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奇緣 第四百五十三章 圍魏救趙

如意嬌軀一顫，隻覺聲音有幾分耳熟，不禁秀眉緊皺。

王仙婆早猜出眼前儺具男子就是上官甫，抬眼掃視地上，見南宮慶、葉玉蓮慘死，不禁怒火衝冠道:“天下還沒有第二人膽敢殺靈山門徒，你膽大包天，死不足惜！”

“使者有何證據?”上官甫冷冷道，“二人是死於自己刀劍之下，與他人何乾?”

“強詞奪理！”王仙婆提杖怒道，“你無視江湖規矩，悍然破壞江湖秩序，又無辜屠殺聖毒教徒，殺害名門使者，罪不容赦！眾人聽令，立刻擒殺此人，不得有誤！”

話音剛落，宋軼峰、薑夢雪、如意、幽襲、幽靈五人先後出手，四面圍殺。宋軼峰兩掌禦火，薑夢雪抬掌禦冰，如意掌心禦氣，幽襲、幽靈左右助戰，五人聯手圍攻，氣勢滔天。

上官甫冷笑一聲，飛身迎戰，一人攔下宋軼峰、薑夢雪、如意三人。宋軼峰雙掌禦火，左右開弓;薑夢雪禦冰在手，遍地冰封;如意面露疑惑，飛身迎擊，三人聯手出擊，攻勢凌厲，殺氣騰騰。上官甫絲毫不懼，左右禦氣，前後飛襲，龍騰虎躍，氣波陣陣。他以一敵三，雖然稍落下風，卻攻得三人心驚膽戰，不敢欺身近戰。

幽襲、幽靈半途被虛影攔住，忙舍棄上官甫，聯手夾擊虛影。二人早知杜玉琴擅長隱身，也紛紛隱去身影，奮力廝殺。三個虛影戰作一團，混戰不休，只聽砰聲四起，又見冰針四射，遍地寒封。杜玉琴自知不是二人敵手，且戰且退，以待時變。

王仙婆老眼死死盯著上官甫，宛如鷹顧虎視，令人不寒而栗。見三人奮力圍攻依舊只是稍佔上風，根本無力迅速擒住上官甫，她陡然提杖，步步逼近，準備伺機偷襲。突然身後烈焰奔襲，她面色一變，迅速回身旋杖，生生震散來襲烈焰。

眨眼間，二十步外已經多了一個紫紗蒙面的女子。她鳳目柳眉，長發飄飄，氣質脫俗。王仙婆一眼認出眼前女子就是夏淑敏，不禁冷笑道:“他有什麽能耐能令你如此服服帖帖?你難道忘了是誰把你撫養長大?是誰教會你一身武功?”

“又是誰親手把我踹入火坑?”夏淑敏漫不經心道:“幸好我遇到了聖尊，否則我早就羊入虎口，成為別人的掌上玩伆，不是嗎?”

“難道你此刻不是他的掌上玩伆?”王仙婆冷眼逼視道。

“當然不是，”夏淑敏眉眼帶笑道，“相濡以沫，彼此扶持，他疼惜我，我尊重他，這就是我想要的。婆婆一直生活在枷鎖中，自然體會不到自由自在的快樂！”

“自由自在?”王仙婆冷曬道，“區區一個糞池，人盡可夫，也敢自稱自由快樂，可笑至極！”

“哈哈……”夏淑敏放肆笑道，“婆婆年邁了，當然體會不到男歡女愛的快樂。就算婆婆再妒忌，也改變不了什麽，只能顯得自己很可憐！”

“下賤！”王仙婆怒道，“當初老身是怎麽教你的?不要輕易被男人花言巧語欺騙，你身中情毒而不自知，簡直蠢笨至極！既然你癡迷不悟，老身只能親手調教了！”

“南宮慶已死，婆婆拿什麽調教?”夏淑敏冷笑道。

“放肆！”王仙婆怒目逼視，煞氣滿面道，“你背叛聖門，冥頑不靈，死罪難饒！老身手持金牌，有臨機處置之權，今日便要親手清理門戶！”

見她殺氣騰騰，龍杖驚魂，夏淑敏不敢大意，暗暗兩掌禦火，火焰繞身。沒等王仙婆出手，她飛身急攻，左右開弓，道道火焰飛襲而去，勢如火鳳。王仙婆不屑一顧，龍杖飛襲，旋杖擋下炙熱火焰，霎時火焰四射，火舞漫天。夏淑敏不敢近戰，邊四周遊走，邊禦火飛襲，奮力纏鬥。兩人鏖戰一處，一個烈焰驚魂，一個杖風泣魄。拚殺三十余招，夏淑敏逐漸落了下風。

三處戰鬥，三人紛紛落了下風。其中上官甫被如意、宋軼峰、薑夢雪聯手夾擊，逐漸形勢不利。見如意恨意濃濃，上官甫笑道:“如意，你要弑父殺兄嗎?”話音剛落，儺具四分五裂，露出一張威嚴面孔，嚇得如意連忙收手，倒退三步。

見他與華祖盛面容十分相似，如意驚叫道:“哥，你……你不是死了嗎?”

上官甫怒道:“如意，咱們華家是被魔嬰所滅，殺了魔嬰，替華家報仇！”

如意遲疑一瞬，想起當初華園被佔，眾人被屠戮，又想起外公華淵平被魔嬰逼死，不禁怒火三丈，怒吼道:“我殺了你！”邊說邊揮掌急攻，飛身撲向薑夢雪。薑夢雪大驚失色，慌忙回防，又被上官甫四指急攻，破了護體玄冰。如意趁機急攻，攻得她措手不及，雙目噴火。

“如意，住手！”王仙婆一杖逼退夏淑敏，迅速飛身而至，一把抓住如意胳膊，擲地有聲道，“此人不是華祖盛，是上官甫假冒的，你的哥哥已經死了！”

這時上官甫一掌震退宋軼峰，飛身逼退幽襲、幽靈二人，護著夏淑敏二人迅速飛身而去。幽襲、幽靈見王仙婆無動於衷，沒敢輕易追擊，只能眼睜睜看著三人消失無蹤。

薑夢雪稍稍緩口氣，怒目道:“你是不是有病?再敢動手，老娘可不客氣了！”

王仙婆面色一變，陰目瞪著薑夢雪，步步逼近，突然一掌扇得她眼冒金星，厲斥道:“放肆！她是小主，是天尊掌上明珠，任何人不得冒犯，否則殺無赦！”薑夢雪咬牙暗恨，卻不敢發作。

見如意還沉浸在悲傷中，王仙婆小聲寬慰道:“小主，你爹娘是被天賜殺害的，你的哥哥和外公是被上官甫的女兒逼死的，你的仇人是天賜和上官甫，不是魔君、魔嬰。何況當時的魔嬰是上官燕，如今的魔嬰是薑夢雪，二人不是同一人，小主應該明白。”

如意淚眼婆娑道:“對不起……我……”

“小主不必道歉，”王仙婆將她攬入懷中，寬慰道，“小主身份高貴，不必向任何人道歉！等擒住上官甫，任由小主處置！”

話音未落，遠處竄出一匹快馬，馬上之人身穿錦衣，頭戴帷帽。待行到三十步外，忙勒馬近前，單膝跪地道:“啟稟使者，天尊傳信！”

王仙婆接過密信細瞅，頓時面色一變，神色複雜道:“天尊、天后逼近聖門，聖門有令命老身星夜馳援，不得遲誤。抓捕上官甫、衛青山之事暫且擱置，待日後再說吧！”

上官甫率二人回到原處，衛青山早已療傷結束，見眾人安然無恙，他又驚又喜道:“聖尊，他們退了?”上官甫扯去偽裝，露出本來面目，負手笑道:“現在雙方勢均力敵，他們必不敢以命相博。如果本尊所料不錯，他們只能撤退，別無他途！”眾人紛紛點頭，深信不疑。

想起如意，杜玉琴憂心忡忡道:“如意現在武功比我還高，又受靈山蠱惑，只怕將來會對天尊、天后不利。”

“未必！”上官甫捋著金胡笑道，“如意是你一手帶大的，你應該最清楚她的品性，她本性純善，不是喪盡天良之人。現在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等日後她明白其中曲折，必會改邪歸正。靈山自以為能掌控一切，自以為能利用如意續命，其實不過是飲鴆止渴，必自掘墳墓！”

靈山百裡外玉山，天賜攜手婉瑩在玉溪蕩舟遊玩。兩人依偎船頭，靜靜欣賞兩岸風景。天賜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靈山既然能自由進出壽州，咱們自然能自由進出玉山。只有讓他們感到切膚之痛，他們才會收手！”

“噗，是咧！”婉瑩笑道，“妾身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夫君盡管放手去做！”

“有夫人在，必萬無一失。”天賜欣喜道。

兩日後，待王仙婆等人折返靈山時，天賜等人早已不知所蹤。望著水波蕩漾的玉溪，她拄杖歎氣道:“八公山今非昔比，竟能讓聖門如臨大敵，看來這場生死之戰是在所難免了！”

宋軼峰面露狐疑道:“憑靈山的實力難道還擒不住狗賊?狗賊不過區區兩人，你們在怕什麽?”

王仙婆面色一變，回頭冷視道:“老身有必要說說聖門的規矩，免得你們日後自討苦吃。第一，聖門秩序井然，尊卑有別，任何人不得目無尊長，更不準以下犯上。小主是天尊掌上明珠，雖是使者，但身份尊貴，任何人不得輕視，違令者以門規處置。第二，聖門門規森嚴，務必安分守己，誰敢惹是生非，必以門規處置。元靈天尊是八公山之主，最好尊稱，不得蔑視，否則出了事老身也護不住你們。第三，聖門歷來令行禁止，榮辱與共，誰敢侮辱聖門必討伐之，誰敢破壞江湖規矩必擒殺之，諸位務必全力以赴，不得遲疑，否則以叛徒論罪。”

薑夢雪、宋軼峰怏怏不樂，卻不得不躬身遵令。

天賜、婉瑩在折返八公山途中特意繞道逍遙閣，夏妙玄親自接待，喜不自勝。

席間夏妙玄問起二人江南之事，婉瑩笑道:“爹，天魔教、聖毒教、玄女教都已經改邪歸正，現在江湖一片風清氣正，只剩天邊一片烏雲！”

“雖然只是一片烏雲，卻能夠遮月蔽日。”夏妙玄若有所思道，“你們可不能大意啊！”

“小婿明白。”天賜恭敬道。

“爹，”婉瑩憂心忡忡道，“隨我們去八公山吧，這裡交給兄長打理，您也該頤養天年了。”

“嗯，”夏妙玄欣然點頭道，“爹早有此意。上次見到傅賢弟，聽說他也有此意，我們倒是不謀而合。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江湖該是你們馳騁的疆場嘍！你們先回去，容我把後事處理處理，再去八公山！”

婉瑩心裡咯噔一下，嗔道:“爹說什麽後事，太不吉利了，小心禍從口出！”

“哈哈……”夏妙玄笑道，“這一點你跟你你娘一樣，太謹慎了！對了，子龍，等會你送天賜回去歇歇，我與瑩瑩還有一些話要談。”

待酒宴散去，夏妙玄獨留婉瑩在閣中敘話。

婉瑩趁機急道:“爹，上次我跟您說的事，您是不是忘了?”

“唉，”夏妙玄搖頭道，“爹不是忘了，是有心無力。當日接到你的信，我已經準備前往營救，不過有人告訴我救他弊大於利，我遲疑了幾日，結果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弊大於利?”婉瑩疑惑道，“這話從何說起?”

夏妙玄娓娓道:“如果無相和尚活著，他就是天賜最大的軟肋，有人拿他要挾天賜，你們該怎麽辦?你要知道，他是四大皆空之人，絕不會任由你們擺布，更不會甘心隨你們回八公山。這是一個隱患，還是一個心腹大患！”

“可是……”婉瑩遲疑道，“就算他是天賜的軟肋，也沒必要親手葬送他。若將來天賜知道了，爹怎麽向他交代?女兒又怎麽向他交代?”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夏妙玄面色凝重道，“天賜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裡，將來就沒人能要挾他，你們便能安然無恙。何況無相和尚死於靈山之手，而不是我手裡，天賜就算想報仇也該去找靈山報仇，而不是爹。只有仇恨才能激發他的鬥志，才能扭轉將來不利的戰局，這是克敵製勝的唯一方法！”

婉瑩早聽出蹊蹺，心下暗道:“原來是伯父在暗中操縱一切！唉，只怕將來夫君要恨死他了，也必會遷怒爹爹，我該怎麽辦哩?”

歸途中，天賜特意繞道靈谷寺，望著斷壁殘垣，感慨道:“塵歸塵，土歸土，誰也逃不過宿命。”

“不是宿命，”婉瑩愁眉道，“是劫數！能渡劫成功，就能長生不死;反之，便會灰飛煙滅。能否渡劫成功取決於個人，取決於意志，只有堅韌不拔之人，愈挫愈勇之人，胸懷大志之人才能歷經劫難而傲然挺立，英姿勃發。”

天賜茫然四顧，痛苦道:“願他老人家灰身滅智，捐形絕慮，達到無常、無樂、無我、無淨的佛陀境界！”

婉瑩暗暗憂心，忙寬慰道:“佛說因緣際會，和合而生。緣來則情牽，緣去則人散，夫君不要太過傷懷！”

天賜悵然若失，默然不語。

回到八公山時， 天靜宮、逍遙閣相繼傳來消息:傅宮主退位，少主傅玉成承繼大位，尊傅清明為上宮主;夏閣主退位，少主夏子龍承繼大位，尊夏妙玄為上閣主。不久神龍教也傳來消息，天佑決定尊上官甫為上尊，並將其靈位奉入英靈殿。

望著三教傳信，天賜心裡咯噔一聲，感慨道:“嶽翁終於退位了，傅宮主終於也退位了。現在內兄和傅少主執掌兩教，冰兒執掌天魔教、雪海執掌玄女教，只剩聖毒教未定，夫人覺得怎麽辦合適?”

婉瑩撚發細思，面色凝重道:“我想做一番調整，讓晴兒擔任魔嬰，遙領天魔教，承繼沈前輩遺願;請雪海師妹擔任毒尊，承繼獨孤前輩遺志;命冰兒擔任女帝，坐鎮玄女教。夫君，你覺得怎麽樣咧?”

“好主意！”天賜欣然點頭道，“一切聽夫人的。還有第二件事，既然嶽翁已經退位，咱們派誰去迎接為好?”

“派誰去我都不放心，”婉瑩鏗鏘道，“還是我親自走一遭吧！另外，我想在聖門設置三老，分別是天老、地老和聖老，並請傅叔父擔任地老，請我爹擔任聖老，夫君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天賜笑道，“一切聽夫人的。只是若讓二人擔任地老、聖老，那這天老何人能勝任?”

婉瑩笑道:“虛位以待吧！”

“嗯，”天賜若有所思道，“我師父至今下落不明，不如讓他老人家擔任吧！”

婉瑩神情複雜，不置可否。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又不敢細想，更不敢明說，隻覺心中十分壓抑，仿佛暴風雨正悄然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