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魔天老薑仁傑憂心忡忡道:“如今逍遙閣、天靜宮與神龍教結成俠客盟,咱們已經沒有多少優勢。一旦硬碰硬必然玉石俱焚,望魔嬰三思!”
“哈哈……”天魔王宋思遠大笑道,“可笑!區區三教聯手就把魔天老嚇成這樣?就算他們聯起手來,實力也不過是咱們的三分之二,何懼之有?只要咱們同心一氣,神龍教必敗無疑!諸位別忘了,金龍關一戰,神龍教連半日都沒有堅守住就落荒而逃,這次魔嬰親自出馬,紫大小姐、紫少主、兩位使者、兩位督主和萬判官等人武功又突飛猛進,咱們必能一舉蕩平俠客盟!”
多寶閣老徐勝傑捋著捶胸胡須,眉頭微皺道:“要想擊潰神龍教,咱們得擒賊先擒王,否則硬碰硬只能兩敗俱傷。雖然魔嬰親自出馬,不過上官甫、天賜、衛青山、霍天毅、幽靈等人都不是等閑之輩,再加上多智近妖的小主,就算咱們僥幸能贏,也必會付出慘重代價。老夫的意思,能不能用什麽作誘餌,引上官甫前來,然後襲殺之!”
“不錯!”紫琉璃笑道,“這個方法好!依我看,不如以魔元為餌!以議和的名義請上尊前來,想必他不會拒絕!魔嬰說呢?”
“這個主意好!”天王母邱曉池附和道,“魔元是聖童的師弟,應該連聖童一起請來。只要擒住了聖童,就抓住了小主的七寸,不愁她不乖乖聽話。”
“好!”魔嬰邪笑道,“就以魔元為餌,引上官甫和天賜前來!你們全力以赴擒住二人,決不能讓他們跑了!”
傍晚時分,上官甫率眾人齊至寒星店。
待安置好眾女眷,他來到華平陽房間,望著癡癡顛顛的華平陽,他邊為她梳頭邊幽幽道:“你知道嗎?燕兒還活著,她已經回來了,就在盤龍鎮。都說女大十八變,咱們的女兒也越來越好看了,你要是能聽到,應該感到欣慰。這些年她之所以沒來看望你,想必是有苦衷的,甚至是身不由己。如果能再見到她,你會不會清醒過來?”
上官甫邊說邊回憶往事,隻覺歷歷在目,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三十年前,上官甫初加入神龍教,正值神龍教生死存亡之際。元氣大傷的神龍教開始建立經籍堂,廣募高手。聖尊華恆啟親自選拔,選取卓越者為門徒,上官甫、齊鳳翼、上官雲、諸葛封、關山月、方中日等人順利拜入華恆啟門下。
第一次師門茶會,作為大弟子的上官甫初次見到了華平陽,那時她年僅十八歲,樣貌清新脫俗,落落大方。遠遠望著纏在齊鳳翼周圍的華平陽,上官甫一瞥身旁木訥寡言的關山月道:“師弟,你覺得小師妹如何?”
關山月愣了許久,半晌憋出兩個字:“天仙。”
“哈哈……”上官甫搖頭笑道,“真是情癡眼裡出西施,也許吧!曾經滄海難為水,若不是見過滄海巫山,或許她真算得上天仙了。”
自此華平陽成了師門的團寵,人人爭相討好,愛護有加,唯獨上官甫、關山月對她敬而遠之。二人心裡清楚,華平陽與齊鳳翼兩情相悅,就算眾人摘星攬月,華平陽也不會心動。
一日上官甫撞見齊鳳翼又私下指點華平陽練劍,上官甫悄悄調侃道:“師弟,你對小師妹真是上心啊!”
齊鳳翼恭敬道:“同門手足,理應互幫互助。”
“哦?”上官甫似笑非笑道,“師弟,你這是怪我這個大師兄不稱職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齊鳳翼笑道,“大師兄日理萬機,上要輔佐師父,下要匡正眾人,還要忙著聖教事務,我是為師兄分憂!”
“哈哈……”上官甫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不是為了我分憂,你是為師父分憂!師父要是知道你如此上心,必定十分欣慰。”
“師兄,你們在說什麽?”華平陽邊收劍入鞘,邊疾步飛來。
上官甫負手笑道:“我在跟師弟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哈哈……”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華平陽喃喃自語,不覺紅了臉頰。
多年後,上官甫一語成讖。
那時聖尊華恆啟把他召到大殿,神色莊重道:“邪道強橫,正道衰微,聖教已經無路可退。有些建議我想方設法與日月盟和解,化乾戈為玉帛,免得生靈塗炭,教毀人亡。”
“師父不可,”上官甫急道,“萬萬不可!咱們只是敗了兩陣,難道就要跪地乞降嗎?上次伏魔戰,聖教實力不濟,又準備不足,輸是正常的。這次伏魔戰,邪教三教聯手,氣勢洶洶,聖教戰和不定,貽誤戰機,敗也是正常的。只要咱們準備充足,意志堅定,布局得當,下次伏魔戰必定能夠旗開得勝!”
“罷了,”華恆啟歎氣道,“這一次聖教大敗,元氣大傷,本尊已經無力說服地老繼續誓死抗爭。你去把鳳翼和平陽叫來,本尊有事要與他們商議。”
上官甫無奈退去,派關山月去請齊鳳翼,自己直奔華平陽住處。
沒等華平陽詢問,上官甫開門見山道:“師妹,你大禍臨頭了,若不想方設法自救,只怕將來會後悔終身!”
華平陽驚得瞠目結舌,一把抓住上官甫衣袖,急道:“師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師父要議和,”上官甫鏗鏘道,“聽說天魔教、聖毒教和幽冥教已經拒絕了聖教的議和請求。我猜接下來他們只剩一條路:聯姻。”
“聯姻?”華平陽腦袋嗡一聲,隻覺天旋地轉。
上官甫一把托住她細腰,苦笑道:“魔天老有一子,毒尊有一女,恐怕師父是打算讓齊師弟和你前往聯姻。若事成,自然天下太平;若事敗,只怕師妹一生的幸福要葬送了。”
“為什麽?”華平陽淚如雨下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爹要這樣對我?不……不會的,我爹不會眼睜睜把我往火坑裡推!我要去找爹問清楚!”
大殿裡,華平陽哭如淚人,聲嘶力竭。華恆啟黯然神傷,齊鳳翼肝腸寸斷。
上官甫站在殿外,望著愁眉不展的關山月,歎氣道:“師弟,若是以後師妹被人欺負,你會護她一生平安嗎?”
“嗯,”關山月努力點頭。
“我不是說尋常的欺負,”上官甫鏗鏘道,“我說的是,如果她被人糟蹋了,被人欺辱了,你會照顧她一輩子嗎?”
關山月目瞪口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上官甫長歎一聲,默然不語。
半年後華平陽被接回了神龍教,望著她肚子微凸,華恆啟惱羞成怒,立刻召來上官甫,命他全力調查,務必找出真凶。上官甫親自探望華平陽,小心翼翼道:“師妹,你為什麽會流落江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華平陽木楞不語,只是呆呆地望著窗外枯葉。
上官甫幽幽道:“師妹好生安胎,我先走了。另外,有個消息似乎應該告訴你,齊師弟與獨孤小主準備成親了。”
華平陽依舊沒有回頭,只是忍不住流下兩行熱淚,委屈、傷心、憎恨……霎時齊聚心頭。
經過幾番調查,上官甫逐漸有了眉目。他召來了關山月,拍拍他肩膀道:“師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還記得當初我問你的話嗎?”
關山月一愣,慢慢低下了頭,支支吾吾道:“師兄,我對不起師父,對不起二師兄,也對不起師妹。”
“哈哈……”上官甫負手笑道,“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你誰也沒有對不起。只要你肯負起責任,沒人會怪罪你。否則,你就是無恥之徒,輕則被逐出師門,重則剁去手腳,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善後!”
關山月在華平陽閣樓外靜思一夜,決定向聖尊負荊請罪。
得知是關山月欺負了自己的女兒,華恆啟大怒,當場要一掌拍死他。幸而上官甫及時攔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才平息了華恆啟怒火。上官甫趁機道:“師父,這件事已經騎虎難下,齊師弟不認帳,誰去認都是一樁醜事。如果咱們自己人認,無非有損小師妹的聲譽,對師父和聖教影響不大。若咱們自己人不認,一旦消息傳開,只怕不僅有損師父威名,甚至會損害聖教聲名,請師父三思!”
華恆啟捋著胡須,細細思忖,頻頻點頭,語氣平靜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除非平陽能自己親口承認。上官,你和平陽關系一直很親近,就派你去勸她。另外,派人把鳳翼叫來。”
來到華平陽住處,上官甫歎氣道:“師妹,對女人來說名節很重要,想必對師妹也是。都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隨著肚子一日日大起來,一件襖裙終究遮不住。如果沒人站出來承認,必定流言四起,有損聖尊聲譽,有損聖教威名。現在五師弟主動站了出來,承認這孩子是他的,只要師妹點頭,這件事就能掩蓋過去,不僅能挽回師妹的清譽,而且能保住聖尊的聲名。”
沒等他說完,華平陽一陣淒笑,回頭怒視,厲聲道:“休想!他親手把我推入火坑,現在我被人欺負,他卻不敢替我做主,為什麽?他不是堂堂的神龍教聖尊嗎?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父親嗎?他若不敢殺了薑仁傑父子替我報仇,他就不配當聖尊,不配稱父親!”
上官甫無奈回奏華恆啟,氣得華恆啟無言以對,險些昏倒。
後來華恆啟單獨召見上官甫,神色凝重道:“平陽懷孕的消息任何人不得外傳,否則立刻囚禁。上官,你覺得為師是不是對平陽太殘忍了?”
“聖尊是為聖教大局著想,於公,聖尊無措。”上官甫恭敬道,“不過,師妹畢竟是師父的女兒,於私,師父有愧!”
“你說得對,”華恆啟苦笑道,“於私有愧!為師如何才能彌補她?”
“選一個佳婿,”上官甫小心翼翼道,“再讓小師妹得償所願。”
“她有什麽心願?”華恆啟疑惑道,“她一心隻想嫁給鳳翼,可現在鳳翼已經心有所屬,又成親在即,她還能有什麽心願?”
上官甫乾笑道:“有些事不該徒兒說,師父還是當面問師妹吧!”
華恆啟眉頭微皺,面色一沉道:“有話直說,沒有該說不該說的。”
“是,”上官甫正色道,“師妹妒忌心重,報復心強,若想讓她得償所願,就得給她物色一個比二師弟強的人。”
華恆啟捋著胡須,若有所思。突然凝眸望著上官甫,似笑非笑道:“為師的徒弟當中就數你和鳳翼天資最高,必能成大器。無論是能力,還是武功,你都勝過鳳翼,若是平陽能嫁給你,或許她能心滿意足。上官,你覺得呢?”
上官甫面色一變,內心暗暗慌張,思前想後,隻得躬身道:“師父,師妹一直把我當兄長,何況徒兒……家裡還有個長姐,這事要問過長姐才能決定。”
“好,”華恆啟激動道,“那為師準你半個月回家探親,盡快給為師個答覆。”
七日後,華恆啟親自召來上官甫,喜憂參半道:“上官啊,上次為師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上官甫強顏笑道:“徒兒願意!”
“好!”華恆啟大笑道,“為師果然沒有看錯你!還有半個月鳳翼和龍葵小主就要成親了,為師思來想去,事情不能再拖,否則就要露餡了。趁現在寒冬將至,厚襖遮掩,你和平陽要盡快成親。”
“是,”上官甫恭敬道,“不知師妹是什麽想法?她肯不肯屈身下嫁?”
“哦,對了,”華恆啟一拍腦門,愁眉道,“為師險些忘了。上官,你有沒有把握說服平陽?”
“有!”上官甫笑道,“不過徒兒需要一個輔助——小師弟!”
上官甫帶著小師弟華淵平來到華平陽樓閣外,他吩咐華淵平幾句,自己在閣外靜等。不久華淵平灰頭土臉出來,唉聲歎氣道:“果然不出師兄所料,她說她誰也不嫁,寧死不嫁。還說誰成親都與她無關,她不想聽,這輩子都不想聽。”
“哈哈……”上官甫笑道,“我知道了,辛苦小師弟了。你在外面等著,我進去看看師妹。”
慢步入閣,望著趴在床邊啜泣的華平陽,上官甫站在簾外道:“小師妹,獨孤小主拜托我來看看你,她希望你能參加她和齊師弟的婚禮。”
華平陽一愣,回頭怒道:“誰要她假惺惺,滾!”
上官甫不但沒有生氣退去,反倒撥開簾子,笑意濃濃道:“師妹既然如此恨她,為什麽要獨自在這裡生悶氣?她搶走了你最心愛的男人,又要假惺惺憐憫你,這是公然挑釁師妹,羞辱師妹。師妹輸了一場,難道就準備認命?田忌賽馬還要賽三次,師妹難道甘心就這麽認輸?若是師妹想扳回一局,我可以幫你。”
華平陽一抹眼淚,半信半疑道:“你為什麽幫我?”
上官甫輕輕托起華平陽,苦笑道:“因為恨!你恨獨孤龍葵,我恨齊師弟。師妹明明這麽優秀,又癡情溫婉,他卻不懂珍惜,非要棄明投暗,取妖女為妻!他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背叛了師門。就算師妹要放過他,我也不會。我要讓齊師弟明白,他敢娶妖女,我就讓他失去一切,包括師父的信任,師弟們的仰慕和小師妹的依戀。這才是對他最好的報復,也是對妖女挑釁最好的回擊。”
華平陽默然低頭,一聲不吭,半晌抬頭望著上官甫,幽幽道:“你想娶我?”
“不!”上官甫似笑非笑道, “我要從齊師弟手裡奪走你,讓他痛苦一輩子!”
“呵,”華平陽淒笑道,“他還會在乎我嗎?”
“當然,”上官甫鏗鏘道,“他至今不敢來見你就是最好的明證!如果他敢來,恰恰說明他已經對你毫無感情,只剩憐憫;如今他不敢來,說明他內心很糾結,他既不想放棄妖女,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華平陽閉目沉思,半晌無語。
上官甫長歎一聲道:“師妹慢慢想,我等你答覆!”他負手而去,剛閃過珠簾,身後傳來華平陽斬釘截鐵的聲音:“我願意!不過我有個條件,我要與他同日成親!”上官甫心下暗喜,鏗鏘道:“我答應師妹!”
二十余日後,齊鳳翼、華平陽同日舉行婚禮,望著頭戴喜帕的華平陽,齊鳳翼欲言又止,心中五味雜陳。華平陽面色冰寒,雙目布滿仇恨。
夜晚燈燭搖曳,望著坐在床邊的華平陽,上官甫醉眼朦朧道:“師妹,你高興嗎?今日咱們總算報復了齊師弟,哈哈……我很痛快!”
華平陽默然落淚,怒掀喜帕,親手撕爛。
上官甫自斟自酌,忍不住舉壺狂飲,淚水浸滿雙眸,心下暗道:“宮兒……你總算如願以償了,你開心嗎?”
如今回想往事,望著眼前癡癡傻傻的華平陽,上官甫哀歎道:“師妹,你為了背叛自己的齊鳳翼背叛我,值得嗎?如今我才體會你的心情,因為也有人背叛了我,而我卻為背叛自己的人憂心如焚,生怕她們受到傷害。為此我不得不再利用師妹一次,若能活著回來,我再向師妹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