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向斂一往無前不同,吳松澎湃掌勢之間隱隱約約夾帶一種拖泥帶水之勢,多了一分從容與婉約。
若說向斂的浩然掌是出籠猛虎,蓄勢待發,那麽吳松便是歷經滄桑,進退有度。
二人不約而同使出浩然掌同一式對拚一掌,向斂後退數步,右手隱隱約約有點麻木,而吳松也後退數步,只是立馬拿起黑色長劍,劍指向斂,一時間無法分辨高下。
“再來!”
黑夜中傳出一聲興奮的聲音,借著月光,二人繼續過招。
吳松腳尖前挺,持劍直刺,向斂避其鋒芒,退避三舍堪堪躲過一招,隨後向前一躍,手持寒刀猛的劈下,吳松持劍硬擋,刀劍互拚之下,頓時火光四濺,雙方勁力雄渾,二人虎口皆感麻木,二人同時泄力,後退數步,向斂搶先一刀斬出,使出家傳彎刀刀法縱橫。此刀乃是向斂父親向問鋒自創刀法,只因向問鋒縱橫沙場,刀鋒所指,皆是虛妄,故此取刀法為縱橫。縱橫刀法由戰場殺敵領悟,因此此刀法刀刀凌厲凶狠,皆為殺人之招。
吳松見向斂使出殺人刀法縱橫,嚴肅的臉沒有變化,但嘴角有一絲無法輕易察覺的笑容。
縱橫刀法殺人至狂,碧海潮生不弱於人!
當真以為劍掌雙絕浪得虛名?
碧海潮生一招既出,眼下劍氣磅礴,劍影橫生,綿綿劍意,如大海凶浪,滔滔不絕。
向斂最終不是境界高出他許多吳松的對手,哪怕只是同境界一戰,領悟高出向斂太多,而且縱橫刀法是向斂父親所創,師兄弟二人早已互相傳授,數十招之後,幸得吳松劍法嫻熟,僅僅是打掉了向斂手中的寒刀,便收住了攻勢。
“好小子!”吳松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寒刀,遞給向斂。
“是不知道你臭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年少輕狂。”一老人不知何時站在二人身後。
“師父!”
“師公!”二人行禮道。
“人不輕狂枉少年。”
老人緩緩走到二人身旁,替向斂擦了擦嘴角血跡,然後的對向斂說了一句。
“老夫和你三師伯還有你爹,當年比你還狂!只是你師伯......”老人輕輕的搖頭,和吳松同時歎了口氣。
老人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說道:“當年你天天吵著要下山,老夫被你惹得心煩,才同意你跟著你那不靠譜的師伯下山去,老夫一直擔心他會將你教出個什麽樣來,現如今看來,這無良師伯終於算是靠譜了一回,你娘那裡我也有的交待,這胡子應該是保住了。”老人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師公,我娘有這麽潑辣?”向斂好奇的問道。
吳松猛地點了點頭,嚴肅的臉上竟然有了丁點笑意。
“年後我會差人送信至武濤王府,將熊丫頭叫到府上住上一段時間,你們倆呐,別整天打打鬧鬧,要你爹娘找個時間,去武濤王府上求親去,你倆生個娃娃,到時四代同堂,老頭子我也享受下天倫之樂。打小定的婚事,終歸還是要走個過場,年輕人乾柴烈火的,我們江湖匹夫不講究這些,那丫頭好歹也是皇室郡主,哎~說遠了,這人老了,越來越看重傳承。”老人嘴裡自責,但臉上笑容不減,甚至一臉幸災樂禍的看著向斂。
“師公,我覺著這婚事都是借口,是您想吃她做的菜了吧。”向斂聽到熊丫頭如打了焉的茄子,神情低聳,好像懼怕一般,心裡又有點小興奮,真是又愛又怕。
“這丫頭差不多兩年沒來府上,老夫兩年沒吃過她做的菜,自然是想念的緊。”老人好像意識到自己意圖太明顯,隨後一臉正經補充道:“你們的婚事,老夫自然是放在第一位。”
向斂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咦,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年輕人,怎麽聽到某人的名字,便如同失去朝氣一般!”吳松調侃道。
向斂抬頭看著一臉笑意的老人和有點幸災樂禍的師伯,我為什麽會這般模樣,還不是托你們的福,咱們疏狂閣的規矩是什麽?護媳婦護犢子再是護短。媳婦排第一,我這麽個被爹娘丟在上山的犢子排第二,哪怕爹娘在山上,爹娘也是以護媳婦為首,你們覺著,這被你們寵溺壞了的刁蠻郡主,在我面前能和我講大道理?郡主大人的名字,我聽了能不發慌嗎?
接下來這段日子裡,向斂都會找到吳松,稱要好好領教這位江湖盛名劍掌雙絕的浩然掌和碧海潮生。吳松和向斂父親感情極深,否則向問鋒當年就不會在京城之中衝冠一怒,如今面對好兄弟的兒子,自己的好師侄,若再是藏著掖著,自然是說不過去。
吳松其實也很為難,除夕夜裡自己壓低境界的同時,也只是勉勉強強出了七分力,向斂如今要領教自己絕技,哪怕吳松有意毫無保留的傳授向斂兩門絕技,既需要松弛有度的同時,不能動搖這小子心境,還不能讓這小子受傷,畢竟還有兩位護犢子的師姐在,起初吳松還能陪著向斂打的有來有回,到後來吳松直呼這輩子沒有打過這麽憋屈的架,最後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經歷生死磨礪,才能有所精進,自此便將向斂邀戰拒之門外。
向斂去到沈曉所在的院子裡,一言不發,就是賴著不走,吃喝拉撒都跟著沈曉。
沈曉被向斂弄的煩躁,大聲斥責道:“你小子從小就是如同跟屁蟲般跟在我身後,你屁股往哪裡撅一下,我都知道你要放多響的屁,這件事免談!”
眼見事不可為的向斂隻得耍起無賴:“您若是不答應,我便將您這一年多來,怎麽調戲那些寡婦,調戲了多少寡婦的事情告訴師公。”
沈曉怒目圓睜,警告向斂說道:“臭小子,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不要以為我答應了你,你三師伯便會答應你,想要砥礪武道,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怕你師伯答應放開手腳陪你鬧,也只是紙上談兵,因為你們不可能拚殺到最後一步,懂嗎?所以與我醫不醫你,沒有一點關系!明白嗎?”
向斂悻悻離開沈曉的院子,如同犯了錯的孩子。
“四師弟,向斂畢竟是在山上長大,少了些人生閱歷,多了些青澀。”吳松站在沈曉院子房頂,面色嚴肅。
“三師兄,向斂這孩子什麽都好,越是簡單的事情他越犯迷糊。”沈曉抬頭望著房頂之上黑色身影,無奈說道。
“這孩子不但比他爹更強,而且還有一股子傲氣,認定的事,除非他自己想得通,否則我們怎麽開導都沒有用。閣裡就除開師父,就數你和他關系最好,雖然和我們三個師伯也是親熱,可這孩子打小便最喜歡依賴你,你可不要有了徒弟,不要師侄。”
“哪有的事,我們四個姐弟,誰不是如同疼親兒子般疼他,他呀,無非是想追尋他心中的英雄,咱們小師弟問鋒的腳步,這一年多的遊歷,忙著到處打探師父口子那位長輩的消息,江湖沒有讓他好好走走,這孩子若是能改了這臭毛病,早就他娘的人超凡境了,說不定日後成就不比你我還有他爹,甚至師父低。他想要磨礪,這事只能請教師父老人家,我們呐說的不算。 ”
吳松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不管以後他和康寧誰挑起咱們這疏狂閣的擔子,江湖人就得走江湖路,不管他倆願不願意,既然身處這江湖,皇圖霸業也好,兒女情長也罷,哪能如你我所願,如他所想?”
沈曉神情怪異盯著吳松。
“師兄,還是放不下?”
“你和寡婦談過感情嗎?”吳松淡然轉身離去。
沈康寧好奇的看著自己師父,十分不解的看著嘴角抽搐的沈曉問道:“師父,寡婦是誰?”
沈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康寧,撇下他跟隨著吳松一起去找師父商討向斂的事。
老人沒有否認二人的話,溫室裡的花朵再怎麽鮮豔,也只是坐井觀天。既然想要磨礪,那便由著他去江湖上闖闖,畢竟疏狂閣的擔子,始終會落在他肩上,江湖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疏狂閣唯一能做的,便是天空海闊任其展翅。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讓熊丫頭上山,讓二人完婚,別的事慢慢來。”老人捋了捋自己的長須,轉而又對著吳松說道:“緣起緣滅,一切都有定數,問鋒不能入,是因為殺戮,而你入不得,是因為執念。”
老人十分惋惜,對於這個弟子。
“師父說這些做甚,將來有向斂,有康寧。”吳松逃避著話題。
老人也懶得去和這個弟子多做口舌之爭,放得下自然放下了,放不下別人怎麽說也不會放下。隨他們去就行了,操心一代又一代,等向斂的下一代出來,自己難道還要去操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