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雙方精疲力盡,紛紛跳出戰圈,天魔教只剩魔君宋軼峰、護法幽襲、幽靈和八位魔王,玄女教只剩女帝薑夢雪、帝佐常五郎和八位常侍,聖毒教只剩毒尊湯智淵和四位毒王。神龍教還有天佑、晴兒、玉玲瓏、汪道聖、韓文信、張浩宇、凌尚香和四位聖督,逍遙閣還有少主夏子龍、朝牧隱、關玉峰和兩位樓主,天靜宮還有少主傅玉成、安正剛、鮑蕊蕾和四位殿主。
見雙方勢均力敵,宋軼峰咬牙暗恨,怒目道:“薑夢雪,你連一個婢女都拿不下,真是廢物!早知道你這麽沒用,本君還不如自己動手!”
薑夢雪面色陰沉道:“你有本事你上,沒本事就閉上臭嘴!你自己還不是被打得滿地找牙?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還不是一樣廢物?”
“你再說一遍?”宋軼峰面露煞氣,陰目逼視道。
“哼!”薑夢雪冷曬不語。
二人相互埋怨,湯智淵卻憂心忡忡道:“魔君、女帝,形勢對我不利,再耗下去徒勞無益,不如先撤。等兩盟收羅散兵,咱們合兵一處,再跟他們一決高下不遲!魔君、女帝覺得如何?”
“好,那就先撤!”宋軼峰咬牙道。
見日月盟眾人撤去,天佑等人如釋重負,迅速登上畫舫,乘船離去。
天佑、晴兒相互詢問傷勢,見對方安然無恙,紛紛歡喜。想起剛才生死懸於一線,二人緊緊抱住對方,情意綿綿,羨煞旁人。
旁邊玉玲瓏黯然歎氣,捂著胳膊一言不發。汪道聖、張浩宇、鮑蕊蕾紛紛關心,關懷備至,令她感動不已。扭頭瞅見張浩宇受了傷,她脫口而出道:“師兄……”剛說出口,立時覺察不妙,忙改口道:“師父怎麽樣了?傷得嚴不嚴重?”
鮑蕊蕾暗驚,邊為張浩宇包扎,邊笑道:“你師父沒事,不用擔心。等會我再為妹妹包扎,你先忍一忍!”張浩宇輕咳一聲,忙眼神暗遞。鮑蕊蕾心領神會,笑而不語。
眾人忙著噓寒問暖,幾乎無人注意三人溫馨的互動,唯獨韓文信雙手交叉,靜默不語,將一切盡收眼底。細細回憶當初玉玲瓏被選為聖女的過程和二人的過往,他越想越驚,嘴角逐漸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韓文信正暗自得意,突然胳膊被一雙玉手抓住,扭頭望去,原來是聖侍凌尚香。凌尚香面露難色,小聲道:“文信,你幫幫我!”韓文信仔細望去,只見她腋下鮮血點點,不禁暗驚,忙為她包扎。
張浩宇捋須瞅著韓文信,暗暗皺眉。旁人他倒不在意,唯獨對韓文信頗有戒心,擔心事跡敗露。
畫舫在江上漂流,眾人稍稍喘口氣,隻覺渾身疼痛,困意濃濃,不知不覺相互依偎,慢慢睡去。
夜半時分,天賜猛然從夢中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婉瑩也從睡夢中驚醒,邊撩發披衣,邊為他裹上被子,摸著他額頭濕漉漉,驚道:“這麽冷得天,怎麽一身是汗?是不是做噩夢了?”見天賜一言不發,忙下床點燈,輕輕將他抱在懷裡,寬慰道:“別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天賜稍稍穩穩心神,喃喃自語道:“如果兩盟真倒戈一擊,他們會不會全軍覆沒?”
“不會的!”婉瑩邊為他披上衣服,邊笑道,“妾身早已安排好了,他們必不會有事。”
天賜搖頭道:“我不相信衛青山!他幾次險些害死我,若不是福大命大,我豈有今日?他心思深重,令人捉摸不透,我不信任他!萬一他舊病複發,天佑豈不是要被他害慘?”
婉瑩捧著他臉龐,凝眸道:“就算你不信任衛青山,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妾身早已做了萬全的安全,他們不會有事。”
天賜稍稍放心,躺在床上,思緒紛飛,總覺得事有蹊蹺。
婉瑩躺在他身旁,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撥弄青絲,笑意濃濃道:“夫君在想什麽咧?”
“在想壽州的事。”天賜若有所思道,“名門賴在壽州不肯離去,有意向咱們示威。現在他們鐵板一塊,抱團施壓,咱們如何才能一一瓦解呢?”
“這個嘛,”婉瑩漫不經心道,“三大名門中,梵淨山與靈山派素來不和,上次咱們成親他們特意派了使者來,這次名門發難他們卻沒有派人摻和,所以梵淨山是咱們可以拉攏的對象。而十大名門中,錦屏山與靈山是特殊關系,也是靈山安插到川蜀的一枚棋子。廬山、黃山與靈山一脈相承,號稱是靈山的左膀右臂。泰山、關帝山都受靈山庇護,向來唯靈山馬首是瞻。而神農頂近在咫尺,一山難容二虎,一直與八公山不對付。”
天賜輕輕摟著她香肩,繼續詢問。婉瑩笑道:“至於其他門派,各懷鬼胎,對靈山是陽奉陰違。當年釣魚山曾妄圖稱霸川蜀,一度令其他名門聞風喪膽,可惜在靈山、梵淨山插手後,從此一蹶不振,所以他們對靈山是又敬又恨。賀蘭山向來與梵淨山交好,企圖瓜分川蜀,稱雄西陲,不過靈山勢大,他們不得不有所收斂。這些年賀蘭山一直在兩派之間反覆橫跳,看似對靈山俯首稱臣,其實胸懷大志,未必真心臣服。岐山是靈山安插在北方的一枚棋子,因為貢獻龍尊助靈山稱雄名門而受到靈山器重。不過,岐山一直不肯遵守江湖規矩,多次受到靈山敲打,對靈山也是若即若離。”
聽著婉瑩細細道來,天賜起身沏茶,運氣降溫,邊遞給婉瑩邊道:“兩位聖相說應該個個擊破,逐一瓦解,我覺得這個計策可行,為什麽夫人不同意?”
婉瑩抿了一口茶,輕輕依偎他胸膛,淺笑道:“如果個個擊破,需要耗費巨大財力,而且未必能一錘定音。以錢事名門,猶投骨喂狼,骨不盡狼不絕。今日拿了錢他們聲援你,明日不給錢他們聲討你,你以為他們左右逢源,其實他們是表面敷衍你,背地下刀子。這種不靠譜的名門,要之何用?”
天賜醍醐灌頂,不住點頭。
婉瑩繼續道:“而靈山派欺軟怕硬,隻懼怕強者,而不恤弱者。你越是懼怕他們,他們越是得寸進尺。只有敢戰,方能止戰。逼退了靈山,其他名門自然望風而退。古語說擒賊擒王,這才是破局的不二法門。夫君,你覺得咧?”
“一切聽夫人的!”天賜笑道,接過茶杯,彈指送回桌案,回身摟著白玉美人,纏綿溫柔鄉。婉瑩玉指輕彈,燈燭熄滅,香帳低吟。
一番酣戰後,日月盟眾人紛紛精疲力盡,往敬亭山方向退去。
途經一片密林時,眾人馬兒紛紛倒地,驚得眾人齊齊戒備。薑夢雪細細查看,神色凝重道:“有人動了手腳!”宋軼峰環顧四周,陰目逼視道:“是什麽人?”湯智淵急道:“必是神龍教援兵!”
聽聞神龍援兵來了,眾人紛紛心神慌亂,不知所措。經過一場大戰後,此刻眾人元氣大損,根本無力再戰。宋軼峰怒目四掃,面露狠厲道:“就地防守,恢復元氣,我倒要看看誰敢來送死!”薑夢雪也環顧四周,憂心忡忡道:“速速撤退才是上策,繼續耗下去說不定全軍覆沒!”宋軼峰充耳不聞,絲毫不為所動。
突然林間樹葉沙沙作響,隱約有人影飛馳。薑夢雪率先覺察異常,咬牙道:“他們來了!”宋軼峰冷笑一聲,虎爪暗攥,陰厲道:“來得正好!”
眨眼間,正義盟主楊言忠、卍盟主柴存勖率眾大帝、天王、江北八教眾人和一群黑衣人飛身而至。沒等日月盟眾人回過神來,楊言忠、凌雲思齊齊揚聲道:“誅殺邪教,替天行道!”
宋軼峰、薑夢雪、湯智淵齊齊一驚,個個憤恨。
隨著一聲令下,八位魔王、八位常侍和四位毒王紛紛出手,率先攔下兩盟眾人。邪教眾人雖然實力尚未恢復,但仗著人多勢眾,根本沒有把兩盟眾人放在眼裡。何況兩盟剛剛經歷一場大敗,實力也耗損嚴重,邪教眾人更加輕視了。
楊言忠、凌雲思率眾人紛紛出手,與眾人混戰一處。楊言忠禦冰飛襲,率先攔下兩個魔王;凌雲思禦水在手,也攔下兩個魔王。卞翁鶴、遊仙陀等人紛紛與八位常侍鏖戰各處,難分優劣。其余江北八教眾人與眾魔王、毒王混戰不休,同樣難分高下。雙方都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此刻是半斤八兩,殺得難分難解。
薑夢雪抬眼望去,兩盟眾人身後還站著八個黑衣人,個個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其中為首的黑衣人面戴儺具,十分顯眼。她暗暗疑惑,隻覺得十分蹊蹺。
這時黑衣首領抬手示意,兩邊七位黑衣人齊齊出手。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飛身助戰楊言忠,逍遙鬼影左閃右躲,一招反殺黑帝魔王。沒等黃帝魔王回過神來,他逍遙殘步一閃而逝,迅如疾電,一招將其震死。另一個身材瘦長,戴著巫師面具的黑衣男子飛身助戰凌雲思,八卦瞬步如鬼似魅,柔綿掌法以柔克剛,一招反殺白帝魔王,又一招襲殺吳帝魔王。還一個戴著醜角面具的黑衣男子雙掌禦毒,一閃而至,轉眼毒殺天毒王。沒等另外三個毒王回過神來,他一閃而逝,彈指飛毒,三招毒殺三位毒王。
三個黑衣男子建功,四個黑衣女子也不甘人後。一個面罩紫紗的女子雙掌禦火,烈焰驚魂,左右開弓,勢如破竹,兩招襲殺赤帝魔王、倉帝魔王。另一個身姿較弱的女子冰劍揮舞,寒氣逼人,彈指禦毒,氣勢驚魂,兩招襲殺青帝魔王、浩帝魔王。又一個妙目含情的黑衣女子兩掌禦毒,左右開戰,先後一招襲殺兩位常侍。還一個婀娜多姿的黑衣女子掌心禦雷,連環出擊,兩招震死兩位常侍。
黑衣首領站著未動,只是負手盯著宋軼峰、薑夢雪等人。宋軼峰大驚失色,薑夢雪又驚又懼,唯獨湯智淵驚呼道:“是衛青山!”
話音剛落,剩下四位常侍已經被兩盟眾人盡數誅殺。楊言忠、凌雲思率眾人迅速擋在黑衣人身前,紛紛面露不屑道:“魔君、女帝,你們已經毫無勝算,束手就擒吧!”
宋軼峰咬牙暗恨,沒想到眾人會如此不堪一擊,氣得怒火三丈,隨時準備下場廝殺。薑夢雪早瞧出蹊蹺,急道:“撤!”沒等眾人吱聲,她率先飛身而去。幽襲、幽靈、常五郎如影隨形,早飛身而逝。宋軼峰、湯智淵又驚又怒,紛紛竄入林中。
楊言忠正要急追,衛青山飄然上前,摘下面罩,負手笑道:“窮寇莫追,否則狗急跳牆,難免有死傷。兩盟能及時棄暗投明,是正道之福,武林之幸。望二位相助俠客盟剿滅邪魔,以贖罪愆,若有再犯,天尊決不輕饒!”
兩盟眾人諾諾稱是,不敢抬頭。
天亮後天佑收到消息,大喜過望,立刻率眾人策馬追殺。
日上三竿,俠客盟大勝的消息傳來,天賜大喜,笑道:“師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眾人浴血拚殺,已經擊潰日月盟,正在南伐路上,不日就有好消息。”婉瑩嘴角淺笑道:“好啊,看來覆滅天魔教、玄女教、聖毒教指日可待了。當務之急是逼退靈山,解決壽州危機,樹立八公山威望。我有個主意,可以令他們知難而退。”天賜急問,婉瑩咬耳低語一番。
不久婉瑩率冰兒下山,親自前往召見王仙婆。
王仙婆正與眾名門護法商議事情,聽聞天后親自前來,忙率眾人出迎。
婉瑩負手而立,笑道:“不必客氣,本後只是來傳天尊旨意。江湖規矩是武林所定,武林默契是名門所製,任何江湖門派都要遵守江湖規矩,謹守武林默契,此為武林大義。靈山執名門牛耳,理應以身作則,垂范江湖,使遵規守矩蔚然成風;但事與願違,昔日制定江湖規矩,首倡武林默契者,今日淪為破壞規矩、默契的始作俑者。諸位嚴於律人,寬以待己,如何能服眾?又如何教化世人?”
眾人齊齊面色大變,王仙婆更是咬牙暗恨,拄杖不語。
婉瑩面色一寒道:“當初江湖規矩是靈山、梵淨山和八公山聯手制定,別人可以不守規矩, 但三大名門不能不守規矩,更不能肆意破壞規矩!天尊已經下令,三日內靈山使者再不自行離開,八公山隻好驅離,望使者自重!”
待婉瑩二人飄然而去,眾人紛紛炸鍋,齊齊詢問王仙婆對策。
王仙婆面色難看,冷曬一聲道:“靈山豈會隨意受人脅迫?諸位勿慮,有靈山在,壽州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
眾人喜憂參半,錦屏山孫聖謀等人齊齊聲援,樂安山嶽老伯三人面面相覷。
王仙婆嘴上不懼,心下也憂心不已,暗中召來眾人,吩咐道:“八公山已經下了通牒,命咱們三日內離開。咱們是靈山使者,代表靈山尊嚴,決不能受任何人脅迫!不過茲事體大,還是應該上奏天尊,請天尊做主。在天尊回信前,任何人不得肆意妄動,更不準招惹是非,明白嗎?”
如意寒面不語,葉玉蓮、南宮慶紛紛躬身稱是。
見三人漫不經心,王仙婆龍杖拄地,面色一寒道:“玉蓮、南宮,你們二人晚上盡量少出去,明白嗎?”又望著如意道:“小主,現在形勢複雜,請小主時刻呆在院中,不要輕易出去!”葉玉蓮二人面面相覷,恭敬遵命;如意心事重重,勉強敷衍。
傍晚時分,日月盟大敗的消息傳來,王仙婆震怒。
沒等葉玉蓮念完來信,王仙婆龍杖搗地,青磚頓時四分五裂,嚇得葉玉蓮趕緊閉嘴不語,躬身顫抖。王仙婆面露狠厲道:“兩盟反水,日月盟大敗,可恨!楊言忠、凌雲思竟敢陽奉陰違,反咬咱們一口,簡直自尋死路!立刻去信幽冥教,命他們南下滅了兩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