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會吧,可能會讓小櫻傷心。
說會吧,又是違心之言。
跟小櫻只是萍水相逢,斷臂去救小櫻,魏寶可沒那麽高尚,自是做不到。
魏寶的沉默,正是小櫻想要的。
她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跟轉輪王萍水相逢,但他為了保護我,斷了左臂。”
轉輪王身為閻王殿十殿閻王之一,絕對沒理由為了演戲而斷臂。
況且,在他帶小櫻離開藥神谷後,閻王殿的殺手有什麽理由再追殺他們?
轉輪王大可直接殺了小櫻,一了百了。
由此可見,屠戮藥神谷的或許真非閻王殿。
毒殺清荷公主,絕非江湖中人所為。
閻王殿身為江湖邪道大派,從不參與朝堂爭鬥。
但凡事都沒絕對。
“霜衣,你說我們還有必要去閻王殿嗎?”周盼盼只是想問個清楚,心裡清楚藥神谷被屠,最難過的人正是小櫻。
小櫻雖是秦王李子凱的閨女,但她自小長在藥神谷,對藥神谷的感情很深。
“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李霜衣道。
她的意思很明確,既然來了,不去閻王殿問問,說不過去。
“霜衣姐,盼盼姐,大哥哥,我想先離開死人鎮。”小櫻含淚說道。
李子凱雖已開口放人,為免夜長夢多,還是盡早離開為妙,免得李子凱突然變卦。
“小櫻,你一個人上路太危險了,等我們……”周盼盼擔心屠戮藥神谷的人,仍在暗中尋找小櫻。
小櫻可憐巴巴地看向魏寶,問道:“大哥哥,你陪我上路,好不好?”
“可、可以啊。”
魏寶沒什麽問題。
“霜衣,要不你們先回長安?”周盼盼可不放心將小櫻交給魏寶。
就算她在心裡已經認可了魏寶這個人,可魏寶終究是東廠的縫屍人,終究是魏忠賢的義子,防人之心不可無。
李霜衣道:“去閻王殿,小櫻最好跟著。”
周盼盼自然明白這點,只是小櫻現在一心隻想離開死人鎮。
閻王殿是凶惡之地,但此地歸秦王管轄,他們多多少少會賣李子凱一個面子。
有小櫻同行,閻王殿之行會順暢很多。
“師門血仇,我不能一走了之。”
小櫻仔細想了想,就這樣離開,枉為藥神谷弟子。
只是這個決定,讓她忤逆了師父的遺言。
在離開藥神谷前,師父讓她從此隱姓埋名,平安喜樂地活著,莫要摻和江湖恩仇,更不許替師門報仇。
回到死人鎮,回到秦王府,她的身份從藥神谷弟子變成了郡主,師父的遺命,當能做到。
砰砰砰。
敲門聲打破屋內的沉默。
周盼盼過去打開門,門外沒有人,只在地上有一面用樹皮做的令牌。
閻王令。
樹皮令牌上的三個血字,泛著陰冷之氣。
“走吧。”
李霜衣抓起放在桌子上的長劍,邁步走向外面。
閻王殿在距死人鎮四五裡外的一座山谷。
谷內常年瘴氣彌漫,生人難進,進者必死。
後閻王殿在谷內創派,更是設下奇門陣法,縱是絕世高手,也不敢貿然去闖。
在山谷口立著巨大的石碑,上刻“閻王殿”三個血字。
繼續往前走,就會踏進十八層地獄。
李霜衣將那閻王令隨手扔進了谷內的瘴氣中。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饒是醫術高明,小櫻也沒膽量踏進閻王殿。
說話間,谷內傳出詭異瘮人的獸吼,瘴氣中很快又出現了兩隻血紅的巨眼。
小櫻嚇得躲到了李霜衣的身後。
盡管魏寶一拳擊敗了她爹,可在她心目中,李霜衣仍是幾人當中最厲害的那個。
“只是紅燈籠罷了。”
魏寶笑著說道。
紅燈籠?
小櫻可不信,那分明就是怪獸的眼睛。
遽然一陣山谷風吹過,瘴氣散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一葉小舟。
舟頭懸掛著兩個無比巨大的紅燈籠,燭火跳動,說不出的詭異陰冷。
“還真是紅燈籠。”
小櫻長長舒了口氣。
“李樓主大駕,閻王殿生輝。”一個駝背老頭緩緩站起,臉上長滿了瘤子,都看不到眼睛在哪兒。
別看這老頭相貌醜陋,實則已是先天七品的強者,曾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但因仇家太多,被迫入了閻王殿,做了引路的陰差。
“駝翁,好久不見。”
李霜衣道。
“上船吧。”
駝翁道。
對那些初來閻王殿的人,峽谷裡那些瘮人的構造,的確可以起到震懾的效用。
但用那些來唬弄李霜衣,只會顯得閻王殿過於可笑。
谷口被填高,引水後,在谷內形成了狹長壯觀的山谷湖。
駝翁在後劃槳。
小舟如一條白龍,破開水花,奔騰向前。
山谷兩側都被瘴氣遮掩,什麽都看不到。
幾人都吃了小櫻所給的藥丸,說是能避瘴毒。
前方的湖面上,也被瘴氣籠罩,小舟駛入,眾人都無法視物。
小舟的速度卻在此刻突然加快。
“閉上眼睛。”
李霜衣低聲提醒。
待眾人再次睜眼,已是身處一個陰暗恐怖的世界。
兩側崖壁坑坑窪窪,聳入雲霄。
身下岩漿滾滾,炙熱如烤。
駝翁和小舟已不見蹤影。
“這怎回事啊?”
小櫻死死抓著李霜衣的裙擺。
“閻王殿就是愛搞這些故弄玄虛的事,無視就好。”李霜衣來過幾次,自然見怪不怪。
幾人身後就是湖面,身前是座只有一尺寬的石橋。
石橋兩側沒有護欄,一旦失足墜橋,就會葬身岩漿。
“誰說奈何橋下流的是岩漿?”
魏寶看到旁側石壁上的題字,忍不住吐槽。
“忘川河流的肯定是水呀。”
小櫻表示讚同。
“你們去過陰曹地府?”
李霜衣滿臉鄙夷地看著二人。
周盼盼不管不顧,已是朝橋對面走去。
“小櫻,跟著盼盼,別怕。”李霜衣道。
夾在她和周盼盼中間,小櫻縱然腳滑,也不會墜橋。
小櫻慢慢上橋,身子抖得厲害,但走了幾步後,腳步開始變得平穩。
這樣的窄橋,只要不往下看,普通人都能過去。
魏寶心頭其實比小櫻還要害怕,但身為男人,絕不能在美人面前露怯。
順利過橋後,魏寶累得呼吸急促,滿頭大汗。
“魏寶,怕成這樣啊?”
看到魏寶的熊樣,周盼盼忍不住取笑。
“男人火氣旺,熱的。”
魏寶可不會承認這一身的汗是被嚇的。
橋對面有座往生亭。
亭中備有熱茶。
幾人坐在亭中, uukanshu 耐心等候。
“霜衣姐,這茶能喝嗎?”
小櫻口渴得緊。
“想喝就能喝。”
李霜衣道。
小櫻倒是不怕茶裡有毒,就是擔心這茶其實是孟婆湯,喝了就會忘記一切。
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終是忍住了喝茶的衝動。
“諸位過了奈何橋,可還有放不下的事?”人隨聲至,一個白發老嫗拄著拐杖,突然出現在亭中,臉上的笑容極為慈祥。
好俊的輕功。
周盼盼在心裡暗讚。
都說閻王殿中藏龍臥虎,引路的駝翁,掌橋的孟婆,放眼江湖,哪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
但他們都甘願在這閻王殿做著普通瑣碎的事。
“我們是來問事的。”
李霜衣冷聲提醒,讓孟婆別做那些糊弄人的事。
“藥神谷的事,跟我閻王殿無關。”
孟婆說得直截了當。
“證據呢?”
周盼盼問。
“你們說此事是閻王殿做的,證據呢?”
孟婆反問。
“殺人者,閻王殿也。”
周盼盼道。
山壁上的血字,觸目驚心。
“若老身殺了清荷公主,留下‘殺人者,周盼盼也’,不知周大人當如何自辯?”孟婆問得周盼盼啞口無言。
僅憑血字,的確無法當作證據。
血字,只能是一個線索。
“清荷公主是你們閻王殿殺的?”周盼盼順嘴一問,心知想從孟婆這老江湖嘴裡問到有價值的線索,毫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