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
一襲白衣的男子正獨自盤坐在山崖邊撫琴。
白雪紛飛,天寒地凍,他卻在此悠閑欣賞著鬼鳴澗的人間奇景。
這道高達數百米的摩天瀑布,仿若一柄絕世神劍,斜插在山崖間,端的意氣凌然,讓人見之則喜。
但他正欣賞風景的時候,卻不知自己此時也儼然成為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關小柔就躲在一顆大樹後盯著他猛瞧,足足瞧了六盞茶功夫還不止。
她已忘了自己的白馬還傻傻掛在路邊,真的忘記了,但卻還沒忘幻想伸手拍著馬背,想讓它不要發聲打擾自己欣賞眼前的美景。
甚至,她差點連找姨娘的事都拋在腦後了。
為什麽呢?
只因他是如此好看,關小柔發誓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
此時此刻,眼裡已什麽都看不見了,卻隻想把他的樣子狠狠刻在芳心裡。
她覺得這樣好看的人,以前沒有過,以後也未必再有。
有花堪折直須折,她終於能體會到這位詩人作這首詩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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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氣山莊的歐陽秀好不好看?
這個問題,若問出去,恐怕江湖上只會覺得可笑。
因為這壓根不會被認為是個問題。
這世上,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見到他後不為他的美貌陶醉,也沒有那個男人在見到他後而不為他的性格魅力而折服的。
他就是個這樣渾身上下充滿了魔力的人。
無論是誰,見到他後就都會發現,人世間一切美好的品德和溢美之詞,你仿佛都可以放在他身上,而絕不會使你產生任何嫉妒和不快。
這是多麽不可思議,多麽匪夷所思。
但,這就是歐陽秀。
節氣山莊二十四行走中唯一被冠以公子之稱的歐陽秀。
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如此形容仿佛正是他這樣的人而生的。
他的寶劍名時雨,因此他也時常被人稱作為:時雨公子。
月光下,他緩緩站起身,轉頭朝關小柔藏身的大樹看來。
他的武功很好,耳力極佳,三十米內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輕易捕捉到。
關小柔卻呆了。
和他燦若銀河的雙目對上,仿佛一瞬間心臟都停止跳動了幾下。
歐陽秀的眸子裡似乎時刻都有一抹化不開的笑意。
“好看嗎?”
關小柔紅著臉說不出話,只能呆的像塊木頭一樣傻傻點頭。
歐陽秀又輕輕一笑道:“我猜你這麽晚來這裡一定是有事,而不是特意來看一個陌生男人的。”
關小柔更加不好意思,臉紅的滴出水來:“我......我是來找姨娘的。”
歐陽秀道:“我在這裡待了一天一夜,卻並沒有見到什麽姨娘。”
關小柔觀他神色真摯,絕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何況,這麽好看而且又有禮貌的人怎麽可能會騙人呢?
於是雙手食指觸碰,支支吾吾再次柔聲確認道:“姨娘......柳姨娘她一頭白發,常年穿著一身紅色衣裳,你真的沒看見她過來麽?”
歐陽秀再次搖了搖頭道:“沒有。”
“這兩天除了你之外,我就只見過一個人而已。”
關小柔聽見立刻好奇道:“是誰?”
歐陽秀毫不掩飾答道:“一個用刀的黑衣少年,我雖然不認識他,但我的眼神很好,絕不會把一個女人看成男人的。”
關小柔旋即失望道:“是了,姨娘她最討厭的就是黑色,就算女扮男裝也絕不肯穿黑色衣服的。”
歐陽秀見她心情變得低落,有些不忍心道:“抱歉,讓你失望了。”
他總是能很輕易的和別人產生共情,但這絕不是一種缺點,反而使他的人格魅力更上一層樓。
關小柔初出江湖,家裡全是些軍中糙漢,哪曾見過這樣憐香惜玉的公子,連忙跳起來慌張擺手道:“沒......沒關系的,這本來就不怪你,但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此刻只希望這份緣分能長久一些,心中也萬分不願體會無花空折枝的遺憾,竟忍不住出聲問了出來。
歐陽秀朝她一笑,卻並沒有拒絕。
他入江湖以來,還沒有見過那個女人遇見他而不想知道他名字的。
從上到五六十歲的老婦,下到十幾歲的少女,這一刻早已司空見慣。
“當然,是在下榮幸,複姓歐陽,單名一個秀字。”
他依然那麽文質彬彬,謙遜有禮。
關小柔心中正羞澀不已,聽聞這話卻頓時一驚,訝道:“呀,原來......原來你便是江湖人稱千年來最美的男子,江州節氣山莊號稱時雨公子的歐陽秀!?”
歐陽秀卻沒想到自己的名聲已經傳到關外來了,連忙謙虛道:“不過都是江湖抬舉,虛名而已,姑娘不必在意。”
關小柔卻覺得盛名之下,果無虛士。
臉又紅了起來,輕聲輕語看著他道:“妾......我......我叫關小柔,歐陽公子。”
她本來死活不願意學那些閨閣小姐的作態,此刻面對歐陽秀卻恨不得立馬把那些左耳進右耳出的記憶給一下回憶起來。
歐陽秀望著對方眸中蘊含的期待,馬上心領神會道:“關小姐,你好。”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算是個很懂女人的人,也很懂得如何聊天才不會讓人感到尷尬。
關小柔聽到他問候的語氣如此親切,隻覺得心裡甜絲絲的。
少女雀躍的嗯了一聲,問道:“那......歐陽公子,還不知你從江州遠道而來,到這關外的天一山來是做什麽呢?”
歐陽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了個似乎毫不搭邊的問題:“關小姐是雲州人?”
關小柔點點頭道:“是的,我家世代就住在潼谷關呢。”
這一帶,她可不能夠再熟了。
如若不然,她也決不敢大晚上一個人就跑天一山鬼鳴澗來找姨娘。
歐陽秀聞言,眼角漸漸浮起一絲喜悅來,道:“那關小姐肯定聽說過魔君七夜的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