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盟眾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剛剛經歷了一場苦戰,已經身心俱疲,根本無力承受一場大戰。雖然心存憂慮,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尤其是聖童宋軼峰,揚聲急呼道:“咱們人多勢眾,他們只有區區八個人,眾人一起出擊,全力誅殺他們!”
天魔王宋思遠、魔天老薑仁傑、禦魔天秦牡丹紛紛不語,聖毒教、幽冥教、玄女教眾人更是個個低頭不言。唯獨聖女薑夢雪不屑一顧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趕盡殺絕?今日看在孝聖童面子上,饒你們不死,滾吧!若繼續與日月盟為敵,與天魔教作仇,必讓你們後悔莫及!”
眾人怒氣衝冠,唯獨婉瑩不怒反笑道:“虛張聲勢,不自量力!你們剛剛經歷一場惡戰,必定已經元氣大傷,如果我們趁機出手,你們必死無葬身之地。不過,沈前輩對天賜有救命之恩,紫大小姐、魔嬰對天賜也有援救之情,今日看在天賜的面子上放你們一碼,望你們好自為之,不要與天賜為敵,否則必自食惡果!”
“狂妄至極!”宋思遠陰聲道,“魔天老,你覺得該怎麽辦?”
薑仁傑捋著胡須,目光透著狠厲道:“夏小主妄自托大,看來是沒有吃過虧!別說是小主,就算是夏閣主來了,他也不敢說這樣的話!紫大小姐,你覺得是該戰還是該和?”
紫琉璃飄然而出,趁機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小主不願趁人之危,孝聖童又知恩圖報,咱們何不順水推舟,坦然接受?今日兩敗俱傷,不如就此罷兵言和。我們願意讓出華園,以示誠意,請小主讓開一條道。”
“不行!”宋軼峰面色陰沉道,“狗賊不死,我忿難平!本聖童誓殺狗賊,不死不休!”
“嗯,”薑仁傑繼續道,“天王母、湯閣老,你們怎麽看?”
天王母馬豔秋老臉陰沉道:“老身讚同紫大小姐的意見。”無當閣老湯智淵也急忙附和。
見眾人不謀而合,薑仁傑笑道:“合則兩利,戰則兩敗,老夫也支持紫大小姐的想法,今日暫且休戰,明日再談戰和之事。”
雙方各自退去,一場生死之戰逐漸消弭於無形。
眾人不解,紛紛詢問,婉瑩搖頭笑道:“如果打起來,我擔心沈前輩和魔嬰會殺個回馬槍,那時咱們就被動了。何況邪教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把他們逼急了,咱們必會損失慘重。現在大局已定,勝負已分,在最後關頭折損任何一人都是我不願看到的。撤吧!”
邪教眾人星夜逃到回龍坊,這才稍稍心安,草草在附近破廟暫歇。
沈波旬盤膝坐在角落裡,閉目靜思,宛如入定般。魔嬰靜坐火堆前,兩邊分別坐著宋思遠、薑仁傑、秦牡丹、紫琉璃、紫琥珀、馬豔秋、湯智淵等人。左使者鄧妙雯負責聚柴燒火,宋軼峰、薑夢雪分別守在廟門旁護衛。唯獨香雪海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廟外仰望星空,不肯入廟。
想起今日慘敗,眾人紛紛唉聲歎氣。宋思遠面色狠厲道:“今日若不是中了敵人奸計,憑咱們的實力怎麽可能會大敗?狗賊上官甫果然奸詐,佯裝一觸即潰,引咱們追擊,然後布好口袋等著咱們去鑽。若是早日除掉狗賊,這場神魔之戰敗北者必定是神龍教!”
“唉,”薑仁傑垂頭喪氣道,“已經敗了,何必再強辯?當務之急是盡快平安回到雪峰山,重振聖教聲威,以防宵小之輩趁機作亂!然後利用神龍教的賠銀招兵買馬,盡快恢復元氣,以免神龍教乘勝討伐。”
“賠銀已經許給三教,魔天老難道忘了?”湯智淵陰聲道,“當日華園中,魔嬰可是當著眾人的面親口許諾的,諸位莫忘了!”
“不錯,”馬豔秋也附和道,“老身當日雖然不在場,但地王母早已上奏,說魔嬰親口許諾將五十萬兩分給三教。若不是看在五十萬兩的份上,女帝也不會派老身親自前來。”
紫琉璃眼神示意,紫琥珀也附議道:“當日魔嬰當著眾人面親口許諾,應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三教聯手發難,天魔教眾人個個面色難看。宋思遠陰聲道:“五十萬兩是許給了諸位,但其中還有江南八教的二十萬兩。這二十萬兩是魔嬰親口許給江南八教的,如今江南八教無一人幸存,這筆錢就由我們親手交給江南八教吧!等回到雪峰山,我們會通知江南八教繼任者派人來領取,不勞諸位費心!”
眾人心裡清楚,宋思遠嘴上說許給江南八教,其實已經打定主意要私吞這筆錢財。薑仁傑趁機笑道:“不錯,老夫記得二十萬兩確實許給了江南八教,如今他們全部陣亡,諸位同為日月盟手足,總不能連他們的撫恤銀都要瓜分吧?三教各分十萬兩,其余二十萬兩由我們親手交給江南八教,請諸位放心!”
“當然可以,”紫琉璃笑道,“若是貴教想盡快恢復元氣,不妨先向江南八教借下這二十萬兩,等穩住日月盟形勢,再慢慢歸還給八教。現在俠客盟大勝,難保不會趁機討伐咱們。咱們又損失慘重,急需這筆錢恢復元氣,還望貴教盡快送還銀子,讓我們派人護送回教!”
“魔天老,”魔嬰幽幽道,“銀子的事盡快辦妥,木已成舟的事沒必要拖延。”
“屬下遵令,”薑仁傑鏗鏘道,“原本許給八教的三十萬兩被兩盟搶走,算算日期應該已經被他們押回兩盟了。剩下五十萬兩藏在懷遠荊山,等咱們安全抵達荊山,就可以坐地分銀。諸位可以先行派人前往懷遠,等銀子分了,咱們也可以各奔東西了!”
眾人紛紛歡喜,聖毒教、幽冥教、玄女教夢寐以求的銀子即將到手,自然喜不自勝,天魔教三言兩語間掌控了剩下二十萬兩的分配權,自然也暗暗竊喜。有了這筆錢,不僅四教陣亡眾人的撫恤銀有了著落,而且能剩下一大筆銀子用以招兵買馬,元氣很快便能恢復。
眾人喜笑顏開,唯獨魔嬰黯然神傷。眾人匆忙撤退,母親華平陽還在華園,至今生死難料。上官甫大勝之後必然乘勝奪回華園,自然也會囚禁華平陽,雖然他未必會傷害她,但想到上官甫毒瘋華平陽的往事,她不願母親再落入這個蛇蠍心腸之人手裡。
想到這,魔嬰面露狠厲道:“明日再戰,一定要擒殺上官甫,誅殺衛青山!”
“再戰?”眾人齊齊面色大變。
“怎麽,你們不敢?”魔嬰冷眼掃視眾人道。
紫琉璃、紫琥珀、湯智淵、馬豔秋面面相覷,都沒有吱聲。
宋思遠與薑仁傑互望一眼,紛紛勸道:“請魔嬰三思!”
“什麽意思?”魔嬰冷冷道,“咱們元氣大傷,神龍教也遭受重創,雙方依然勢均力敵。狹路相逢怯者敗,只要你們表現出一絲的畏懼,上官甫就敢乘勝追擊,讓你們屍骨無存!唯有咬牙堅持,殊死搏殺,才能贏得這場神魔之戰,保住性命。”
“魔嬰說得對!”宋軼峰湊近幾步道,“屬下也覺得應該全力以赴,不死不休!神龍教屢屢重創四教,又幾次險些傷了我們,若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將來眾人如何在江湖立足?”
“你懂什麽,出去!”宋思遠怒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宋軼峰怏怏而出,見薑夢雪在廟門外偷笑,他怒罵道:“賤人,你死了爹了,這麽得意?”
薑夢雪面色一變,陰聲道:“閹狗,你再說一遍?”
“你爹死了,”宋軼峰冷笑道,“薑全壽原本跟著魔嬰的,現在魔嬰安然無恙,他卻杳無音信,不是死了又是什麽?”
“住口!”薑夢雪厲吼一聲,氣得面色鐵青,回身衝進廟裡,顫抖道:“魔嬰,咱們真要這麽灰溜溜回去?夫人還在華園,其他人也下落不明,難道要……讓他們自生自滅?”
“雪兒,”薑仁傑捋著胡須,頭也未回道,“魔嬰正商議大事,這裡沒你的事,站好自己的崗,不要擅離職守。”
薑夢雪寸步未動,只是眼神熱切地望著魔嬰。
魔嬰早知她心思,斬釘截鐵道:“你放心,本君不會舍棄華夫人,更不會丟棄眾人。明日再戰,既要奪回華夫人,也要救回眾人,更要一舉重創俠客盟,覆滅神龍教。”
“魔嬰當真要玉石俱焚?”宋思遠、薑仁傑齊聲道。
紫琉璃、馬豔秋、湯智淵互望一眼,紛紛搖頭示意。紫琉璃趁機道:“魔嬰如果執意去送死,聖毒教、幽冥教和玄女教絕不給諸位陪葬。”
魔嬰早猜出眾人心思,冷眼盯著紫琉璃,一言不發。
沒等她開口,薑夢雪已經率先發難道:“三教是想退出日月盟嗎?當初眾人商議北伐,誓言同生共死,難道諸位都忘了?如今誓言還在耳邊回響,諸位卻要臨陣脫逃,這是不忠不義的無恥背叛!”
“背叛?”紫琉璃冷冷道,“什麽是背叛?原本四教聯手共同出兵討伐神龍教,佔盡天時地利人和,是誰執意要與神龍教議和,讓他們得到喘息的機會?是誰收留魔元,泄露了咱們的計劃,使神龍教眾人從容下山,龍入大海?又是誰執意孤軍深入,害得眾人被夏小主偷襲,死傷慘重?說到背叛,三教才是受害者,還輪不到聖女叫屈!”
“好啊!”薑夢雪面色冰寒道,“三教執意翻臉,那你們連一文銀都休想得到!”
“聖女什麽意思?”馬豔秋扭頭質問道,“這是聖女的意思,還是貴教的意思?如果是聖女的意思,老身可以不計較,權當是娃娃之言;如果是貴教的意思,老身今日就把話挑明,十萬兩是玄女教的錢,誰敢私吞就是與玄女教為敵,女帝絕不會善罷甘休!”
“是啊,”湯智淵陰聲陰氣道,“堂堂天魔教難道要出爾反爾?堂堂女帝難道要食言自肥?聖毒教折損這麽多人才換來十萬兩,誰要是想私吞,毒尊不僅不會忍氣吞聲,而且會出兵討伐,到時休怪老夫翻臉無情!”
見兩教紛紛放了狠話,紫琉璃底氣十足道:“貴教兩次議和,第一次得銀三十萬,第二次奪銀五十萬,其中三教應分五十萬兩,現在我們只要三十萬兩已經給足了貴教面子。你們要是連這點錢都不肯施舍, 那今後日月盟可以原地解散了!哼,沒有三教支持,貴教難道要憑一己之力硬抗俠客盟?聖女有底氣盡管試試,我們坐等聖女好消息!”
“聖女,”魔嬰滿臉嫌棄道,“出去!”
薑夢雪怏怏而出,見宋軼峰面露邪笑,怒罵道:“閹狗,笑你娘的頭,你娘死了?”
宋軼峰面色一變,咬牙暗恨。
廟內氣氛緊張,魔嬰漫不經心道:“諸位放心,本君一言九鼎,許給你們的錢一分不會少。另外,再從給江南八教的二十萬兩中取出十五萬兩給三教,只有一個要求,請諸位助本君一臂之力,救回華夫人和眾人,如何?”
宋思遠大驚失色,咬牙暗恨;薑仁傑想到兒子薑全壽至今下落不明,不禁黯然歎息。紫琉璃想起卞城王凌尚香還在神龍教手裡,欣然同意。馬豔秋與湯智淵暗暗竊喜,紛紛應允。
魔嬰稍稍欣慰道:“神魔之戰已經結束,敗局已定,本君不會讓你們白白送死,諸位盡管放心。天魔教不過暫時輸了一局,這不是結束,恰恰是剛剛開始。只要本君一息尚存,必定會滅了神龍教,揚我聖盟聲威!”
“好氣魄!”沈波旬飄然起身,慢慢從黑暗角落負手步來,似笑非笑道,“不愧是老夫的徒弟,就是與眾不同。老夫五次北伐,誓言覆滅神龍教,三十余年來沒有一次成功的;但老夫屢敗屢戰,只要還有一口氣,就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們才失敗一次,不必氣餒。歇息一日,後日老夫親自出馬,必替你們挽回顏面!神龍教殺了四教多少人,老夫就讓他們多少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