔教扯進來,就是不肯領兵抗擊聖毒教和幽冥教,是不是?憑咱們的實力,區區幽冥教彈指可破。至於聖毒教,千裡奔襲必成強弩之末,再加上天靜宮在後方威脅,只要咱們主動出擊,他們必然不敢放肆。”
“萬萬不可!”張浩宇急道,“咱們的大敵是天魔教,不可輕易出兵。打蛇打七寸,只有打疼了天魔教,聖毒教和幽冥教才會撤退;否則咱們與聖毒教、幽冥教廝殺,天魔教趁機偷襲,我聖教必亡無疑。”
韓文信也不急不躁道:“張聖相睿智,幽冥教色厲內荏,隻想偷雞摸狗,不敢與咱們正面拚耗,沒必要與他們鏖戰。至於聖毒教,後方有天靜宮威脅,又千裡迢迢,根本不敢與咱們死戰,也沒有必要與他們殊死搏鬥。唯獨天魔教有亡我之心,且屢屢興起無名之兵,又是日月邪盟盟主,是聖教的生死大敵。天魔教不滅,聖教永無寧日;聖教不亡,天魔教寢食難安。”
見兩方說得都有道理,周君昊遲疑道:“既然諸位意見相左,那就表決吧,讚同出動出擊的請站在左邊,不讚同的請站在右邊。”很快雙方齊齊站定,竟平分秋色。周君昊沉思片刻,無奈站在華元一方,幽幽道:“既然大家都讚同主動出擊,那就盡快選出分堂主,派他們領兵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