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抬手示意,身後緩步走來一人,正是香雪海。他冷眼掃視眾人道:“你們所謂的罪犯就站在你們面前,誰有能耐當著本尊的面帶走她!”
眾人齊齊面色一變,紛紛望向王仙婆。王仙婆也老臉窘迫,一時不知所措。
天賜冷笑一聲,繼續道:“回去告訴丹靈天尊,動二人就是動八公山,本尊必雙倍奉還!”
眼睜睜看著天賜等人從容離去,王仙婆暗暗咬牙,面露尷尬。
錦屏山護法孫聖謀詢問對策,王仙婆幽幽道:“俠客盟與日月盟在江南鏖戰,這個時候咱們不能撤,必須留下牽製住他們。何況老身奉命前來擒拿罪犯,豈能無功而返?既然天尊執意袒護罪犯,肆意破壞規矩,那咱們就讓他付出代價!”
眾人紛紛點頭,齊聲附和,唯獨嶽老伯、鍾武勝、穆紫夜三人面面相覷,愁眉不語。
壽州對峙繼續,敬亭山風雲又起。
隨著夕陽落下,殘陽燭照,將句溪映得血紅。北風呼呼,血紅的句溪蕩起層層漣漪,閃著詭異的光。
薑夢雪命人將圖紙鋪開,指著北面道:“前面是寧國,沿著溪水行約百裡是宣城,宣城附近就是敬亭山。各地探子來報,只有部分神龍教徒駐守敬亭山,大部分神龍教徒、逍遙閣、天靜宮等人不知所蹤。如果我所料不錯,他們是打算半道伏擊。魔君覺得怎麽辦合適?”
宋軼峰不屑道:“將計就計!咱們人多勢眾,何懼他們?護法何在?”話音剛落,一個虛影閃身而出,黑衣罩身,黑巾蒙面,眼神狠厲,正是幽襲。宋軼峰陰聲道:“神龍教聖尊、聖後現在何處?”
幽襲恭敬道:“二人早已離開敬亭山,現在宣城附近埋伏。不過幽靈把人跟丟了,屬下估計要到天黑才有消息。”
“好!”宋軼峰大喜道,“全速撲向宣城,一舉擒拿二賊,奪回聖物!”
“且慢!”薑夢雪急道,“前面必有伏兵,魔君不要輕舉妄動!逍遙閣、天靜宮人馬不知去向,必會在半道少伏擊,咱們不得不防。”
“哼!”宋軼峰冷笑道,“當日沈魔君武功蓋世,一人險些挑了神龍教;如今你我武功不輸沈魔君,難道連他的膽子都沒有?”
“魔君說得有理,”毒尊湯智淵捋著滿面白須道,“使者給咱們招來這麽多高手,咱們豈能辜負了她的厚望?一舉蕩平俠客盟,既可以為魔君、女帝洗刷冤屈,又可以奪回天魔教聖物,還能夠利用贈銀振興三教,豈不是一舉三得?”
薑夢雪憂心忡忡道:“本君不是反對你們北伐,只是想提醒你們不要輕視俠客盟!俠客盟主力雖然是三教之人,但還有大批江湖人士,咱們不知道他們的虛實,最好不要貿然出擊。我的意思是兵分三路,相互呼應,以免腹背受敵,兩面夾擊。”
“恐怕不妥,”湯智淵皮笑肉不笑道,“咱們比俠客盟稍強,一旦分兵,優勢蕩然無存,豈不是自毀長城?俠客盟趁機圍攻一路兵馬,咱們豈不是要被逐個擊破?”
“未必,”薑夢雪娓娓道,“三路品形推進,互為犄角,其中一路被圍,另外兩路迅速夾擊,反倒能截斷他們退路。如此鼎足並進,相互支援,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宋軼峰陡然想起當初紫琉璃與婉瑩在盤龍鎮外林中鬥法,當初就是因為分兵導致了速敗。想到這,他斷然否決道:“不可!當初分兵導致大敗,現在決不能重蹈覆轍!天黑以後,全軍撲向敬亭山,誅滅俠客盟!”
“不可!”薑夢雪怒道,“送死也不是你這個送死法!夜晚行軍必遭伏擊,不如明早再突襲敬亭山。他們熬了一夜,明早必然困乏,咱們乘勢追擊,十拿九穩。”
“好!”宋軼峰喜道,“今夜養精蓄銳,明早討伐俠客盟!”
夜幕降臨,天佑原本正在宣城附近埋伏,突然韓聖相派人傳信,形勢有變,請天佑立刻折返。天佑無奈率眾人騎馬飛奔,折返敬亭山。
山上燈燭通明,眾人齊聚一堂,面色凝重。
天佑急道:“怎麽回事?”
韓文信憂心忡忡道:“兩盟正在山下歇息,聲稱要來拜會聖尊,並與咱們一同討伐日月盟。兩盟目的不明,行事詭秘,咱們不得不防。為免腹背受敵,一敗塗地,我們隻好派人請聖尊回來,從長計議,望聖尊恕罪!”
“怎麽會這樣?”天佑隻覺頭皮發麻,焦急道,“當初師兄就說過,如果兩盟倒戈一擊,咱們必定深陷困境。現在他們突然殺到,是不是打算與邪教裡應外合?如果真是那樣,咱們怎麽辦?夏兄、傅玉成已經率兩教眾人埋伏兩側,現在改變計劃恐怕來不及了。萬一邪教趁機進攻,他們也會深陷絕境,怎麽辦?”
晴兒暗暗憂心,稍稍鎮定道:“兩位聖相,快關閉山門,據守山上,死守待援!再派人求援,請兄長和傅少主迅速回援!”
“聖後勿慮!”聖相張浩宇捋須道,“我們合計了一下,已經擅自做主派人通知他們了,請聖尊恕罪!”
“兩位聖相無罪!”天佑愁眉道,“現在怎麽辦?要不要關閉山門?”
“不可!”韓文信鏗鏘道,“兩盟並沒有公開撕破臉,聖尊不可怠慢,否則必貽人口實,將來不僅會葬送了聖教,還會險八公山於不利之地。何況兩盟、江北八教人馬眾多,現在只有兩盟前來,卻不見八教之人,不是很奇怪嗎?如果貿然關閉山門,他們必定合力攻山,咱們頃刻灰飛煙滅。反之,聖尊大大方方迎他們上山,兩盟在明,八教在暗,咱們便可分化瓦解。”
張浩宇附和道:“兩盟來者不善,咱們要小心戒備,暗中監視。只要他們登上山,立刻關閉山門,以防他們與八教裡應外合,殺咱們個措手不及。另外,不管他們問什麽,聖尊都不要照實說,而應該虛實結合,讓他們摸不著頭腦。同時,請聖後統領各處兵馬,隨機應變,只要形勢不對,立刻動手!”
“不妥啊!”韓文信搖頭道,“監視兩盟並不能消除威脅,反倒會令咱們疲於奔命,到時日月盟來襲,咱們怎麽辦?既然他們來者不善,那咱們不妨敞開山門,讓他們隨意走動!”
天佑驚得瞠目結舌,急道:“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晴兒立時會意,展顏笑道,“如果他們來者不善,他們越早露出馬腳對咱們越有利;反之,就算咱們敞開山門,他們也不會背信棄義。”
“聖後聰慧!”韓文信笑道,“兩盟自以為能拿捏咱們,必會輕敵大意。只要他們求勝心切,貿然動手,咱們就有勝算。”
“雖然冒險,但值得一試。”張浩宇鏗鏘道。
不久天佑親自下山迎接兩位盟主,引眾人上山。
見山上高手不多,正義盟主楊言忠驚道:“聖尊大張旗鼓要討伐日月盟,為何只有這些人?逍遙閣、天靜宮的人馬還沒有到嗎?”
“這……”天佑遲疑道,“兩路人馬……還沒有到。”
“聖尊此言不實吧!”卍盟盟主凌雲思捋須陰笑道,“我們的探子早就發現兩教眾人蹤跡,他們早就到了敬亭山,為何避而不見?莫非天靜宮、逍遙閣對兩盟有所不滿?”
韓文信忙乾笑道:“兩位盟主誤會了,大家同為正道,哪有什麽不滿?就算有些誤會,雙方也應該坦誠交流,求同存異,而不是相互攻訐,暗地偷襲,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兩位盟主初掌大權,還望秉持公義,順天應時,做正道柱石!”
楊言忠、凌雲思不敢接話,乾笑不語。
眾人齊至大殿,天佑吩咐眾人在大殿外等候,唯獨留韓文信、張浩宇在殿中接待。楊言忠二人也命東方大帝卞翁鶴、持國天王遊仙陀等人在殿外等候,唯獨二人攜手邁入大殿。雙方寒暄一陣,紛紛落座。
沒等天佑開口,楊言忠乾笑道:“之前咱們多有誤會,都是邪教從中作梗,並非兩盟本意。兩盟與神龍教同為江湖正道,多年攜手抗魔,情誼深厚。這次天尊從中講和,令雙方摒棄舊怨,再結盟好,既是高瞻遠矚,也是正道期盼。若非咱們之間多有誤會,日月盟也不敢悍然屠殺平民,栽贓正道。聽聞你們要討伐日月盟,我們連夜趕來,希望助貴教一臂之力,為武林伸張正義。”
“不錯,”凌雲思也附和道,“魔君、女帝公然違背江湖道義,喪失武林底線,若連咱們都坐視不理,江湖哪有正義可言?我們星夜趕來,各率本盟所有兵馬,準備助聖尊一舉擒殺魔君、女帝,為眾人討回公道。”
天佑半信半疑,喜道:“有兩盟相助,我們真是如虎添翼!”
韓文信、張浩宇強顏歡笑,心下疑惑。
眾人在大殿敘舊情,突然殿外傳來陣陣叫嚷聲,眾人齊齊一驚,疾步出殿。只見殿外神龍教徒、兩盟眾人各據一方,劍拔弩張,正準備廝殺。中間空地處躺著七八個盟徒,一動不動,狀如死屍。
天佑急聲喝斥道:“住手!怎麽回事?”
晴兒疾步上前,怒目道:“他們私闖後殿,偷窺我沐浴,被護衛當場殺了。”
天佑回身怒道:“兩位盟主,這事該如何處置?”
楊言忠、凌雲思齊齊面色一變,瞪著卞翁鶴、遊仙陀二人,質問緣由。
卞翁鶴、遊仙陀互望一眼,先後道:“盟主息怒,其中二人誤闖後殿,冒犯了聖後,並非有意為之。屬下等已經調查清楚,二人原本打算去方便,只因人滿為患,不得不尋個偏僻之地解決,不巧被神龍教巡視發現,這才驚慌失措,誤闖入後殿。後殿護衛不分青紅皂白,將二人當場斬殺,並出言不遜侮辱兩盟,所以釀成了剛才的衝突。”
“他撒謊!”晴兒氣憤道,“茅房在西,女眷在東,他們怎麽可能誤闖入後殿?而且二人被圍後囂張跋扈,出言不遜,又率先動手,護衛不得不將其擒殺。後來兩盟的人叫嚷著衝進來,又率先動手,我不得不護住眾人,失手殺了幾人。”
雙方各執一詞,相互斥責對方撒謊。
天佑護妻心切,怒目道:“二人婬蕩無恥,死有余辜!”
楊言忠大怒,凌雲思暗恨,紛紛眼神示意,身後眾人齊齊道:“血債血償,討回公道!”
韓文信、張浩宇瞧出蹊蹺,一個低聲道“聖尊,先下手為強!”一個小聲道“聖尊,擒賊擒王!”
天佑立時會意,劍自出鞘,飛身攻向楊言忠、凌雲思二人。晴兒早有預料,利劍出擊,飛身攔下卞翁鶴、遊仙陀二人。韓文信、張浩宇趁機飛身急攻,攔下兩盟眾大帝、天王。其余雙方紛紛禦器,相互廝殺,混戰各處,殺得天昏地暗。
韓文信禦冰出擊,左右開弓,一人力戰三位大帝,始終不落下風。張浩宇兩掌禦塵,漫天飛襲,一人攔下三位天王,絲毫不懼。其余眾人混戰不休,只見金光閃耀,冰箭如雨,烈焰四射,狂風怒卷,仙霧縹緲,雷鳴不斷……霎時血染山河,殘肢遍地。兩盟高手近八十人兩面夾擊,很快殺得神龍教三十余人節節敗退。
見形勢一片大好,凌雲思大喜道:“聖尊,你敗局已定,束手就擒吧!只要你肯棄暗投明,兩盟保證絕不傷你性命,更不會為難聖後。如果你肯倒戈一擊,我們還會替你求情,讓你繼續做八公山之主!”
“向誰求情?”天佑冷冷道。
“哈哈……”楊言忠笑道,“聖尊投誠後自然會知道!”
“卑劣無恥!”天佑怒罵道,“我爹說過,寧殺身成仁,勿求生害仁。你們這些無恥之徒勾結邪教,毒害正道,恬不知恥,還敢來勸我投誠,可恥!”他邊說邊揮劍如魅,逼得二人寸步難進。
楊言忠怒目射出寒光,凌雲思陰目透著狠厲,兩人聯手急攻,相互協防,勉強戰平天佑。盡管二人使出渾身解數,依舊無法佔到半點便宜。
見天佑陷入苦戰,眾人也形勢不妙,晴兒暗暗憂心,眉頭緊鎖。她揮劍如雨,身影如鬼,鳳爪配合神劍,逼得卞翁鶴、遊仙陀寸步難進。擔心繼續拖下去會一敗塗地,她陡然收了神劍,兩爪血紅,飛身急攻,氣勢驚魂,煞氣逼人。卞翁鶴禦霧周身,被連環血爪破了霧罩,驚慌後退;遊仙陀雪杖在手,也被重重爪影震殘雪杖,慌張倒退兩步。晴兒乘勢追擊,嚇得二人心驚肉跳。
卞翁鶴、遊仙陀很快調整心態,舍棄進攻,全力防守,一個霧氣罩身,一個雪罩遍體,聯手禦敵,勉強穩住陣腳。雖然不至於速敗,但二人心知肚明,兩人兩手依舊不是晴兒敵手,繼續苦戰下去,百余招必敗無疑。
雙方在敬亭山血戰,百裡外的宋軼峰早已收到傳信,面露陰笑道:“兩盟果然厲害,竟然打算釜底抽薪!好,太好了,等他們攻下敬亭山,俠客盟必如喪家之犬,無處容身。到時咱們乘勢追殺,與兩盟南北夾擊,俠客盟必敗無疑!繼續打探,等他們兩敗俱傷時立刻出擊!”
“不妥!”薑夢雪冷冷道,“兩盟區區百人豈能輕易拿下敬亭山?如果神龍教據守敬亭山,死守待援,逍遙閣、天靜宮趁機回援,兩盟必敗。現在這個時候咱們應該主動出擊,趁機滅了逍遙閣、天靜宮,斬斷神龍教左膀右臂。再揮軍北上助他們一臂之力,內外夾擊,便可彈指覆滅俠客盟!”
“好主意!”湯智淵捋著白須笑道,“女帝高明!”
宋軼峰冷笑道:“就這麽辦!立刻撲向敬亭山,擒殺狗聖尊,覆滅神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