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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天的藥物治療外，這裡要比普通的醫院好上很多，陸遠覺得自己與其說是治療倒不如說是在度假。
母親也會抽時間每天來看他一次，汪院長也十分盡職盡責。他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再也沒有看見那些幻覺。
不過陸遠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那個破舊的窯洞，只是他在哪裡發生過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陸遠先生，打擾了?”
病房裡，劉錚拿著掃除工具推門進來。看到趴在窗台上發呆的陸遠說道。
陸遠回頭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問道:
“你是......之前那個護工?”
“沒錯，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劉錚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
他是陸遠的母親林美玲之前請的護工，陸遠其實對他本人的印象並不深，但是陷入幻覺裡的那幾天裡陸遠一直心心念念著那碗沒能吃完的小米遼參。
“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你。”
陸遠點點頭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他確實沒有想到自己從春陽市第一附屬醫院轉院之後還能遇到這個人，或許這就是緣分。
“嘿嘿，陸遠先生。當初是我抬您來這邊的，林總說您身邊離不了人就把我也留下了。”
“嗯。”
陸遠點點頭，重新看向了窗外。
作為一個專業的護工劉錚知道自己不應該打擾客戶的生活，所以在簡單的客套之後他也不再說話，開始打掃整個病房。
終於在他換完床單準備離開的時候，陸遠回過頭淡淡的說道:
“謝謝，辛苦你了。”
劉錚整理著工具，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咳，不辛苦。您呀比我之前照顧的那些客戶好打理多了。”
“您這樣的病人不發病的時候和正常人一樣，不像一些重病癱瘓的客戶，吃喝拉撒都得我們照顧。”
陸遠不置可否的頷首，並沒有接這句話茬。
無論是精神上的疾病還是身體上的疾病都是痛苦的，他不想將自己的痛苦拿出來與人做比較。
“陸遠先生，我想冒昧的問一下。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我是指……您的病。”
劉錚繼續問道。
不過這個問題卻讓陸遠沉默了片刻，說真的他也很難形容自己的病究竟是什麽?
因為在他陷入幻覺時，有人要殺自己是真的，那種恐懼是真的，那裡的一切給他的感覺都是真的。
可是幻覺之所以是幻覺就是無論它多真，除了自己之外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假的。
陸遠想了想開口說道:
“那就像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夢嗎?”
劉錚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隨後陸遠又肯定的說道:
“沒錯，就是夢。”
劉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夢像一幅幽深的畫卷，將心靈深處的秘密，以另一種形式展現出來。”
陸遠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句話，有些意外的說道:
“這是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說過的話，你也讀過他的書嗎?”
劉錚自信的點點頭說道:
“陸遠先生，我上大學時學的是心理學，看過一些這方面的書籍。”
“難怪。”
陸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人壓抑太久了才會和劉錚談論這些，因為他的被害妄想症他從來都沒有朋友，就連父母也很難和他相處，這種和人說說話的機會對他來說是一種奢望。
“你以後不用叫我先生，我們年齡相仿你多大?”
陸遠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劉錚不假思索的回答:
“22歲。”
“那我大你兩歲，你以後叫我哥就行。”
“好嘞，遠哥。”
說完陸遠便自顧自的又看向窗外。
劉錚也好奇的也望了一眼。自從他進入病房時陸遠就在看外面，陸遠看什麽看的這麽入迷。
“遠哥，你在看什麽呢?”
“蝴蝶。”
陸遠很自然的輕聲答道。
不過這個回答卻讓劉錚臉上的微笑有些僵住，他下意識的重複。
“蝴蝶?”
陸遠望著窗外沒有注意到劉錚臉上的變化，他自顧自的說道
“對，蝴蝶。”
“其實在夢的研究上，相比於弗洛伊德的理論我更喜歡莊周夢蝶的典故。在那個世界我就像那夢中的蝴蝶。”
“等一下，遠哥。你說的我都懂，可……可是現在馬上要過小年了哪來的蝴蝶?”
“小年?小年是什麽?”
陸遠敏銳的從劉錚的話裡抓住了一個詞，他感覺自己的好像忘了什麽，他每一次想回憶起來但身體卻本能的回避。
而陸遠的話也讓劉錚有些愣住了，他說道:
“小年，就是小年啊。”
“咱們北方人過小年打掃屋子，準備年貨，然後祭灶王爺……”
“停！你剛剛說什麽?”
“咱們北方人過小年打掃屋子，準備年貨，祭灶王爺……”
“灶王爺……”
陸遠隻覺得視線一陣模糊， 他扭頭又看向窗外的【蝴蝶】。
“灶王爺……蝴蝶……灶王爺……”
劉錚快步跑到陸遠的身邊，拉著他說道:
“遠哥你怎麽了?醒醒，醒醒！哪有什麽蝴蝶！”
“不，有蝴蝶。”
陸遠楞楞的看著窗外，那裡是療養院的公園。
雖然那裡每天都有人打掃路面上看不到一點積雪，但那被白雪堆積的灌木和草坪上也不可能有蝴蝶。
不過在陸遠的視野裡那裡真的有蝴蝶，一白兩黑三隻糾纏在一起的蝴蝶。
“救救我，我不要！二哥，救我！”
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少女的呼救聲。
“七丫！”
陸遠心頭一驚，之前模糊的記憶的也如井噴般襲來。
他大腦一陣刺痛，眼前蝴蝶也漸漸變換成了七丫因恐懼和痛苦而扭曲的小臉。
“住手！”
陸遠大喊一聲，一把拉開病房窗戶跳到了窗台上。
“遠哥，你要做什麽?”
旁邊的劉錚被陸遠突然的舉動嚇得一臉煞白，他立馬從後面抱住陸遠的腰然後對著病房門外大喊:
“快來人啊！有人跳樓啦！”
而陸遠此時已經聽不清劉錚在喊什麽，他一邊掰著劉錚的手一邊嘶吼:
“松開！松開我！別攔著我救小七！”
最終也不知道陸遠從哪裡來的力氣，他攥著劉錚的手腕用力一扯，將劉錚的雙臂直接扯開。
“我說！給我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