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權貴都很喜歡老麻酒館釀的酒。
甚至有不少富賈願意出錢,讓老麻酒館搬離萬年縣,畢竟萬年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但老麻酒館的老板死活不肯離開萬年縣。
萬富貴平日裡也隻喝老麻酒館的酒,跟酒館的老板老麻算是知己。
老麻跟許多有錢人都是知己。
馬車在酒館門前停下,魏寶下車後,學著萬富貴走路的模樣,搖搖晃晃地走進酒館。
“萬老板,您來啦。”
正在擦桌子的酒博士看到萬富貴,陪上笑臉打招呼。
“老麻呢?”
魏寶微一點頭。
“老板在後院接待貴客呢,萬老板您自己過去吧。”酒博士聽到有客人喊著讓上酒,趕緊跑去幹活。
穿過後門,有一片小竹林。
林中有條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如蛇。
曲徑通幽。
都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想不到這老麻還是個雅人。
竹林深處,有座涼亭,沒有匾額。
亭中有兩人,正在圍爐煮茶,相談甚歡。
魏寶靠近時,驚訝地發現有一人赫然是萬俟虎。
萬俟虎就像是從萬俟雪的畫裡走出來的。
另一人中等身材,太陽穴飽滿,顯然內家功夫有相當火候,正是老麻酒館的老板老麻。
“萬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茶好了。”
老麻面朝小徑這邊坐著,看到魏寶的身影,立馬起身出亭相迎。
萬俟虎卻是坐著沒動。
“老兄,讓你們久等了。”
魏寶一抱拳,進入涼亭坐下。
老麻哈哈一笑,給魏寶倒了一碗茶。
茶湯金黃,散發清香。
魏寶的目光卻停留在萬俟虎身上。
“東西呢?”
萬俟虎倒是直接。
“在這。”
魏寶將木盒放在石桌上。
“你可以滾了。”
萬俟虎冷聲道。
“我的家人……”
魏寶滿臉著急。
老麻被兩人的對話驚呆了,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萬俟虎很懂酒,老麻跟他一見如故,特邀他來此竹林品茶論酒。
萬富貴更是他的故交,本以為這二人相見,也能成為知己。
怎聽起來這二人像是有仇?
“東西到手,他們自會平安。”
萬俟虎將木盒抓過去,隨手裝進一個布袋裡。
“閣下都不檢查一下?”
魏寶很不能理解萬俟虎的舉動。
要是這盒子是空的,或者裡面的玄武龜甲是假的呢?
“萬老板會拿自己家人的性命開玩笑嗎?”
萬俟虎之所以不檢查,就是篤定萬富貴會將拍賣所得的玄武龜甲裝進這盒子裡。
“也是。”
魏寶起身抱抱拳,準備離開。
“萬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麻還是想知道真相。
“在下萬俟虎,乃是朝廷重金懸賞的欽犯。”萬俟虎呵呵笑道。
老麻臉色遽變,駭然道:“你、你竟然是萬俟虎?”
萬俟虎這個名字,他很熟悉,知其是朝廷欽犯,卻從未見過其畫像。
“你還不走?”
萬俟虎瞥了一眼萬富貴。
“你拔刀作甚?”
魏寶皺眉問道。
萬俟虎從袖中亮出一把短刀,目光凶悍,多半是要對老麻下手。
“殺他。”
萬俟虎拿刀一指老麻,嘿嘿笑道:“也可殺你。”
反正東西已經到手,萬富貴的死活已經不重要了。
“萬兄,你快走。”
老麻知道萬富貴不會武功,而他的拳腳功夫還算湊合,就算打不過萬俟虎,逃命當不在話下。
在看到萬俟虎時,魏寶就決定將他拿下,交給萬俟雪和萬俟武處置。
稍一遲疑,萬俟虎已是縱身高高躍起,反手握刀,如雄鷹獵食般撲向魏寶。
魏寶面色蒼白,好似被嚇傻了。
鏘。
老麻抓起茶壺用力扔向萬俟虎,逼得萬俟虎不得不回刀防禦。
茶壺被短刀砍得四分五裂,而萬俟虎也是被迫向後飄退。
老麻的內功竟相當深厚。
萬俟虎滿臉興奮,揮刀攻向老麻。
老麻抓住石桌,用力一掰,硬生生掰下很大的一塊,抓在手中,擋住萬俟虎潮水般的攻勢。
久攻之下,萬俟虎竟是沒佔到半點便宜,搞得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一個釀酒的老板,竟入了先天,著實是萬俟虎沒料到的。
那塊石板非常笨重,但在老麻手裡,卻比寶劍還要輕快。
萬俟虎的一套快刀,殺人無數,愣是被一塊破石板給破了。
“萬兄,快走。”
老麻陡然發現,魏寶竟還站在不遠處觀戰,急忙喝道。
別看他現在掄著石板虎虎生威,實則內息不穩,堅持不了多久,隨時都有可能一瀉千裡。
他已經打算跑路,卻看到萬富貴還留在這裡,難免著急。
他若逃走,萬富貴必死無疑。
老麻這塊難啃的骨頭,萬俟虎在一通猛攻後,決定放棄。
如狂風暴雨般的攻勢裡,老麻被逼得節節敗退。
就在老麻快撐不住時,萬俟虎卻是一個翻身,飛一般向魏寶撲去。
“萬兄……”
老麻見狀大驚。
凝聚最後的力氣,他將手中的石板砸向萬俟虎。
距離太遠,石板被萬俟虎輕松避開。
愣在原地的魏寶,儼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老麻想要追擊,卻是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癱倒在地。
“嘿嘿……”
萬俟虎大為得意。
短刀翻轉,迅疾抹向魏寶的喉嚨。
魏寶站著沒動,像是已被嚇呆。
刀尖距喉嚨不到寸許時,他才猛地出拳。
一拳砸中了萬俟虎的手腕。
那把鋒利的短刀頓時斜飛出去,找書苑 zhaoshuyuan 破開了數棵竹子,方才停下。
在竹子倒地的悉悉索索聲中,萬俟虎的心口又是挨了一拳,整個人倒飛砸進涼亭裡,口中鮮血狂噴,再無力氣站起。
“萬兄……”
老麻緩緩起身,看向魏寶的眼眸裡滿是不可思議。
“你是誰?”
萬俟虎掙扎著坐起,背靠在柱子上,眸帶驚懼。
眼前的這個萬富貴,絕不是萬富貴。
“萬俟虎,連你萬俟家的易容術都看不出來?”在說話間,魏寶已是暗運內力,恢復真容。
萬俟虎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這世上竟有人竟他萬俟家的易容術練到了化境,這怎麽可能?
“萬老板呢?”
老麻稍作調息,緩步走來。
“他很安全。”
魏寶道。
萬富貴來這裡,有萬俟虎殺他。
萬富貴回家,有雨化田要取他的人頭。
相比之下,反而是呆在萬花樓,最為安全。
“你是?”
老麻仔細打量著魏寶,發現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年輕人。
“在下魏寶。”
魏寶說了名字,想了想又補充道:“東廠錦衣司管事。”
“原來是公公……”
老麻人在長安,自然知道東西二廠的公公是他們得罪不起的神。
“我雖在東廠做事,但我卻是健全的男人。”
魏寶馬上糾正。
老麻神情尷尬,無法再接話。
魏寶卻是一把抓起萬俟虎,朝竹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