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慈氏寺中東奔西竄,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後院。見香雪海正為夏子龍祛毒,他心知不妙,若讓四人聯手,自己豈有活路?想到這,他決心鋌而走險,悄悄逼近,趁機偷襲。
香雪海早有預料,迅速揮掌迎擊。經過一路急奔,她已經恢復了一半元氣。原本以為必能震退湯智淵,不料湯智淵內力陡增,兩人拚掌,她竟落了下風,被震得氣血翻騰。
沒等她穩住心神,湯智淵迅速攻向夏子龍,逼得她不得不狼狽護衛,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湯智淵瞅準機會四面遊攻,招招逼向夏子龍,雖然很難突破香雪海防線,但四周彌漫毒氣早已熏得夏子龍頭昏腦脹。他正想抽劍助戰,剛一提氣便覺不妙,很快四肢無力,昏死過去。湯智淵大喜,陰聲道:“毒尊,你的小情郎就快死了!”
香雪海心神稍慌,邊奮力抵擋,邊查看夏子龍傷勢。見他伏地不起,她已經猜出幾分,怒目道:“湯智淵,你罪孽深重,死不足惜!”湯智淵不屑一笑道:“你背叛聖毒教,已經不是毒尊,老夫也不用再手下留情了!當初你有貴人相助,老夫敬你三分;如今你什麽都不是,老夫何懼你?”兩人再度拚殺一處,香雪海竟稍落下風。
這時遠處傳來陣陣打鬥聲,香雪海心下一驚,暗道:“附近有人?會是誰?”
東面院落,天佑和晴兒背對背,紛紛劍半出鞘,神色凝重。二人面前分別站著一男一女,一個手拄金刀,一個懷抱玄劍,個個氣勢逼人。天佑怒目道:“你們是誰?”晴兒忙低聲道:“二人是名門的人,小心!”天佑一驚,頓覺頭皮發麻,趕緊暗暗戒備。
兩人說話間,抱劍少婦邪笑道:“聖尊、聖後,這裡是佛寺,最好不要在這裡打鬥,以免玷汙了寺廟。若你們肯自行離開,我們絕不為難你們,否則我們隻好得罪了!”
天佑正要出手,晴兒忙抓住他衣袖,搖頭示意。他立時覺察不妙,隻覺兩個強大的功壓正左右逼近。雖然看不到二人身影,但他早猜出二人身份。見敵眾我寡,天佑急道:“怎麽辦,娘子?”晴兒愁眉不展,低聲道:“快撤,相公!”二人心有靈犀,同時還劍入鞘,飛身而去。
二人走後,香雪海與湯智淵還在鏖戰,突然一個小女孩從佛堂走出,湯智淵大驚,忙抽身後退,恭敬侍立。小女孩冷眼盯著香雪海,語氣冰寒道:“你走吧!”迎著月光,香雪海早認出眼前小女孩就是如意。擔心夏子龍安危,她來不及細想,忙回身抱起他飛身而去。
湯智淵暗暗咬牙,疑惑道:“縱虎歸山,遺患無窮!毒尊已經叛變,為何不?”
“此一時彼一時!”一個陰詭的聲音從佛堂傳出,驚得湯智淵虎軀震顫,忙躬身低頭。霎時一個老婦飄然而出,兩手拄杖笑道:“毒尊的使命已經完成,去或留已經不重要。”
“可是……”湯智淵愁眉道,“《寶典》還在她手中,還沒有送還天魔教。”
“正好!”老婦詭笑道,“讓魔君、女帝去解決吧,咱們不要插手!當務之急是擒拿衛青山,敲山震虎,否則江湖要大亂了!”
“是,”湯智淵恭敬道,“屬下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奏報。”
“說!”老婦陰聲道。
湯智淵戰戰兢兢道:“魔君、女帝為逼出衛青山,不惜在龍山下大開殺戒,屠殺了上百名無辜平民。”
老婦面色陰寒,一言不發,握著龍杖的枯手攥得更緊了。過了許久,她回身朝佛堂步去,幽幽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夜幕退去,紅日漸升。
慈氏寺附近一處密林中,夏子龍緩緩睜開睡目,一個俊美的容顏映入眼簾。見香雪海困倦未醒,他不敢動彈,生怕把她驚醒;但躺在她懷裡又覺得不妥,忙輕輕抬起腦袋。香雪海察覺異樣,立時驚醒,嚇得他剛抬起的腦袋又落了回去。兩人四目相對,紛紛脈脈含情。
“對不起!”香雪海黯然道,“我……”
“我不怪你!”夏子龍深情道,“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也明白你身不由己。我沒法體會你的心情,也無力伸出援手,只能看著你一個人痛苦煎熬,是我對不起你,原諒我!”
香雪海淚濕眼眶,暗暗啜泣。
看到仙女落淚,他心都碎了,起身將她抱在懷裡,溫柔撫慰。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纏綿不已……
天佑二人尋不到夏子龍,紛紛急得心焦如焚。晴兒急道:“相公,神龍教在這裡應該有耳目吧?”天佑一拍額頭道:“對啊,我怎麽忘了!娘子說得對,我這就派人四處打探!”
不久總算打探出夏子龍、香雪海下落,天佑喜不自勝,親自前往。二人一個對香雪海噓寒問暖,一個詢問夏子龍傷情。香雪海靜靜望著天佑,眼神溫柔,面露微笑,頻頻點頭,卻一言不發。晴兒邊詢問夏子龍,邊不時偷瞥二人,暗暗噘嘴。
天佑喜道:“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裡?是不是準備去八公山給我們道喜?”
香雪海搖搖頭,遲疑道:“我奉命去捉拿衛青山,後來魔君、女帝屠殺盤龍鎮老幼,我出手阻攔,然後就被他們打傷了。”
“屠殺……老幼?”眾人齊齊震驚。
香雪海哀歎道:“他們連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真是喪心病狂。我本來準備擒殺湯智淵,沒想到會撞上公子,結果……結果無意中將他打傷。”
“你……”晴兒驚道,“兄長是被你打傷的?為什麽?”
“對不起!”香雪海低眉道,“我真得不是有意的。”
“誰信呢?”晴兒急道,“兄長對你有情有義,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天佑瞧得心急,忙攔在兩人身前道:“我相信雪海姐不是有意的,既然她都說了,你就別責備她了!”
“怪我嘍?”晴兒疑惑地瞅著天佑道,“是她打傷了人,又不是我打傷了人,你為什麽處處護著她?”
“哪有啊?”天佑察覺不妙,忙移步晴兒身旁,弓腰笑道,“雪海姐不是說了,她不是有意的。子龍兄,你倒是說句話啊?”
夏子龍無奈歎氣道:“他確實不是有意的,晴兒,你就別猜疑了!”
晴兒面色一寒道:“連你也懟我?好,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哼!”她扭過身去,氣得淚眼汪汪。
眾人面露尷尬,夏子龍抬眼示意,與香雪海並肩朝遠處走去。途中歎氣道:“晴兒吃醋了,我也不方便開口,讓你受委屈了。她這個人特別重情,一旦認準了,就很難改變。我相信只要你們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她其實是個單純的人。”
香雪海欣慰一笑,漫不經心道:“公子是不是也喜歡晴兒這樣性格的姑娘?”
夏子龍一愣,苦笑道:“我不喜歡心思太重的,因為猜不透,也懶得猜。其實你跟晴兒都是心思單純之人,聰明而善良,不會勾心鬥角,不會陰謀算計。”
香雪海暗暗欣喜,笑道:“其實公子也跟師兄一樣,是至情至孝之人!”
夏子龍趁機拉著她玉手,深情道:“留下來,讓我照顧你吧!”
想起錢三桂還在逍遙閣,她暗暗咬唇,搖頭道:“對不起,我現在不能答應你。等日後吧,日後再說!”
夏子龍很快聽出蹊蹺,信誓旦旦道:“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我都會一直等著你,直到天荒地老。”
香雪海暗暗感動,輕輕依偎他懷中。
遠處晴兒雙臂抱胸,小嘴微噘,冷面不語。天佑來回亂磨,好言撫慰,急得抓耳撓腮。晴兒冷冷道:“你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煩死了!”天佑苦著臉道:“我剛才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不過替她說句公道話。”
“哼!”晴兒扭過頭去道,“懶得理你!”
天佑忙摟著她香肩道:“娘子,別生氣了!其實咱們成親她還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對你真的很不錯了!”
“大禮?”晴兒眨著杏目道,“什麽大禮?我怎麽不知道?”
天佑笑而不語,從包裹中取出一個錦盒,親手遞到晴兒手中。
晴兒打開細瞅,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望著錦盒中的《天魔寶典》,不覺淚濕眼眸。當初如果不是沈波旬教她武功,她絕不可能打贏香雪海,更不會與天佑成親。想起死不瞑目的師父,她泣不成聲。
天佑趁機抱緊她輕聲寬慰,晴兒才逐漸解開心結。
眾人一起回到龍山,天佑立刻封香雪海為左聖女,玉玲瓏為右聖女,並下令召回韓文信、凌尚香等人。不久,凌尚香率神龍教眾教徒返回龍山,接著韓文信率其余眾人也折返龍山。
天佑召集眾人,恨恨道:“天魔教已經七次北伐,咱們幾次險些滅教。而且這一次他們屠殺平民,讓聖教名聲掃地,今後還有誰敢依附咱們?韓聖相、張聖相,你們覺得怎麽辦合適?”
韓文信雙手交叉,若有所思道:“屠殺平民觸犯江湖禁忌,公然違反江湖規矩,這件事最好交給名門處置。至於神魔糾紛,邪教實力強悍,咱們勢單力薄,暫時不宜主動出擊,應該繼續積蓄力量,待時而動!”
張浩宇也捋須道:“聖尊想反擊,最好是請八公山出面。邪教悍然違反江湖規矩,八公山可以向名門施壓,逼靈山表態!現在咱們有人證,也有物證,可以說鐵證如山,他們百口莫辯!”
“好!”天佑喜道。
眾人正準備反擊,不料江湖風聲四起,傳言衛青山就是前毒尊宋允炆的兒子宋文魁,曾一手製造了梅園慘案。又傳言衛青山屢屢破壞江湖規矩,又到處散布玲瓏丹方。接著江湖各派紛紛發聲,異口同聲斥責衛青山破壞江湖規矩,並指責神龍教窩藏罪犯。
消息傳來,神龍教眾人齊齊震驚,天佑更是驚慌失措,忙召來眾人商議對策。
張浩宇神色凝重道:“衛聖尉的底細只有聖毒教的人才知道,其他人如何知道?”邊說邊忍不住望向香雪海,眼神透著幾分疑慮。
香雪海局促不安,忙躬身道:“聖尊,衛聖尉的底細不是屬下泄露的,屬下也不清楚他們是如何知道的。現在我師父已經去世,李鴻基也死了,知道他底細的還剩錢三桂,或許是他泄露了消息。”
“不太可能,”韓文信幽幽道,“錢三桂銷聲匿跡數十年,他怎麽可能突然冒出來泄露衛聖尉的底細?依我看,這件事必定是名門所為。名門細作遍天下,想查出衛聖尉的底細不是易如反掌嗎?”
聖侍凌尚香心下一驚,也忙躬身道:“聖尊,衛聖尉的底細也不是屬下泄露的,聖尊和聖相對我恩重如山,我不會做這麽下作的事!”
“哈哈……”韓文信笑道,“聖侍多慮了,沒人懷疑你,我是指幽靈和如意。幽靈曾服侍地老多年,如意又是華家的傳人,他們怎麽可能不知道衛聖尉的底細?現在幽靈、如意都已經投靠靈山,他們是最有可能泄露衛聖尉消息的人!”
想起之前在慈氏寺遇到的兩個虛影,晴兒趁機道:“聖尊,你還記得慈氏寺的事嗎?當時那一男一女擋住咱們去路,後來又有兩個虛影助陣,我懷疑兩個虛影就是幽襲、幽靈!”
天佑頻頻點頭道:“是,聖後說得對!這麽說應該是幽靈泄露了消息,必定是他!聖女、聖侍,你們不用憂心,都坐吧!韓聖相、張聖相,你們覺得怎麽辦合適?”
韓文信愁眉道:“這件事不太好辦,現在事情對衛聖尉極為不利。聖毒教斥責他殺害江寧鎮三十余口,一手製造了梅園慘案。兩盟指責他到處散布玲瓏丹方,又利用梅園慘案嫁禍兩盟,企圖挑起江湖糾紛。江北八教指責他悍然偷襲兩盟,毒殺上百位武林高手,毒術陰絕。三宗大罪,條條都能引起江湖公憤。”
“是啊!”張浩宇也憂心道,“殺害江寧鎮三十余口平民,罪惡凶凶,天理難容。散布玲瓏丹方,企圖破壞江湖規矩,也是武林難容。突破毒術上限,無視江湖默契,是公然挑釁名門,更為名門不容。三宗大罪,條條都是死罪。”
“或許只有名門能夠破局!”韓文信若有所思道。
晴兒趁機附耳低語,天佑鏗鏘道:“這件事真得請師兄出面了!教中諸事就交給兩位聖女和兩位聖相,我和聖後明日要前往八公山一趟。”
香雪海陡然想起衛青山臨別提醒之事,急道:“聖尊,我也好久沒見師兄了,我想當面向他道喜,可以嗎?”
晴兒忙搖頭暗示,天佑視而不見,急道:“太好了,師兄知道了一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