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玉玲瓏不惜退出神龍教也要維護自己,天賜感動不已,眼眶濕潤道:“玲瓏去哪兒了?”
“屬下不知,”韓文信恭敬道,“教主離任後下落不明,連張聖相也不知所蹤。聖童如今已經洗去汙名,為什麽還要回教?難道聖童真以為是教主要對付你?你真以為她們奈何不了你?”
“當然不是,”天賜鏗鏘道,“我知道上官雲背後之人是誰,自然也知道她們想幹什麽。不過,聖教是師父一手打下的,也是眾教徒浴血奮戰保住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人蹂躪、踐踏!這次孤身前來,不光要洗去所有汙名,還要奪回聖教,告慰師父亡靈!”
韓文信虎軀一震,似笑非笑道:“就憑聖童一人?聖童過於自信了!上官教主、霍聖尉、關聖相、彭聖督四人聯手足以對付聖童,還有聶凌雲、楊耀武、封北海、魏無邪等人,你如何奪回聖教?”
“難道韓聖相不想奪回聖教?”天賜回頭逼視道,“我聽說你和蕭聖相已經被廢,甚至被囚禁多日,難道韓聖相能咽下這口氣?就算你能咽下這口氣,上官教主肯放過你?”
被天賜一點,韓文信低眉沉思,逐漸記起二十幾日前舊事。
當時神龍教群龍無首,聖尉上官雲召集眾人,志得意滿道:“諸位,聖教不可一日無主,你們覺得該怎麽辦合適?”
聖尉霍天毅面露愧色道:“教主離教,是我等做事太過操切,應該緩緩勸諫,不該咄咄逼人。老夫有罪,應該向教主請罪,並請教主回心轉意!”
“霍聖尉,”上官雲目光逼視道,“你已經求了教主多次,一路苦勸,教主何曾把你放在眼裡?為了一己之私,教主不惜置聖教於不顧,如此因私廢公,豈不令人寒心?聖教是我等浴血拚殺才保下的,如今眾人屍骨未寒,教主卻要親手葬送聖教,難道咱們不該出手製止?”
霍天毅無言以對,捋須不語。
見霍天毅不語,上官雲趁機笑道:“聖教不可一日無主,眼下咱們該推舉一人擔任教主,否則消息傳出,必引來邪教覬覦。本聖尉的意思是教主人選必須滿足三個條件,其一,德高望重,能以德服人,令眾人信服。其二,戰功赫赫,曾為聖教立下汗馬功勞。其三,忠心為教,支持重審聖童之案,同意緝捕聖童。”
眾人紛紛不語,各懷心思。
上官雲繼續道:“論德望,霍聖尉德高望重,既是地老得力助手,又是聖尊頗為倚重之人,深受眾人擁戴;論功績,霍聖尉曾親手誅殺中央鬼帝狄道慶,為聖教立下赫赫戰功,深受眾人崇敬;論忠心,沒人比霍聖尉更效忠聖教,這一點有目共睹。本聖尉推舉霍聖尉為教主,不知各位可有異議?”
“不!”霍天毅斬釘截鐵道,“老夫逼迫教主重審聖童一案是為了聖教,而不是為了覬覦教主之位。如今教主憤然離教,是霍某之過,我不僅不會承繼教主之位,還要向新教主上書請罪!”
“我推舉上官聖尉!”關山月鏗鏘道,“論德望,上官聖尉德才兼備,文武雙全;論功績,上官聖尉在分堂和總教都曾為聖教立下汗馬功勞;論忠心,為護衛聖教不惜得罪教主,以身犯險,堪稱忠勇!本相覺得沒人比上官聖尉更適合擔任教主,諸位覺得呢?”
聖禦聶凌雲、楊耀武、聖丞封北海、魏無邪等紛紛附和。霍聖尉捋須點頭,也附議。韓文信、蕭永貴、彭文博互望一眼,紛紛冷眼旁觀。
上官雲皮笑肉不笑道:“蒙諸位抬舉,上官雲必不負諸位厚望!”
翌日,上官雲召來霍天毅、關山月、韓文信和蕭永貴等人,似笑非笑道:“諸位既然奉我為教主,那本主便提兩個要求,一是忠心為教,不得旁生二心。二是遵守教規,不得肆意妄為。”
眾人齊齊躬身,神色恭敬。
見眾人態度恭敬,上官雲突然面色陰沉道:“說到忠心,本主不得不提一件事,那就是聖尊謀逆之事。當初地老掌控聖教,韓聖相、蕭聖相為何裡應外合,聯手聖尊謀逆?”
眾人面色一變,唯獨韓文信漫不經心道:“地老對外卑躬屈膝,向邪教諂媚,置聖教於不顧;對內殘酷打壓,任人唯親,蠶食聖教財富,若任由他們胡作非為,聖教亡矣!”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上官雲厲斥道,“地老雖有罪,但對韓聖相、蕭聖相不薄,你們不守教規,勾結內外,悍然謀逆,豈敢強詞奪理?”
“那教主呢?”蕭永貴怒目圓睜道,“教主當初倒戈一擊,難道不是謀逆?地老對你也不薄,你勾結內外,悍然反叛,豈敢恬不知恥?”
上官雲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冷笑道:“本主本不想謀逆,是有人故意假傳消息,令我等誤以為地老要血腥鎮壓,這才不得不憤然反抗。如果我沒有記錯,當日假傳消息之人就是韓聖相,對不對?”
韓文信也早瞧出上官雲用意,傲然而立道:“教主有話不妨直說。”
“不急!”上官雲繼續道,“你們為了一己之私,利用兩位聖童悍然挑起神魔之爭,使聖教傷亡慘重,千百人頭落地,此罪一。又假傳消息,逼我們謀逆,接著勾結內外,背叛地老,此罪二。又逼迫華聖尊屈膝求和,致使聖尊被害,聖教威嚴掃地,此罪三。還包庇凌尚香,暗中與幽冥教苟且,致使聖尊被襲,至今下落不明,此罪四。”
蕭永貴正要發作,韓文信忙抬手示意,不屑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上官雲冷冷道:“將二人拿下,先關入虎頭牢獄,待捉回聖童,一並審訊!”
不久上官雲又親自到獄中見韓文信,面色凝重道:“韓聖相,不要怪我下手太狠,本主一切都是為了聖教,不得已而為之。現在聖教元氣尚未恢復,還需要借助正道的力量,否則聖教必亡,你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聖尊?將你囚禁起來並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兩盟的意思。”
“兩盟?”韓文信慢慢睜開虎目,目光如炬道,“兩盟什麽時候凌駕於聖教之上了?教主不說我也知道,是她們出手了,對不對?”
上官雲負手歎氣道:“你與聖童糾葛太甚,又對其身世了若指掌,只要你肯倒戈一擊,說出聖童的身世,並同意將來前往兩盟指證聖童,不僅你能活命,連蕭聖相也能保住性命,如何?”
“指證聖童什麽?”韓文信故作不知。
“何必明知故問?”上官雲鏗鏘道,“聖童牽扯兩盟兩件血案,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個東風就是作案動機。韓聖相最清楚聖童身世,自然最清楚他作案的動機。若你肯在將來出面指證聖童,本主可以放了聖相,饒了蕭永貴,並讓你們官複原職!”
“哈哈……”韓文信大笑道,“教主找錯人了,韓某不是賣友求榮之人,更不會出賣聖童!”
“韓聖相真的不肯?”上官雲逼視道。
見韓文信不為所動,上官雲怒目寒光,抬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韓文信冷眼一瞥,見護衛押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不禁虎軀一震,猛然驚起。
上官雲一把抓住凌尚香肩膀,似笑非笑道:“韓聖相金屋藏嬌,真以為聖教人人都是傻子?”
韓文信怒目逼視,突然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收了怒氣,冷漠道:“我不知道教主在說什麽,更不知教主是如何擒住她的。”
“果然是你!”上官雲冷冷道,“你剛才的神情已經出賣了你,凌尚香果然在你手上!來人,傳命關聖相率聖禦、聖丞立刻去韓聖相、蕭聖相殿搜!告訴關聖相,把聖教圖紙帶上,一定要找出密室所在!”
韓文信神色稍慌,虎爪緊攥鐵欄道:“教主是如何猜到的?”見上官雲冷笑不語,他逐漸猜出幾分,有氣無力道:“我明白了,原來是她們。”
“只要你同意,”上官雲笑道,“我可以放了蕭永貴,還可以留凌尚香一命。本主知道你對她有情,當初若不是你包庇她,她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雖然不知道凌尚香襲殺聖尊是不是你的主意,但直覺告訴我,你與聖童的關系絕不簡單!韓聖相,你早就與聖童暗中勾結,想扶他做聖尊,自己好一手掌控聖教,是不是?你之所以留下凌尚香,不光是垂涎她的美色,還想利用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聖尊,對不對?”
韓文信苦笑道:“教主真是英明!既然教主已經猜出,那屬下隻好認了。我同意出面作證,不過請教主信守承諾,保住凌尚香和蕭永貴!”
“可以!”上官雲欣喜道,“本主說到做到!”
後來護衛押來凌尚香,二人隔著鐵欄撫手相望,凌尚香淚眼婆娑道:“是妾身害了聖相,若不是我,聖相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一切都是命!”韓文信寬慰道,“你放心,我已經向教主求情,教主親口答應不會為難你。等我從兩盟回來,再接你下山!”
凌尚香驚慌道:“聖相,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條件了?”
韓文信握著她玉手,苦笑道:“這是我與聖童之間的事,是時候該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凌尚香似懂非懂,眼神哀傷。
兩人十指緊扣,纏綿悱惻。
想起舊事,韓文信搖頭苦笑道:“聖童,就憑你一人能奪回聖教嗎?就算屬下出手相助,恐怕也沒有勝算。如今聖教日益壯大,雖然不比從前,但也已經恢復一半元氣,此時就算你我聯手也闖不進龍山,更何談奪回聖教?”
“韓聖相太小看自己了,”天賜笑道,“你的能力不該只是如此!雖然我不知道教主拿住你什麽把柄讓你如此忌憚,但我知道你是師父最信任的人,否則當初如日中天的聖相不會以身犯險,隨我師父公然謀反。我師父能如此信任你,恐怕不光是因為韓聖相忠心耿耿,更因為你們有相同的信仰吧!”
聽天賜說起上官甫,韓文信閉目思忖,腦海中不斷浮現當年的情形。
那時二人都年近二十,血氣正盛。當韓文信第一眼看到上官甫時,便覺得此人絕非池中之物。而上官甫也被韓文信的睿智折服,引以為知己。
二人談論起江湖大事時,韓文信義憤填膺道:“前教主為什麽要與魔嬰聯姻?卑躬屈膝,丟盡聖教顏面!如今聖教一戰就折損過半高手,簡直匪夷所思!若我是聖尊,當立刻聯絡兩盟正道,與逍遙閣、天靜宮和解,合眾人之力與日月盟相抗!邪魔都已經聯手,聖教還在等什麽?”上官甫欣喜道:“韓賢弟與我不謀而合,要想對抗邪魔,唯有這一條路可走!”
後來地老當政,二人談論起神龍教大事,韓文信歎息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主上昏聵何故早降?現在他們卑躬屈膝,向天魔教諂媚,簡直骨氣盡喪!聖教若想振興,教賊必除,地老必滅!”上官甫欣然捋須道:“韓聖相真知灼見,說出了我的心聲!”
待除去地老,聽聞祖母綠重現江湖,韓文信感慨道:“楊教主之事我也略有耳聞,聽說是被人冤枉的,不知聖尊怎麽看?”上官甫負手幽幽道:“祖母綠重現江湖,只怕楊教主舊事要重現了。”韓文信大驚道:“聖尊是擔心……”上官甫搖頭不語,神色凝重。韓文信怒眉倒豎,擲地有聲道:“有屬下等在,必不會讓聖尊重蹈覆轍!”
想起當初往事,韓文信暗暗歎氣,苦笑道:“聖童抬舉韓某了!如今的韓某只是一階下囚, 能有什麽能耐?以前全賴蕭聖相幫襯,現在連他也被囚禁虎頭牢獄。彭聖督雖然執掌金龍關,但他牆頭草兩邊倒,早已向教主屈膝。其余眾人也紛紛變節,先後奉教主為尊。聖童若想大鬧聖教,我勸你不要以卵擊石。你背後有小主,該多為她想想,何必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天賜聽出韓文信話外之音,若有所思道:“若我能救出蕭聖相,勸服彭聖督,韓聖相可願意放手一搏?”
韓文信雙手交叉,靜默不語。
第二日霍天毅率眾人直奔龍山,途徑慈氏寺時,天賜要求前往寺廟附近祭墳,眾人無奈同意。穿過山門,繞過正殿,來到後殿。從後殿出西門,來到偏殿後一處石碑附近。望著石碑上“先妣華夫人平陽之墓”刻字,天賜躬身一拜,暗暗感慨道:“師娘,師父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師妹,如今驟然離去,已經不能親自來向師娘請罪,我隻好替他老人家來祭拜。其實我也無顏見師娘,當初迫於無奈不得不與師妹刀刃相向,望師娘原諒師父和賜兒,庇護聖教!”
眾人見是華平陽墳墓,紛紛恭敬祭拜。
路過東面殿後,天賜一眼瞅見兩座懷中抱子墳,仔細觀望才發現是薑仁傑父子墳墓。望著墓碑上“顯祖考魔天老薑公仁傑之墓”和“魔天擎薑全壽之墓”,天賜冷笑一聲道:“薑仁傑作惡多端,也配立碑?豈不玷汙神佛寺?”話音未落,一掌震碎了墓碑。
眾人剛離去,薑全壽墓碑前出現一個偉岸身影,陡然一掌震碎了薑全壽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