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天走在後面,悄悄撇嘴道:“妹妹,你不覺得奇怪嗎?”
銀羊似笑非笑道:“奇怪什麽?”
“哼,”技天冷冷道,“一向不肯屈服地老的人,竟然會主動獻身,你不覺得奇怪嗎?”
銀羊輕笑道:“人是會變的,有什麽奇怪的?當初你我也不肯屈服,到最後尊嚴盡毀,不屈服又能怎麽樣?女子本弱,這深宮中像咱們這樣的人又豈是一個兩個?”
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技天眼冒寒光,想起被三個糟老頭子玩挵的不堪往事,隻覺心在滴血。
來到安天殿外,負責殿門護衛的侍女躬身道:“地老早有旨意,今晚賊人猖獗,任何人不得入內。”
華迎春冷冷道:“再去稟報,就說聖妃求見!”
不久侍女去而複返,面色蒼白道:“地老……不見了!”
眾人大驚失色,一時都慌了心神。技天忙吩咐眾人釋放信炮,召集援兵。
趁眾人亂作一團,華迎春領著婢女疾步朝殿中走去。剛走幾步,突然被技天、銀羊攔住去路,二人左右交臂站在殿門口,一個冷眼瞅著華迎春,一個面露笑意。
技天冷笑道:“地老不在殿裡,任何人不得擅闖!聖妃請自重,不要逼我們出手!”華迎春冷笑不語,繼續朝殿中走去。技天眉頭緊皺,遲疑片刻,依舊不敢動手。見華迎春目空一切,她陡然抬手抓住華迎春肩膀,咬牙道:“聖妃,地老有令,得罪了!”
她正要動手,不料銀羊突然出手,鳳爪死死扣住自己手腕,笑道:“姐姐息怒,不要衝昏了頭!聖妃尊貴,不可肆意妄為!”
“銀羊,你什麽意思?”技天怒道,“你要造反嗎?”
銀羊搖頭笑道:“姐姐誤會了,這裡沒人想謀反!她可是聖妃,不是你我能比的,萬一傷了她,地老不會饒了姐姐。”
聽她說得頗有道理,技天忙收了掌,乖乖退到一旁。
銀羊一瞥華迎春身後低頭不語的婢女,笑道:“聖妃可以入殿,難道你們也想入殿,還不滾出去,黑地裡呆著?”
那婢女一愣,慌忙退了出去。
技天、銀羊陪著華迎春來到安天殿內室,見床邊赫然坐著白發蒼蒼的華賢聖,三人齊齊震驚,都目瞪口呆,慌忙跪下。技天、銀羊戰戰兢兢道:“屬下參見地老!”唯獨華迎春一言不發,只是悄悄觀察四周環境。目光落在床榻上,見床上亂作一團,暗覺蹊蹺。
沒等她細想,華賢聖已經開口道:“闖入多少賊人?都是什麽人?有沒有一個樣貌堂堂,氣質出眾,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技天急道:“啟稟地老,隻闖入一人,是個英俊不凡的年輕男子,屬下等也不知道是誰。目前密道已經封閉,賊人躲在聖宮東逃西竄,似乎……似乎躲入了合歡閣。”
見技天提到合歡閣,華迎春趁機喃喃自語道:“難怪剛才沐浴時,好像感覺有什麽人在偷看一樣。”
“偷看?”地老又驚又怒道,“真有此事?”
華迎春臉一紅,忙雙手捂臉。
地老忙撫肩寬慰,急聲道:“技天、銀羊,立刻傳令幽靈,就是把合歡閣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婬賊捉住!”待二人離去,他一把摟住華迎春細腰,猥瑣道:“小美人,你終於肯來了?”邊說邊拔掉她頭上金鳳釵,解開衣帶,褪去衣裙,露出香肩美腿。
華迎春飄然起身,本能避開了那粗糙的枯手。見華賢聖滿臉疑惑,又強裝鎮定,露出一絲乾笑。待華賢聖婬笑撲來時,又輕移蓮步迅速躲閃,趁機撞倒了青瓷瓶。
聽到屋內撞擊聲,技天大驚失色,急忙飛奔而來,跪在門外道:“地老,是否有刺客?”
華賢聖面色一變,怒道:“滾出去!”
技天怏怏而出,滿臉冰寒。見銀羊捂嘴輕笑,不禁怒火三丈道:“你個賤蹄子,再笑把你嘴撕了!”
話音剛落,屋內又傳來陣陣劈裡啪啦聲,仿佛有人在房中打鬥般。技天面色大變,急忙飛身而至,急道:“地老,是否有刺客?”話剛說到一半,一聲厲喝從房中傳出:“刺你娘的頭,滾出去!再來打擾,扒光你的皮毛,懸吊三日!”
技天咬牙暗罵,垂頭喪氣而出。抬頭見銀羊捂嘴嘲笑,怒罵道:“賤人,笑,笑你娘的頭!”
這時幽靈率聲嬌、貞姿飛奔而來,急聲道:“剛才出了什麽事?”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敢回答,唯獨銀羊笑道:“剛才她們疏忽大意,以為地老被人暗害了,這才示警。現在地老平安無事,並沒有遭遇暗殺的跡象。”
話音未落,一聲慘叫從房中傳出,眾人齊齊面色大變。聽到地老慘叫聲,幽靈忙領著眾人飛奔而至,一腳踢開了房門,只見華賢聖半裸上身,懷裡抱著華迎春,肩膀正潺潺流血。
見眾人闖了進來,華賢聖怒不可遏,一腳踢飛地上瓷瓶,將幽靈生生撞了出去。其余眾人大駭,狼狽退去,趕緊合上房門,乖乖跪在房外。華賢聖依舊怒氣衝冠道:“一群狗東西,三番兩次壞我好事,等會就扒了你們的狗皮!滾,滾得遠遠的!”
待眾人灰溜溜退去,華賢聖摟著懷中美人婬笑道:“小美人,該我咬嘍!”他正要下嘴,隻覺窗戶晃動,一道寒風迅速逼近,頓時面色大變,急忙閃身避開。沒等他站穩腳步,一個虛影飛身而至,龍爪揮舞,鋪天蓋地。華賢聖大驚失色,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直到退到牆角處,身上已經被劃開了十幾道血痕,左臂也被震傷。
見華賢聖被天賜攻得步步後退,落了下風,華迎春趁機披上衣服,撿起地上金鳳釵,緊緊握在手裡,步步逼近。
華賢聖被天賜逼得退無可退,急得滿頭是汗,急呼道:“有刺客!”
遠處幽靈一驚,急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四位聖姬紛紛側耳細聽,其中聖姬技天遲疑道:“好像有刺客!”旁邊銀羊冷笑道:“哪有什麽刺客?分明是地老和聖妃在鬧著玩。”
眾人遲疑間,華賢聖已經急得滿頭是汗,心焦如焚。之前被黑衣人暗傷,又被香雪海打傷,如今武功已經大不如前。而眼前男子出手狠辣,速度迅捷,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他逐漸心神大亂,暗暗後悔不該回來。
見華賢聖章法已亂,天賜暗喜,一掌劈下,震得華賢聖雙臂劇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沒等他起身,天賜飛起一腳,正踢中他小臂,只聽咣鐺一聲巨響,華賢聖重重摔倒在地,撞倒了屏風。抬掌化爪,飛身而至,龍爪猛抬,直衝華賢聖右臂抓去。
華賢聖大駭,本能就地翻滾,勉強躲過一劫。不過天賜一擊撲空,又雙爪齊至,連撲三次,已經死死扣住他右臂。華賢聖驚懼萬分,霎時一陣劇痛傳遍周身,痛入骨髓,不禁發出一陣殺豬般的慘叫。尖叫中,他奮力掄起左拳,直衝天賜臉頰襲去。拳頭剛到半途,又被天賜一把攥住,猛一用力,生生折斷了左臂,又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傳遍房間,響徹夜空。
門外幽靈等人飛身趕到,再度踹開房間,只見一個英俊男子單膝壓在地老胸膛,兩手扣住地老雙臂,而地老渾身血跡斑斑,已經氣喘籲籲。
見眾人闖了進來,天賜一把提起華賢聖,單手扣住其脖子,冷冷道:“聖尊已經控制了三宮,控制了總教和分堂,地老倒行逆施,罪該萬死!本聖童奉命誅殺地老,誰敢助紂為虐,一並誅殺!”
聽到這話,眾人齊齊愣在當場,無人敢動彈。幽靈一瞥身後眾人,陰聲道:“賊人的話也能信?聖教只有地老,沒有聖尊,我們只聽地老號令,不知聖尊之命。立刻擒殺賊人,救出地老!”
恰此時,華迎春上前一步,一釵刺穿了地老心窩。華賢聖目瞪如牛,一把抓住華迎春香肩,有氣無力道:“為……什麽?”華迎春面寒如鐵道:“去問閻王吧!”邊說邊反覆**,濺得鮮血亂飛,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幽靈最先反應過來,怒目道:“誅殺賊人,為地老報仇!”他飛身而上,兩掌齊出,一掌攻向天賜,一掌撲向華迎春。
天賜早有覺察,飛身迎上,兩掌齊出,生生將幽靈震退兩步。
幽靈又驚又懼,沒想到自己傷上加傷,已經完全不是天賜敵手。一抹嘴角血絲,他揚聲道:“聲嬌、技天、貞姿,隨我誅殺二賊!銀羊掠陣,不要放跑了賊人!”四人聯手出擊,幽靈施展隱身術,聲嬌掌心禦毒,技天兩掌禦霧,貞姿雙掌禦火,三山環水般圍攻天賜,逼得天賜步步後退,逐漸落了下風。
唯獨銀羊負手而立,冷笑道:“聖童護著一個弱女子,還想逃脫嗎?束手就擒吧,否則只會玉石俱焚。”
被她一點,華迎春逐漸回過神來,望著拚命護著自己的天賜,瞅著手中沾染鮮血的金鳳釵,想起當初母親倒在血泊中的情形,回憶多年前華如意眼中閃爍的淚花,她淒笑一聲,陡然一釵插入自己心窩。
天賜又驚又怒,陡然雙掌混元,罡氣炸裂,將眾人震飛屋外,自己也被震趴地上。一把抱起華迎春,驚得說不出半個字。
華迎春躺在他懷中,玉手撫摸著他滿是血跡的臉頰,淚中帶笑道:“如……意……”話未說完,已經香消玉殞。
天賜恨得咬牙切齒,雖然與華迎春只有一面之緣,但二人合力擒殺地老,這份情意早已堅如磐石。回頭怒視幽靈等人,嚇得眾人倒退一步,沒敢近前。
幽靈穩穩心神,鏗鏘道:“一起上!”五人聯手出擊,吊燈而般圍攻天賜,逼得天賜步步後退,沒有還手之力。天賜怒氣衝冠,奮力抵擋,依舊落了下風。
眼看就要逼得天賜退無可退,銀羊突然抽身急退,一掌拍下,一道寒氣擊中地上的華迎春,霎時一座薄棺覆蓋其周身。接著又一掌拍下,冰棺頓時破碎,華迎春也化為了碎冰。
見華迎春屍體被辱,天賜怒不可遏,一掌震得幽靈現出身形。自知雙拳難敵四手,趁機破屋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隨著地老慘死,聖妃自殺,整個鸞鳳宮就只剩幽靈和四位聖姬發號施令。幽靈一邊命人護住華賢聖遺體,封閉安天殿;一邊派人四處尋找地老華辰隱和華鼎盛,希望二人前來主持大局;一邊又親自帶隊追捕天賜,希望將功折罪。直搜尋到夜深,依舊一無所獲。無奈吩咐眾人回去歇息,各司其職。
隱玉閣內,忙碌了一天,銀羊坐在浴桶中,不知不覺已經睡去。
突然脖子一酸,睜開朦朧杏目望去,眼前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英俊男子,正是天賜。 uukanshu 他一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兩眼布滿恨意。銀羊不僅沒有絲毫恐懼,反倒眼眸閃動,露出一絲笑意。
天賜暗暗詫異,冷冷道:“你笑什麽?”
“聖童好像很喜歡偷看人洗澡,”銀羊笑道,“之前聖妃沐浴時,你應該就在房中吧?你用了什麽**湯,能讓聖妃心甘情願為你去死?”
“哼,”天賜冷笑道,“真是會倒打一耙,要不是你三言兩語,她也不會自殺。你不僅逼死了她,還將她碎屍萬段,到底是什麽樣的深仇大恨讓你下此毒手?”
“聖童誤會了,”銀羊依舊面帶笑意道,“我不是為了她,恰是為了聖童。聖童真以為帶著她能逃出去?幽靈武功不弱,幾位聖姬武功也不弱,帶著她等於斷了自己後路,聖童怎麽會不知道?”
天賜虎軀一震,緩緩松了手,回身歎息,默然不語。
銀羊趁機穿衣系帶,懸香吊玉,撫著天賜肩膀笑道:“聖童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現在地老死了,聖妃也死了,鸞鳳宮已經亂成一團麻。如果聖尊現在率人殺進來,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天賜一愣,不禁倒退一步,疑惑地望著眼前銀羊,驚道:“你是……聖尊的人?”
銀羊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反倒坐在梳妝台前歎氣道:“一晃三年了,好快啊!這囚牢般的日子總算到頭了,這屈辱的生活總算結束了。”回憶多年前青樓的屈辱日子,想起被蒙面老者救出後的溫馨生活,腦海閃過被送入神龍宮的地獄般經歷,她百感交集,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出去後,我該去哪兒?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