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淳面色凝重,眼皮微抬,望向堂外。堂外躺著兩具殘軀,正是屭贔護教胡致寧、螭吻護教孫啟睿。為了捉拿聖童,神龍教已經折損了四位護教,先是睚眥護教徐子驥、金猊護教朱景明被鬼魔使夏禦恆殺害,後是胡致寧、孫啟睿無故被殺,想到這些,李正淳隻覺陣陣寒意襲上心頭。
這時王秉盛突然拍案而起,怒目道:“鄭護教,兩位護教到底是怎麽死得?你三人執行任務,為何你卻毫發無損?”
鄭錦華戰戰兢兢道:“兩位聖使恕罪,當時屬下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位護教被殺。”
王秉盛怒道:“說出事情過程,不準落下一個細節!”
“是!”鄭錦華娓娓道,“當時屬下三人正圍攻常語軒,不過合我三人之力,依舊奈何不了他。常語軒步步緊逼,我三人只能步步後退。關鍵時刻,一個酒鬼突然殺出,從背後偷襲常語軒!”
常語軒大駭,急忙回身迎擊,兩人互拚,齊齊倒退兩步。
孫啟睿見兩人半斤八兩,急聲道:“敵之敵為友,咱們趁機圍攻常賊,必能殺之!”
鄭錦華大驚,忙勸道:“不可!聖相有令命我等生擒逍遙閣小主,截回聖童,沒讓我等大開殺戒。何況此人與常賊不相上下,如果殺了常賊,咱們未必是他的敵手。不如暫且作壁上觀,等二人魚死網破之時,咱們再漁翁得利!”
胡致寧冷笑道:“鄭護教,你如果怕死可以不上,我二人足矣!”
鄭錦華正要勸阻,二人已經飛身攻上。見無能為力,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欺身攻上。
四人聯手大戰常語軒,眼見就要拿下,不料酒鬼突然抽身撤退,作壁上觀。常語軒大喜,以一敵三,奮力迎戰。雙方鏖戰許久,終究兩敗俱傷。就在雙方偃旗息鼓時,酒鬼突然出手,一掌震死常語軒。
鄭錦華大駭,急聲道:“二位護教,速速撤退!”
話音剛落,酒鬼再度出手,一掌震死了胡致寧。
鄭錦華大驚失色,邊禦出龜元罩,邊急道:“孫護教,快走!”
孫啟睿怒容滿面,咬牙道:“你先走,我來擋住狗賊!”
鄭錦華遲疑一瞬,孫啟睿已經欺身攻向孫啟睿。料定孫啟睿難撐兩招,鄭錦華不得不揮淚飛身而去。
說到動情處,他當場落淚,哽咽道:“兩位聖使明鑒,屬下實在是無能為力。當時屬下多次勸阻,只是……唉!”
王秉盛一時難辨真假,隻好道:“罷了,既然兩位護教已死,這件事暫且不追究了。日後如果聖相問起,你如實回答便是。”扭頭望著李正淳,面露悲戚道:“賢兄,你看接下來該怎麽辦?”
李正淳五指緊攥,面色冰寒道:“全力抓捕狗賊,祭奠兩位護教在天之靈!”
王秉盛驚道:“那聖童怎麽辦?”
李正淳歎氣道:“如今聖童武功大增,已在你我之上,賢弟應該領教過,憑你我二人合力,勉強才能與之抗衡。唉,咱們是無能為力了,只能向聖教求援。何旗主,勞煩你去信總教,詳細介紹情況,請聖相派人前來!”
金龍旗主何億凡忙起身道:“屬下一定如實向金聖相奏報,望聖使放心!”
李正淳欣然點頭,陡然起身道:“從即日起,全力抓捕酒鬼,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聖教不容挑釁,聖教之名不容玷辱,不管是誰,血債必須血償!”
一夜飛雨傾瀉而下,第二日空氣清新,令人神清氣爽。婉瑩一早召集眾人,吩咐道:“常軒主和溫亭主之仇不能不報,還有我聖教二十余名護衛也不能枉死,傳本小主之令,全力搜捕真凶,一定要將其繩之以法,方能告慰兩位在天英靈!聖閣不容挑釁,聖閣之名不容玷辱,無論何人,殺人必須償命!”
夏子龍、晴兒、湖心亭主閔婕妤等人齊齊遵令。
眾人繞著街道轉悠,只要看到披頭散發,帶著葫蘆的男子一律悄悄暗查。搜索了半天,神龍教和逍遙閣眾人都铩羽而歸,竟沒有找到一個符合特征的男子。
婉瑩皺眉道:“既然是酒鬼,必然離不開酒,與其到處搜查,打草驚蛇,不如守株待兔,坐等敵人自投羅網!”
眾人一頭霧水,唯獨天賜一點就通,笑道:“那就派人在賣酒的地方盯梢,凡是客棧、酒樓、飯館、酒莊等,全部派人前往監視,一定能抓到賊人!”
婉瑩玉手背後,嘴角淺笑,欣然點頭。
逍遙閣沒有尋到酒鬼,神龍教也一無所獲。李正淳召集眾人商議對策,坐下土龍旗主謝金默恭敬道:“稟聖使,咱們這麽大張旗鼓捉拿酒鬼,想必已經打草驚蛇。屬下以為,敵暗我明,於我不利,應該改變策略。”
王秉盛急切道:“謝旗主有話直說,何必大費周章?你有什麽辦法?”
謝金默忙道:“屬下以為應該停止追捕計劃,派人盯住客棧、酒莊等地。酒鬼嗜酒如命,一日不飲如病膏肓,只要咱們有耐心,一定能抓到賊人!”
李正淳欣然點頭,揚聲道:“諸位立刻派人盯住所有能賣酒的地方,決不能落下一地。一旦發現賊人,立刻留下線索,或釋放信炮,任何人不得私自追捕。”
眾人齊齊遵令,紛紛前往。
過了半日,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第二日上午,何億凡正守在琅琊街秋浦酒樓旁,突然瞥見一個神色可疑的灰衣男子。只見他披頭散發,眼神銳利,冷眼四望,行色匆匆。腰間掛著兩個葫蘆,格外醒目。何億凡一眼瞧出蹊蹺,回頭囑咐護衛道:“快去稟報聖使,我親自追蹤,沿途會留下記號,快去!”
何億凡剛追去,身後角落閃出一人,正是閔婕妤。她遲疑一瞬,回頭囑咐道:“立刻稟報小主,發現可疑之人,我會留下信號,速去!”沒等護衛反應過來,她已經飛身而去,直奔灰衣男子追去。
灰衣男子健步如飛,一路東轉西磨,專挑無人小巷子奔去。
何億凡追追停停,始終不敢追蹤太緊。見灰衣男子時快時慢,他心裡逐漸犯了嘀咕。正打算放棄追蹤,眼前突然失去了灰衣男子身影。何億凡大驚,急忙四周搜尋,依舊一無所獲。
“奇怪了!”何億凡皺眉沉思道,“莫非被發現了?”
“哈哈……”四周突然響起一陣陰笑,驚得何億凡毛骨悚然,急忙拔劍四望。這時一個灰影從天而降,一掌拍向他天頂蓋。何億凡措手不及,長劍被震斷,血跡斑斑。
待李正淳率眾護教趕到時,只看到何億凡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五髒缺心。李正淳跺腳怒道:“一定要抓住狗賊,扒皮抽筋!”
眾人抬著何億凡往回趕,前腳剛走,不遠處樹上鑽出一個腦袋,露出一絲陰笑。灰衣男子飛身落下,邊飲酒邊望著遠處消失的身影,冷眼射出寒光,突然一閃而逝。
他剛離開,遠處角落閃出一女子——閔婕妤。她眉頭微皺,悄悄跟上。
李正淳等人剛趕回據點,立刻命人召集眾旗主返回。水龍旗主郭嘉佑和火龍旗主汪道聖結伴而回,木龍旗主高譽軒和謝金默卻遲遲不歸。
王秉盛急得來回踱步,李正淳卻拍案道:“壞了!”王秉盛正待詢問,門外飛奔而來一個護衛,跪倒堂外道:“啟稟聖使,有人偷襲……高旗主……被襲擊!”
見他滿身血跡,神色慌張,語無倫次,王秉盛心裡咯噔一下,一閃而至,一把提起護衛,怒道:“被誰襲擊?現在何處?”
護衛慌忙道:“院外……不遠處……”
話音剛落,李正淳已經飛身而去。待趕到院外五十米處,只見地上躺著十多個神龍教護衛,還有土龍旗主謝金默的斷軀。仔細望去,同樣五髒缺一。李正淳大怒,側耳靜聽,四周並無打鬥聲。這時遠處傳來一聲信炮,李正淳急忙飛去。只見王秉盛等人正圍著高譽軒等人的屍體,個個怒氣衝冠。李正淳蹲下細細檢查,高譽軒也被開膛破肚。想起何億凡和謝金默的遭遇,不禁虎軀一震,險些昏倒在地。
王秉盛咬牙道:“狗賊連殺我教五人,此仇不共戴天!”
李正淳面色凝重,起身四望,仿佛老虎嗅到了獵物般。
見他神色異常,王秉盛驚道:“賢兄,怎麽了?”
李正淳眼神銳利,依舊仔細搜索,絲毫沒打算放過每一個細節。王秉盛再度急問,李正淳煞有其事道:“我感覺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咱們,或許還不止一雙。狗賊能殺到家門口,你不覺得奇怪嗎?”
王秉盛大驚,追問道:“賢兄的意思是?”
“哼!”李正淳冷笑道,“狗賊是從何時跟蹤咱們的?何億凡被殺的地方?還是更早?既然剛在咱們眼皮底下殺了高譽軒和謝金默,說明他還在附近,說不定正在飲著小酒,吃著小菜,銷魂愜意。”
被他一點,王秉盛隻覺陣陣寒意襲上心頭,驚慌四望。四周樹木搖動,鳥鳴犬吠,似乎一切正常。清風徐徐吹來,王秉盛不禁打了個寒顫,不解道:“賢兄,會不會是咱們多想了?”
李正淳嘴角邪笑,兩眼死死盯著遠處一株桑樹,一言不發,步步逼近。
王秉盛大驚,忙抬手示意,身後趙德鈞、林朝羲、郭嘉佑和汪道聖四人齊齊飛身而上,圍住了桑樹附近的榆樹。
這時李正淳突然飛身而上,抬掌禦風,攻向桑樹。眾人正疑惑不解時,只見桑樹中閃出一女子,杏目淡眉,面容姣好,扶柳蠻腰,搖曳多姿。李正淳一眼認出眼前女子正是湖心亭主閔婕妤,忙收手。
閔婕妤自知不是李正淳敵手,又見合圍之勢已成,忙拱手道:“李聖使,妾身奉小主之命前來傳話,狗賊無端殺我聖閣和貴教教眾,很明顯是邪魔故意挑釁,大敵當前,望李聖使顧全大局,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李正淳欣然點頭道:“好個伶牙俐齒,逍遙閣既然不想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就請放了聖童,兩教立時便能化乾戈為玉帛,重結秦晉之好!”
閔婕妤恭敬道:“這件事還需小主點頭,容妾身回去奏報!”
李正淳一揮手,眾人讓開了一條道,放閔婕妤離去。
旁邊王秉盛皺眉道:“賢兄, 何不拿下此人,逼逍遙閣拿聖童來換?”
李正淳冷笑道:“籌碼不對等,逍遙閣小主豈肯?”
王秉盛恍然大悟,又憂心道:“賢兄就不怕此人是來打探消息的?如果逍遙閣知道咱們的據點,會不會前來偷襲啊?咱們之前可偷襲過逍遙閣據點,在下擔心……擔心他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望著閔婕妤遠去的身影,李正淳大笑道:“我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只要他們敢出動,巢穴必然空虛,咱們立時便能趁機擒拿聖童!傳令下去,兩位旗主守護據點,其余人隨我前往,伺機而動!”
閔婕妤疾步奔去,一路直奔醉翁酒樓。原本追蹤酒鬼到了神龍教據點外,沒想到被李正淳一攪和,竟把人追丟了。料想小主定然心焦如焚,她急忙飛奔而去。
眼看五十米外就是醉翁酒樓,突然不遠處閃過一個灰影,腰間掛著兩個葫蘆,頭髮披散,一閃鑽入東西小巷。閔婕妤心裡咯噔一下,料定必是那酒鬼,急忙悄悄追去。
灰衣男子腳步迅捷,東拐西抹,很快鑽入南北小巷。閔婕妤心下犯了嘀咕,回頭望去,已經到了醉翁酒樓後巷。再定睛望去,灰衣男子竟不見了蹤跡。閔婕妤大駭,急忙釋放信炮。正打算離去時,突然眼前一個灰影閃過,一掌扣住她面門。
婉瑩正在房間與天賜揭棋,晴兒突然疾奔而來,驚慌道:“小姐,不好了,閔亭主求援!”婉瑩兩指夾棋,聽到閔婕妤消息,棋子不覺落地,面色大變道:“壞了,閔姑母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