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賜也正直奔南面逃去,慌不擇路。一開始抱著婉瑩,後來見李正淳緊追不舍,隻好改成背著。婉瑩身中奇毒,早已昏昏欲睡。如果不是她常練毒術,只怕此刻已經斃命。
余光一瞥,已經甩開了眾人,天賜急忙放下婉瑩,低聲詢問道:“姑娘,你怎麽樣?”
婉瑩苦笑道:“好難受。”
“你擅長毒術,可有解藥?”
婉瑩睡眼朦朧道:“解藥在晴兒手裡,我沒有。”
“那怎麽辦?”天賜心焦如焚道,“你命在旦夕,我該怎麽幫你?”
婉瑩玉手勾住天賜脖子,趴在他耳邊低語道:“每隔一炷香,幫我輸氣護住心脈,三炷香後就沒事了。”
天賜欣然點頭,側耳靜聽,突覺不妙,急忙背起婉瑩繼續往東奔,準備迂回返回客棧。
婉瑩趴在他肩膀,有氣無力道:“陪我說話,別讓我睡著了,否則就醒不過來了。”
天賜眉頭緊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見婉瑩毫無精神,急道:“姑娘,你今年芳齡?”
婉瑩苦笑道:“好難受,能聊點別的嗎?”
“姑娘平時喜歡做什麽?”
“讀書。”
“腹有詩書氣自華,難怪姑娘這麽有氣質。”
“是嗎?人人都誇我好看,公子倒是另類。”
“從我第一眼看到姑娘,我就覺得姑娘氣質脫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
婉瑩稍稍一驚道:“咱們見過嗎?”
天賜笑道:“或許,在夢中。”
“噗……”
“姑娘,姑娘?”
“嗯,你接著說咧!”
“姑娘有中意的人嗎?”
婉瑩眉頭一皺,淒笑道:“我好難受,問點我感興趣的吧。”
“好,我知道了。姑娘應該會對我師父的事感興趣,不如我說給你聽,如何?”
婉瑩搖頭道:“暫時不想聽。公子有中意的人嗎?”
天賜歎息道:“有,不過已經天各一方了。”
“公子會去找她嗎?”
“唉,我自身難保。”
“她會來找公子嗎?”
“估計不會,她是聖女,不可能為了我背叛聖教。當初我曾想帶她一起逃離,不過被她拒絕了。”
婉瑩苦笑道:“其實我們都是被拋下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天賜吃驚道:“姑娘長得貌若天仙,難道還有人拒絕你?”
“我好難受,說點別的吧。”
天賜思忖片刻,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抬頭一瞅,婉瑩腦袋半耷拉,鳳目緊閉。急呼:“姑娘?姑娘?”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接著傳來王秉盛高亢的聲音:“聖童!”
天賜大驚失色,急忙掉頭飛身而去,慌不擇路。邊跑邊輕聲呼喚,見婉瑩毫無回應,急得心焦如焚。思來想去,隻得咬牙道:“姑娘,得罪了!”
婉瑩突然大叫一聲,蹙眉道:“好痛,誰掐我?”
天賜滿臉歉意道:“得罪了,迫不得已。”
婉瑩隻覺**痛入骨髓,頓時清醒幾分。抬頭望去,前面黑漆漆一片,竟是一個死巷。拍拍天賜肩膀道:“放我下來。”
天賜一愣,四下瞅了瞅,尋了一塊石板處,將她小心翼翼放下。
婉瑩撐著腦袋,困意濃濃道:“幫我運氣!”
天賜忙雙膝盤坐,兩掌運氣,霎時霧氣繚繞,裹住了二人。霧氣漸濃,婉瑩稍稍恢復了神智。還沒等二人歇息片刻,遠處又傳來陣陣腳步聲,天賜敏銳覺察異常,忙背起她繼續奔跑。
婉瑩困得眼皮打架,低聲道:“陪我說話,說點我感興趣的,別讓我睡著了。還有,不準再掐我哦!”
天賜思忖片刻,小心翼翼道:“姑娘中意什麽樣的男人?”
婉瑩苦笑道:“你覺得咧?”
“一定不會是我這樣的吧?”
婉瑩似笑非笑道:“差強人意。”
“哦,”天賜笑道,“那就是勉強能看嘍!看來我除了長得好看,真是一無是處了!”
“噗……”
“姑娘覺得我師弟如何?”
“都好,可是不是我中意的男子。公子中意什麽樣的女子?”
天賜依葫蘆畫瓢,笑道:“你猜!”
婉瑩苦笑道:“應該不會是我這樣的吧?”
“白璧微瑕。”天賜乾笑道。
“哦,”婉瑩嘴角淺笑道,“看來我除了長得不好看,倒是白璧無瑕之人哩!”
天賜笑而不語。
婉瑩繼續追問道:“公子覺得晴兒如何?”
天賜一愣,依舊比葫蘆畫瓢道:“都好,只是不是我中意的女子。姑娘還沒有回答我,你中意什麽樣的人?”
婉瑩笑道:“如果在公子跟你師弟中間選一個,妾身會選公子!公子呢?”
天賜駐足回眸,笑道:“如果在姑娘跟你婢女之間選一個,在下會選姑娘!”
二人相視一笑,都覺得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望著那棱角分明的側顏,聽著急促細密的呼吸聲,聞著略帶餿味的體香,婉瑩隻覺心口撲通直跳,情不自禁趴在他肩膀道:“借你肩膀靠靠,不用陪我說話了。”
天賜疑惑不解,不時回頭關切,婉瑩總是盯著他臉頰,露出一絲淺笑。
跑了不知多久,婉瑩突然直起小蠻腰,驚道:“你跑錯方向了,往北!”
天賜一驚,急忙調轉方向。
在婉瑩不停指揮下,天賜終於回到了正軌,直奔酒樓而去。
不過李正淳輕功不弱,想甩掉他不易。王秉盛、趙德鈞輕功比李正淳稍差,也急追而來。原本天賜輕功略高一籌,只是被婉瑩拖累,這才被三人追得焦急。
眼見三人越追越近,天賜額頭冷汗直冒。正心急如焚之時,陡然想起了《燃燈訣》。上次已經將《氣訣》的《飛元篇》修完,這次該《行訣》的《飛元篇》了。念及此,不覺輕聲誦讀,暗暗修習。
婉瑩詫異道:“你怎麽不陪我說話哩?在背什麽?”
天賜笑道:“抱歉,我在修習武功,再不抓緊練習,只怕咱們倆都要受製於人。”
“哦,你背吧,我幫你參詳下。”婉瑩柔聲細語道。
天賜心下歡喜,於是將口訣和盤托出:“足踏坤元,掌心反力;借力而還,反力而歸,即可達到無力生力的化臻之境。”
婉瑩沉思片刻,笑道:“每踏出一步,都要踏在坤卦的位置,便可以跑得更快。接著飛躍時,腳心反力,便可以跳得更高。彈力與反力相輔相成,就可以達到化無為有的化臻境界。”
天賜暗暗修習,果然頗有幫助,隻覺身輕如燕,越跑越快。以前是用力多而腳力慢,現在是用力少而腳力快,仿佛整個人都飄了一樣。天賜恍然大悟,忍不住讚歎道:“原來如此,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婉瑩嘴角淺笑道:“我的名字叫姑娘嗎?”
天賜羞紅了臉,忙道:“咱們往哪兒走?”
“聖童往哪兒走!”一聲厲呵從天而降,二人齊齊一驚。天賜扭頭望去,東面是李正淳,西面是王秉盛,身後正是趙德鈞。
天賜冷笑一聲,突然飛身而去。任憑李正淳等人使出吃奶的勁,依舊追趕不上。待回到酒樓附近時,婉瑩拍拍天賜肩膀道:“我自己可以走了。”天賜趕緊蹲下,讓婉瑩三寸金蓮著地。
見他大汗淋漓,婉瑩掏出手帕幫他輕輕擦拭。
“我自己來吧。”天賜靦腆道,伸手去接手帕,不巧碰到婉瑩玉手,二人齊齊一愣,紛紛縮回了手。
婉瑩手撚絲發,眼神閃躲。天賜也撓撓頭,不知所措。見氣氛尷尬,婉瑩淺笑道:“還是你自己擦吧!”天賜忙接過手帕,輕輕擦拭。剛擦到一半,突然想起天佑還在酒樓,驚道:“奇怪了,酒樓怎麽這麽靜?”婉瑩心裡咯噔一下,想起晴兒和夏子龍,不禁失聲道:“壞了!難道……神龍教趕盡殺絕了?”
二人渾然不知晴兒和天佑都已經身中毒術,命在旦夕。之前天佑把解藥喂給了晴兒,直到此時她才從沉睡著蘇醒。睜開朦朧睡眼,只見天佑躺在身下,一動不動,晴兒莫名詫異。慢慢回想,這才記起之前天佑舍命相救的事。心中感激莫名,不覺濕了雙眸。摸著天佑堅實的胸膛,尚且有輕微的起伏,晴兒暗驚,料定他也中了毒術。
見他嘴裡有解藥,晴兒趕緊俯下身子。
恰此時婉瑩和天賜飛身而來,撞見眼前一切。二人齊齊一驚,紛紛愣在當場。
晴兒驚慌失措,趕緊起身,語無倫次道:“小姐,我……剛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婉瑩笑道:“我們想得什麽樣咧?”
晴兒眼珠一轉,驚道:“小姐,你也中了毒吧?我去拿解藥!”
婉瑩手撚絲發,淺笑道:“不必了,毒已經自解了。晴兒,立刻召集教眾趕回!”
不久夏子龍、湖心亭主閔婕妤二人紛紛趕了回來。眾人齊聚婉瑩房間,個個垂頭喪氣。門外燈火通明,停放著兩具屍體,一個是落日軒主常語軒,一個是醉翁亭主溫浩然。
婉瑩哀歎道:“神龍教襲擊聖閣,殺我教眾,他二人的亡靈必須用神龍教的血來祭奠!立刻隨我搜尋神龍教眾下落,為他二人討回公道!”
閔婕妤急勸道:“小主不可,眼下咱們損兵折將,貿然前往是自投羅網,小主玉體金貴,不可親赴險地!”
夏子龍也勸阻道:“小主還是坐鎮指揮為好,屬下願替小主前往!”
晴兒也慌忙附議。
婉瑩陡然起身,面色冰寒道:“我意已決,必須親手替他們討回公道!”
眾人隻好騎馬跟隨,沿著南北街道,一路往南奔去。剛行到半途,迎面撞上一群人,正是李正淳等人。
婉瑩怒氣衝冠道:“真是冤家路窄,總算找到你們了!李聖使,你公然違背江湖道義,襲擊我聖閣,殺我教眾,這筆帳該怎麽算?”
李正淳余光一瞥,自己身後有王秉盛、四位護教、五位旗主,頓時底氣十足,揚聲道:“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你們居然送上門來了!小主,你公然違背江湖道義,擄走我教聖童,殺我教眾,這筆血債該怎麽算?”
婉瑩厲聲道:“李正淳,你偷襲本小主,殺害常軒主,如果不給個說法,便讓你們血濺當場!”
李正淳氣得面色鐵青,怒道:“女娃兒,不要太狂妄!你擄走聖童,我們前來解救,天經地義。至於常軒主之死,根本與我們毫無關系,他是被一個酒鬼殺死的。何況你們死了一個人,我們死了兩個,算扯平了!”
“鬼扯!”婉瑩怒道,“什麽酒鬼,你以為本小主是三歲小孩嗎?”
李正淳冷笑道:“你如果不信,我們隻好手下見功夫。”大手一揮,眾人立刻出手。
婉瑩也玉手一抬,身後眾人齊齊出手,唯獨閔婕妤和天佑護在左右。
夏子龍提劍飛身,與王秉盛戰成一團。一個乾將劍揮舞,摧枯拉朽;一個冰劍遊走,淒神寒骨。二人鏖戰許久,難分難解。
晴兒揮掌攻向李正淳,李正淳不屑一笑,提掌迎上。自從上次樹林一戰,李正淳已經探出晴兒實力,自然沒把她放在眼裡。晴兒拚盡全力,也只是攻少防多,落了下風。
天賜以一敵九,被黃天罡等人吊燈而般圍攻。見眾人攻勢猛烈,天賜飛身穿梭,先一腳踢昏了金龍旗主何億凡,接著一道指氣射穿了土龍旗主謝金默。
火龍旗主汪道聖忙禦火偷襲,被天賜一掌打回,霎時火焰倒吹,迅捷無比。汪道聖大駭,急忙禦火防護。水龍旗主郭嘉佑暗暗吃驚,也飛身而至,禦冰護住汪道聖。不料天賜掌風太強,二人齊齊被擊昏在地。
木龍旗主高譽軒見四位護教吊燈兒圍著天賜進攻,也掌心禦毒,見縫插針。婉瑩擔心天賜有閃失,捏起一枚銀針,玉腕一甩,直奔高譽軒刺去。高譽軒大驚失色,趕緊閃躲,卻避之不及,被銀針刺中,當場昏倒。
囚牛護教黃天罡余光一瞥,見五位旗主落敗,不得不奮盡全力進攻。他提起兩掌,道道金光襲向天賜。蒲牢護教趙德鈞雙手禦氣珠,掌氣所至,宛如雷暴般。饕餮護教林朝羲掌心吐火,炙熱烤人。椒圖護教鄭錦華禦出罡氣護體,伺機從天賜背後偷襲。
天賜飛身跳出包圍,兩掌齊出,一掌震破鄭錦華罡氣,將他震飛四步外,一掌震退林朝羲。
黃天罡怒氣衝冠,兩掌齊出,道道金光襲向半空。趙德鈞也兩手禦氣珠,齊齊打向半空。
天賜暗暗吃驚,連忙禦罡氣護體,只聽半空中雷聲大作,又見金光閃閃,宛如電閃雷鳴般。
黃天罡暗喜,趙德鈞愁眉,林朝羲急呼道:“莫傷了聖童!”
話音剛落, uukanshu 天賜飄然落下,毫發無傷。
黃天罡大駭,正遲疑間,天賜的身影突然從視線中消失。黃天罡大懼,本能回身攻去,不料撲了個空。他心裡咯噔一聲,再度回身時,卻被天賜一掌震飛,跌倒地上,吐血不止。
趙德鈞大懼,聯手林朝羲進攻,剛到半途,就被天賜兩掌震退三步外。二人正待進攻,突然兩道指氣迎面襲來,趕緊閃身避開。
天賜一擊未中,再度飛身攻向趙德鈞。剛到半途,又調轉槍口,攻向林朝羲。林朝羲措不及防,被指氣貫穿了右肋。一時站立不穩,癱坐地上。天賜接著進攻趙德鈞,呼呼打出兩道青氣。趙德鈞趕緊禦出氣珠護體,氣珠被青氣擊破,在趙德鈞四周炸開,反倒炸傷了他自己。
婉瑩面露喜色道:“天賜,速戰速決!”
天賜欣然點頭,飛身而上,一掌將王秉盛震退兩步。王秉盛大驚失色,沒敢繼續進攻。天賜揚聲道:“李聖使,你已經沒有勝算,罷手吧!”
李正淳見狀大駭,不得不抽身撤掌,佇立一旁。
天賜目光逼視,鏗鏘道:“是誰殺了常軒主?”
李正淳垂頭喪氣道:“一個酒鬼,拿著一個葫蘆,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屬下也不知道是誰,當時只有鄭護教僥幸逃生。”
天賜回頭望著婉瑩,面色凝重道:“應該是真的。”
婉瑩閉目沉思,突然抬手道:“撤!”臨走之時,回眸輕蔑道:“今日看在聖童面子上,饒了你等,若日後再尋麻煩,必讓你等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