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捏著手帕捂住鼻子,滿臉嫌棄道:“好髒啊,這怎麽住啊?”
婉瑩回眸一笑,眼神暗遞,笑道:“還不錯啊,除了園中雜亂一些,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只要稍微修繕,住人肯定沒問題。”
晴兒回頭瞅著天佑,嘟嘴不語。天佑一愣,慌忙道:“實在不行,住客棧也可以。”晴兒忙附和道:“對呀,收拾也需要時間,不如先去客棧,等收拾好了再住下。”
婉瑩無奈道:“你呀,嬌生慣養,比我還嬌貴!要不你回聖閣吧,讓你長久住,肯定煩死我。”
晴兒眼眸一轉,賠笑道:“我錯了,小姐別趕我走啊!我要是走了,小姐上茅房都不方便。”
婉瑩忍俊不禁,玉指一點道:“你呀,就你鬼機靈!”
天賜四下瞅瞅道:“不如你們收拾兩間廂房,我和天佑把院子雜草弄乾淨,順帶查看下房頂,看看是否漏雨。”
婉瑩欣然點頭,喃喃自語道:“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徑直朝西廂步去。晴兒緊隨其後,又疾走兩步推門而入。見四周塵灰遍布,晴兒愁眉道:“這怎麽收拾啊?”婉瑩沉思片刻,笑道:“我有個法子,可以一蹴而就,只是有些委屈你。”
天賜二人正在園中清理雜草,陡然見西廂房內風聲大作,霎時狂風卷著塵灰呼嘯而出,二人齊齊一驚,忙起身觀望。
婉瑩佇立門旁遠處,苦笑搖頭道:“這丫頭,是存心要把房拆了!”
不久風聲依舊,塵灰略無,晴兒飛身而出,裹著頭巾蹲在地上喘著粗氣。天佑大笑道:“晴兒,你這是……要當尼姑嗎?”晴兒翻個白眼,怒道:“我要是當尼姑,你去不去當和尚?”天佑乾笑道:“好啊,那咱們就是門當戶對嘍!”
婉瑩緩步走來,嘴角淺笑:“雖然動靜有點大,不過效果還不錯,至少蠻乾淨的。還有天賜,你們除草速度太慢了,這樣到何年何月才能做完?不如,你們也學學晴兒。”
天賜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拍拍天佑肩膀,笑道:“你去耍劍,一招平分秋色,足以除掉所有雜草。”
天佑若有所思,拔劍出鞘,擺好姿勢,回頭笑道:“你們都閃開了!”抬手舞劍,身影翩躚,劍氣如虹,吹草斷莖,所到之處,摧枯拉朽。
天賜三人早飛上屋頂,忍俊不禁。婉瑩扭頭望去,見旁邊院落荒無人煙,不覺多瞅了兩眼。天賜指著旁邊院落道:“那是林園,好像也在梅園案中被牽連了。”婉瑩喃喃自語道:“姓林?竟然姓林!”天賜一愣,笑道:“姓林怎麽了?”婉瑩搖頭笑道:“沒事,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待院中打掃乾淨,天賜二人也已經將屋瓦檢查完畢。望著像模像樣的院落,婉瑩會心一笑道:“天賜,咱們去吃飯吧,順帶買點生活用具。晴兒還想買點布,給天佑做一身粗布衣服咧!”
晴兒小聲嘟囔道:“明明小姐自己想做,偏偏拿我當擋箭牌。”
天佑忙湊近笑道:“你想給我做什麽衣服?”
晴兒歪著腦袋笑道:“你猜!”
天佑搖頭不語。
晴兒附耳笑道:“我打算給你做個……”
“啊?”天佑哭笑不得道,“肚兜?”
眾人齊齊大笑,先後出了院落,直奔背街而去。
天賜不解道:“做粗布衣服幹什麽?你打算做粗活嗎?”
婉瑩笑道:“居家過日子,能省則省,總不能天天往外跑吧?既費錢又不安全,還浪費時間。既然奔著長久,就要有長遠的打算,你說呢?”
見她善解人意,心思細膩,天賜心下歡喜,激動點頭。
眾人尋了輛馬車,沿著雪海街往西,又拐入寶華街,往南奔出百米,婉瑩指著旁邊一家客棧笑道:“就這家吧,名字好聽,寓意又好!”
天賜下車細看,竟是涅槃客棧,不禁笑道:“涅槃有重生的意思,好,好地方!”
眾人草草吃了飯,又向老板打聽了附近的商鋪。老板為人和善,便將藥鋪、鐵鋪、布莊、雜貨店、首飾鋪、當鋪等位置如實相告。眾人欣喜不已,辭了店家,繞著街道逛了幾遍,待日落時分,已經將所需東西全部買齊。
回車途中,晴兒一路抿嘴笑個不停。
婉瑩眉頭微皺道:“不就買了一把剪刀,你倒是笑什麽?”
晴兒緩緩拿出一把細而長的剪刀,晃了晃,嬉笑道:“小姐,這也叫剪刀啊?我看倒像是……倒像是……”
天佑不解道:“像什麽?”
晴兒抿嘴一笑,陡然用力一剪,嚇得天佑趕緊捂襠,頓時恍然大悟。
婉瑩無奈笑道:“這原本是用來剪枝的,被你們倆這一弄,還怎麽剪哩?”
第二日清晨,天賜和天佑早早出去找差事掙家用,直到中午才匆忙趕回來。剛進院落,便聞到很重的煙熏味,抬眼望去,只見廚房中正冒出濃濃黑煙。天賜慌忙跑去,迎面撞上婉瑩,只見她穿著粗布衣服,蓬頭垢面,十分狼狽。
天賜驚道:“你沒事吧?”
婉瑩玉手煽煙,邊咳嗽邊道:“都怪晴兒,木柴塞那麽多。”
這時晴兒也急忙鑽了出來,兩手煽煙,又氣又笑道:“我的天呢,嗆死我了!這什麽破灶台啊,怎麽會冒黑煙呢!”
天佑大笑道:“你個傻丫頭,你再多加點木柴,準能把自己熏成燒火棍!”
晴兒瞪了他一眼道:“我要是成了燒火棍,那你是什麽?”
天佑眼珠一轉道:“我是木柴啊!”
“滾滾滾!”晴兒嗔道。
婉瑩一瞅二人,慢悠悠道:“你們找到活沒?”
天賜無奈道:“現在僧多肉少,活難找啊!我們下午再去看看,看看有沒有有些挑戰的活。”
婉瑩淡然一笑道:“行了,咱們換身衣服去吃飯吧!今天你們都辛苦了,先吃飽再說!有沒有活無所謂,我還能養活你咧!”
下午天賜領著天佑四處閑逛,見一處尋人啟事,天賜欣喜道:“這個活不錯,酬金也挺高的。走,咱們去瞅瞅!”
來到商宅前,只見門前掛著兩聯,上聯為商彝夏鼎傳千古,下聯為漢月秦明照萬秋。入了宅院,早有一個老翁迎接,照例引到大堂。天賜正要開口,老翁笑道:“兩位靜坐,主人稍後就到。”回身招手道:“給兩位客人看茶,好生伺候。”
天賜暗暗詫異,正要詢問,老翁已經緩緩退去。環顧四周,倍感舒適。古色古香的桌椅,一塵不染的香案,夔紋遍布的香爐,煙霧繚繞的殘香,還有一幅秋雁歸的風景畫。畫上也寫著一幅對聯,上聯是菩提樹下賜祥福,下聯是紫氣東來佑善家。
不久一個年近五旬的老者踏著沉重的腳步而來,他穿著樸素,戴著方巾帽,胡須盡白,滿面滄桑。抬眼瞅見天賜二人,強顏笑道:“兩位久等了,老夫忙著鋪子裡的事,未曾遠迎,失禮了!不知兩位有什麽線索要提供?”
見老者眉宇間英氣逼人,天賜不覺肅然起敬,笑道:“我們沒有什麽線索,只是覺得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老者悵然若失道:“原來如此。犬子失蹤二十多年了,你們要是能找到,奉銀千兩;提供線索者,奉銀百兩;好心相助者,奉銀十兩。既然兩位有心相助,商某先付銀十兩作為酬金,如果尋到線索,酬金另算。唉,果真能找到犬子,商某必然重謝!”
天賜暗喜, 當即滿口答應。
臨出宅前,見一婦人渾渾噩噩,在園中撒花,不禁回頭驚問。老翁面色凝重道:“這是主母,自從公子失蹤後,主母就抑鬱寡歡,逐漸得了失心瘋。”天賜心生憐憫,感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丟了兒女心裡也不好受。老翁還有什麽要囑咐的嗎?”老翁瞅了瞅二人,搖頭道:“唉,希望你們不是來騙財的!”
天賜虎軀一震,忙還了銀子,斬釘截鐵道:“老翁放心,無功不受祿,等我們找到公子,再來領賞!”
回到梅園,婉瑩聽聞二人要尋人,忍不住笑道:“陳年舊事,如何去尋?雖然酬金很高,但難度也很大。當初梅園慘案時,左鄰右舍死了那麽多人,根本無人知曉是誰下得毒手。也許是凶手殺了他的孩兒,棄屍荒野;也許是有人渾水摸魚,趁機拐賣小孩。總之,當初江寧鎮來了那麽多,尤其是正邪齊聚,誰能尋到真凶?”
天賜歎氣道:“瑩瑩說得對,陳年舊案,確實難啊!這樣吧,明日我們去官府走一遭,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容易點的活。”
婉瑩邊給他揉肩,邊笑道:“其實不用勉強,有活就接,沒活就在家閑著,我一不買高貴首飾,二不穿綺羅綢緞,三不吃山珍海味,四不住瓊樓玉宇,你不用太辛苦。”
天賜笑道:“那也不能什麽都不做,我們總得掙點家用養活你們。”
婉瑩嫣然一笑道:“我很好養的,你不用有什麽壓力!實在不行,我還有一些積蓄,我養你啊!”
天賜心神一蕩,摸著她白皙玉手,憐愛般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