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還禮,婉瑩笑道:“上尊堅守龍山半月,拖住了日月盟,也重創了邪教,貴教舍生取義的精神令人欽佩!如果沒有你們的堅守,江湖已經不知被邪教禍害成什麽樣,只怕正道早已人人自危,爭相向邪魔卑躬屈膝。貴教英勇不屈的氣魄震懾了邪教,也重挫了他們囂張氣焰,是上尊非凡的膽識和勇氣為我們贏取了最有利的局面!”
“小主說得好!”傅玉成笑道,“小侄嘴拙,不太會說,總之我們此行是奉命而來,一切聽上官伯父吩咐!宮主臨行前囑咐小侄傳句話:金蘭之約不敢忘,唯有三教合一,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嶽陽樓主關玉峰也附和道:“閣主臨行前也吩咐老夫傳句話:守金蘭之約,秉江湖正氣,替天行道,吾輩責無旁貸!”
“好!”上官甫大喜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安置好眾人,咱們再慢慢敘。”
“師父放心,”天賜笑道,“小主早已安排好了地方,那裡環境幽靜,邪教一時半刻不會發現。剛才來的路上,師父的護衛已經去接師娘和眾人,他們應該早一步趕到了。”
上官甫神色複雜,很快恢復了平靜,一瞥香雪海,欣慰道:“你們幾個都平安無事,為師就放心了。事不宜遲,出發吧!”
眾人一路前行,沿途暗暗戒備。越過青龍溝,鑽入尋龍林,又經藏龍林直奔殘陽樓。殘陽樓佇立畫龍林中,是一座三層木式古樓,樓高六七丈,四柱聳立,雕梁畫枋,飛簷勾角,盔頂高聳。遠遠望去,宛如海市蜃樓般;近處細瞅,又像世外隱寺。
眾人佇立殘陽樓前,先吩咐眾人四周護衛。上官甫命聖尉霍天毅領著眾聖禦、聖丞、聖使、四位護法埋伏西面林中,婉瑩吩咐銅雀台主橋霜荷率眾台主、六位副堂主埋伏北面林中,傅玉成令金觀主孔屈率眾觀主、十位副堂主埋伏南面林中,獨留東面樹林無人防衛。
待安排好護衛,這才入樓歇息。一樓被神龍教眾女眷擠佔,眾人便徑直奔往樓上。聖女玉玲瓏、聖尉衛青山、韓文信、眾聖相、聖督、聖侍、樓主、塔主、殿主等在二樓暫歇,婉瑩領著天賜、上官甫、少主傅玉成、俠嵐島主莫嵐、玄黃教主玄天祖直奔三樓商議事情,又吩咐晴兒、冰兒在旁侍候。
玉玲瓏一眼瞅見香雪海,拉著她衣袖笑道:“師姐,咱們終於又見面了!上次一別,我還以為今後再也見不到師姐了。沒想到聖教變了天,師姐和師兄都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香雪海握著她玉手笑道:“師妹可好?之前聽說華聖尊封你為聖妃,我還一直替你擔心。”
“都過去了,”玉玲瓏苦笑道,“若不是上尊出手相救,我險些**。幸好華聖尊死了,我也算因禍得福。哦,對了,上尊已經恢復師姐聖女身份,還有兩位聖童,你們隨時可以回家了!”想到天佑,不禁面露哀傷道:“可惜天佑……他怎麽會……投奔了天魔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香雪海也面露哀色道:“我也說不清,或許少主有自己想法吧!”
“少主?”玉玲瓏吃驚道,“他真是毒尊的外孫?我一直以為是師兄,怎麽會是天佑?唉……他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香雪海幽幽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師父把少主交給我,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護他周全。”
夏子龍抱劍而立,站在不遠處靜聽,目光片刻不離香雪海。
玉玲瓏察覺異常,抿嘴笑道:“師姐,你身後那人是誰?從進門到現在,他的眼光就沒離開過你,你們是什麽關系?”
香雪海余光一瞥,面色微紅道:“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逍遙閣左常侍夏子龍公子,她是我師妹神龍教聖女玉玲瓏。”
玉玲瓏笑道:“幸會!夏公子不僅一表人才,而且眼光極好,我師姐溫柔善良,心思單純,你可不要騙她哦!”
“姑娘放心,”夏子龍鏗鏘道,“在下不會騙她,永遠不會!”
香雪海心神一顫,笑上眉梢。
玉玲瓏湊近低語道:“師姐,你要好好珍惜哦!我看他人不錯,很適合你。”
“胡說什麽?”香雪海嬌羞道,“別談我了,談談你吧!少主已經心有所屬,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了。”
“她是誰?”玉玲瓏小心翼翼道。
香雪海幽幽道:“她叫晴兒,也是逍遙閣的常侍,是夏公子的師妹。別看夏公子沉默寡言,她的師妹可是個很活潑伶俐的人。”
“哦,”玉玲瓏神情落寞道,“挺好的。看來這位晴兒姑娘很適合天佑,蠻好的。早前聽說小主身邊有個侍女,武功高強,樣貌不俗,想必就是她吧?天佑總算找到自己的歸宿,我也替他開心。”
香雪海拍了拍她玉手,欲言又止。
這時金聖相張浩宇漫步過來,恭敬道:“左聖女,屬下一直有一事不明,能否請聖女移步說話?”
香雪海欣然點頭,移步樓角。
張浩宇小聲道:“左聖女,當日聖童逃亡下山是由密道逃出去的,聖女逃出山門也是從密道逃出去的,由此可知,密道之事應該是上尊告訴你的。自從聖女失蹤後,青城山張老前輩和嵩山朱老前輩相繼被逼自殺,江湖一直傳聞是聖童和獨孤勝所為。目前看來,兩盟似乎懷疑凶手另有其人,而將矛頭直指上尊和聖女。屬下不知聖女是受誰指使,不過希望聖女不要攀扯上尊,否則會讓聖教陷入被動,也會使江湖正道面臨浩劫。”
香雪海心神一慌,急道:“張聖相,不是上尊指使我的,這件事與上尊無關!青城山的張老前輩也不是聖童所殺,他一直呆在梅園,根本不可能跑到數千裡之外殺人。”
“我明白,我明白,”張浩宇神色凝重道,“聖女只需要記住一件事,兩件命案都與上尊無關。至於是不是與聖童有關,或者是否有人故意嫁禍,那就是兩盟的事了,與聖女一概無關!請聖女謹記!”
“好!”香雪海似懂非懂道。
話音剛落,坤宮殿主鮑蕊蕾漫步過來,鳳目流轉道:“這位應該就是鼎鼎大名的張聖相吧?”
張浩宇一愣,回身恭敬道:“原來是鮑殿主,久仰久仰!”
鮑蕊蕾似笑非笑道:“妾身有事想找張聖相聊聊,能否借一步說話?”
“自然!”張浩宇邊說邊抬手引路。
兩人在不遠處欄杆旁停下,鮑蕊蕾斜倚欄杆,眉眼帶笑道:“張聖相什麽時候加入神龍教的?想必已經很多年了吧?”
“是,”張浩宇幽幽道,“應該有三十年了吧!”
“哦?”鮑蕊蕾感慨道,“三十年蹉跎歲月,真是苦了聖相!不知道聖相這些年有沒有回家看看?是否掛念家裡人?”
“唉,”張浩宇搖頭苦笑道,“張某無牽無掛,家裡既無父母,也無妻兒,徒留四壁,回去做什麽?神龍教待我不薄,上尊也對我言聽計從,張某願為神龍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鮑蕊蕾一愣,歎氣道:“張聖相這些年辛苦了,不知聖相的師父是誰?可有同門?”
“自然有,”張浩宇乾笑道,“只不過時間久了,許多人都快忘了。”
“是嗎?”鮑蕊蕾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你師父現在怎麽樣了?是否健在?”
“唉,”張浩宇歎氣一聲,黯然神傷道,“張某許多年沒去看望師父,他老人家幾年前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鮑蕊蕾吃驚道,“什麽時候的事?”
張浩宇細細回想,幽幽道:“應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師父來信說,他老人家收了個關門弟子,希望我日後能夠照顧好小師妹,又囑咐了一些後事。可惜,我日夜兼程,終究沒有見到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師……父……”鮑蕊蕾喃喃自語,忍不住落下一行清淚。
張浩宇一愣,驚道:“鮑殿主……你……莫非想起了傷心事?”
鮑蕊蕾慌忙拭淚道:“沒……沒什麽,我只是想起我師父了,他老人家也在十年前走了。我跟你一樣沒有見到他老人家最後一面,不知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會不會怪我?”
“應該不會,”張浩宇寬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都是負有特殊使命的人,想必他們應該能諒解。”說到這裡,張浩宇忍不住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四十年前,他父母被盜賊所害,自己也險些被盜賊殺害。千鈞一發之際,是一個身材偉岸,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救了他。男子一招就擊倒眾盜賊,嚇得眾人跪地求饒,屁滾尿流。男子沒有收拾眾人,只是替張浩宇安葬了雙親,又飄然而去。
那時張浩宇只有十余歲,他一路急追,直追了五裡,這才攔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詫異道:“小娃兒,你很有毅力啊!為什麽要追來?”
“我要……報仇!”張浩宇字字鏗鏘道。
中年男子大笑道:“你憑什麽報仇?年紀輕輕手無縛雞之力,又無錢無勢,你想報仇簡直異想天開。我勸你還是忘了這一切,去過平凡人的生活,不要卷入江湖恩怨之中,否則只會丟了性命!”
“我不怕!”張浩宇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報仇!”
中年男子苦笑一聲,飛身而去。佇立五裡外靜等,果然又被張浩宇踉蹌追上。見眼前小娃兒頗有毅力,中年男子感慨道:“自古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既然有這個決心,那我成全你。不過,我不能白教你,我有個條件,只要你能答應,我可以把一身絕學都傳給你!”
張浩宇使勁點頭,當即叩拜。
中年男子大喜,忙扶起張浩宇,笑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呂麒麟的弟子。你記住今日的約定,等你報完大仇,你得替我去辦一件事。事成之後,你可以去過你想要的生活,為師絕不阻攔!”
呂麒麟將張浩宇帶回草廬,親自教習武功,幾乎傾囊相授。張浩宇天資聰穎,又肯努力,五年間便學完了呂麒麟一身絕學。待張浩宇手刃仇敵,呂麒麟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徒兒,你的大仇報了,我的大仇還沒報,該你幫我報仇雪恨了。”
“師父請說!”張浩宇恭敬道。
“好,”呂麒麟面色陰沉道,“去神龍教幫我偷一份卷宗。”
“卷宗?”張浩宇驚道,“什麽卷宗?”
“神龍教前教主楊世濁案的卷宗。”呂麒麟咬牙道。
“卷宗在哪兒?”張浩宇追問道。
呂麒麟神色茫然道:“我也不清楚,或許在虎頭牢獄,或許在聖龍宮,或許在神龍宮,總之,你要想方設法偷出來,或者打探出消息。”
“師父想讓我怎麽偷?”張浩宇遲疑道,“是悄悄潛入,還是加入神龍教?”
“當然是加入神龍教!”呂麒麟鏗鏘道,“神龍教戒備森嚴,豈是你能隨便進的?不過,你的武功是我教的,為免泄露消息,你得先去名門學一門武功,當做是加入神龍教的敲門磚吧!”
按照呂麒麟吩咐,張浩宇拜入名山,修習了《混沌掌》。
待五年後學成歸來,草廬已經多了一個十余歲的女孩。那女孩長得甜美,眼眸中卻布滿哀愁。
呂麒麟指著女孩道:“她叫蕊兒,和你一樣的遭遇,父母慘死,自己也險些被盜賊婬辱。幸好為師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對了,蕊兒,這是你師兄,他叫張浩宇。”
“師兄!”蕊兒小心翼翼道。
張浩宇拍了拍她肩膀,寬慰道:“好好跟著師父學武,等你親手殺了那幫畜生,你爹娘九泉之下就能瞑目了。別怕,到時候師父、師兄都會幫你的!”
蕊兒哀愁的眼眸逐漸露出一絲欣喜,邊抓著自己衣角,邊羞怯道:“謝謝師兄!”
這時呂麒麟晃了晃酒葫蘆,丟下一串銅錢,慵懶地倚在桌案上,漫不經心道:“蕊兒,去幫為師打壺酒,順帶買些酒菜。你師兄回來了,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
張浩宇正要幫她,不料蕊兒拎起銅錢, 一閃而逝。張浩宇暗暗驚詫,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早已盡得呂麒麟真傳。想起她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成就,張浩宇忍不住感慨道:“師妹真是天資聰穎,竟然一年就學會了師父絕學。”
“哈哈……”呂麒麟笑道,“好徒兒,這幾年你一直在名門修習,都學了些什麽功夫,給師父比劃比劃!”
張浩宇欣然領命,便在小院中比劃,直攪得四周塵土飛揚,宛如沙塵暴般。
待塵埃落定,望著桌案上的迷塵,呂麒麟大笑道:“好好好,果然不負為師厚望!”
蕊兒擦乾桌案,擺上酒菜,親自斟滿酒盅。呂麒麟正要與二人碰杯,張浩宇忙攔住蕊兒,笑道:“師父,她年紀還小,這杯酒我代她喝吧!”蕊兒暗暗感激,眼眸透著一絲崇敬。
呂麒麟抬眼一掃二人,似笑非笑道:“好徒兒,不會喝酒的女人將來會上當受騙的,你太寵她了。”
酒過三巡,呂麒麟醉眼迷離道:“徒兒啊,你現在已經學有所成,該去加入神龍教,替為師做事了。記住,如果能偷出卷宗就偷,否則不要打草驚蛇,為師另外想辦法。”
“師父放心!”張浩宇鏗鏘道,“徒兒必不負師父厚望!”
如今回想起來,轉眼已經三十年了,張浩宇感慨道:“唉,時光如梭,讓他們等得太久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原諒我?”想著想著,不覺雙眼迷離,仿佛回到了草廬,回到了呂麒麟和蕊兒身旁。
“師兄放心,師父一定會原諒你的,我也是。”一個清脆的聲音仿佛在耳畔響起,令張浩宇心神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