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思輕歎。
他想讓段天磊先活著,看能不能問出幕後主使。
其實,這幕後主使不管是他的父皇,還是他的皇兄們,都不重要。
他就是單純想知道而已。
“我只是將他迷暈了。”
烏雅說道。
“那就好。”
周三思松了口氣。
周盼盼看著那個出刀的護衛,心想武國使團裡,還是有忠於周三思的人。
眾人收拾一下,正好蘇如虎已將馬匹準備好,便啟程出關,一路向東。
蘇如虎站在關門外,一直注視著使團遠去。
直到使團的蹤影徹底從視野裡消失,他仍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塑像。
“侯爺,風大,還是回去吧。”
有副將過來,給蘇如虎披上了貂衣。
“前方的路都清理乾淨了?”
蘇如虎問道。
“但凡查出來的,已全清理。”
那副將答道。
他們能輕易查出來的威脅,其實不算威脅,那些真正的強者,只會在暗中窺視,尋找最佳時機,在出手前,絕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蘇如虎點點頭,轉身入關。
天灰沉沉的,北風嗚咽,馬車行進的速度極慢。
到天黑時,也不過走了二三十裡路。
空中又飄起雪花,片片如銀。
在這種天氣下,趕夜路是非常危險的。
扎好營後,周三思找到魏寶,表明明天開始,他想騎馬。
該教給萬俟雪的東西,他都已經教完了,萬俟雪也全記下了,接下來該專心趕路。
舍棄馬車是正確的決定。
耽擱的時間越久,反而越是危險。
“那我們今晚就得動手。”
魏寶說道。
使團人太多,解決掉輕裝上路,最是明智。
周三思點頭同意,哪怕心頭覺得不舒服,但正事還是得做。
誅殺使團的事,原先只能由魏寶等人去做。
現在多了一個烏雅,魏寶直接請烏雅下毒。
周三思於心不忍,若烏雅能用稍微讓人死得沒那麽痛苦的毒藥,反倒能減輕周三思心頭的罪孽感。
“這個好辦。”
烏雅笑道。
在用毒方面,她的水平絕對是超一流的。
“小鴨子,你真的能做到?”
周三思還是有些擔心。
“狗娃子是忘了我來自哪裡。”
烏雅笑道。
以前的事,許多記憶都已模糊。
周三思還能想起烏雅,也是因為當時跟烏雅的相遇,就跟一場夢似的。
在那個夢裡,周圍全都是魑魅魍魎,想要吃他。
烏雅的出現,宛如天仙下凡,趕走了一切陰暗,帶給他無盡光明。
在那段日子裡,他每年都跟著烏雅,在山林裡穿梭,快活至極。
可當夢醒來,他又得回到冷冰冰的皇宮,活得膽戰心驚。
但烏雅的來歷,當時烏雅應該是跟他說過,可惜他是真的記不清了。
“我是百毒門的。”
烏雅說道。
“你竟是百毒門的?”
周三思無比震驚。
南荒屬於無主之地,而統治那片土地的正是百毒門。
這些年,武皇想盡辦法,想要拉攏百毒門,奈何都沒成功。
若能得到百毒門的支持,武國再對安國大動兵戈,取勝的希望將大大增加。
百毒門隻想在南荒稱霸,從未有過涉足中原的打算,對武皇的招募向來都是不理睬。
得知烏雅的真實身份,周盼盼不由看了魏寶一眼,隻覺不殺烏雅,極有可能是非常致命的決定。
若烏雅一心為周三思,那周三思就有可能得到百毒門的支持,或許真能在奪嫡的戰爭取勝。
別看現在的周三思柔弱善良,可一旦坐在龍椅上,心境和性情都會發生改變。
縱虎歸山的事,歷史上經常在上演。
助周三思去奪取武國帝位,本為擾亂武國,卻也有可能會養虎為患。
下毒的事,烏雅讓眾人不要操心,她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使團的其余人去見閻王。
為了以防萬一,小櫻給魏寶等人每人一顆解毒丸。
若感覺身體不適,吃下這顆解毒丸,定能保命。
烏雅擅長用毒,那他們就不得不防。
魏寶回到自己的營帳時,周盼盼也跟了進來。
“有事?”
魏寶想泡個腳,然後睡覺。
“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是對的嗎?”周盼盼皺眉問道。
魏寶笑問道:“你是說護送武國使團離安的事,還是協助周三思去奪皇位的事?”
“當然是奪皇位的事。”
周盼盼道。
和談已經結束,安國本就需要護送武國使團平安離開大安。
“你是擔心周三思真當上了武國國主,然後會舉兵來攻安?”魏寶所問,正是周盼盼最擔心的。
魏寶道:“誰坐在武國的龍椅上,這重要嗎?”
周盼盼愕然不解。
“我們要的是在武國製造混亂,然後吞並武國。”魏寶道。
周盼盼聽得目瞪口呆,問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應該是吧。”
魏寶也說不準,但這是魏忠賢所表露過的意思。
若得不到安皇的支持,魏忠賢也不敢亂來。
此刻周盼盼才知道,她所有的擔心都很可笑。
若周三思此次回去,能將武國朝野攪得雞犬不寧,的確是吞並武國的大好時機。
但要吞並武國,絕非易事。
安武兩國自古都很強盛,千百年來,兩國之間紛爭不斷,也只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從未將對方吞並。
“明明可以不打仗的。”
周盼盼輕歎。
“但我們阻止不了。”
魏寶心想千百年後,人類社會進入高度文明,結果國與國之間還是摩擦不斷,戰火不滅。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自然法則。
周盼盼沉默不語。
作為安國人,當隻為安國著想。
“還不去睡?”
魏寶打著哈欠問道:“還是說我們一起睡?”
“你……”
周盼盼紅著臉衝出了營帳。
這場雪並沒有下多少,總是稀稀疏疏飄著,到天明也只有寸許厚。
但使團的那些人,全都在夢中離開了人世。
烏雅出手果然不凡。
只是昏睡了一夜,待到醒轉,卻發現所有人都死了,段天磊瞪圓雙眼,隻覺周三思一定是瘋了。
“段長史,是父皇,還是皇兄?”
周三思隻想弄清楚這點。
“還重要嗎?”
段天磊問。
“很重要。”
周三思道。
“是太子。”
段天磊自知必死無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既然他必須得死,更樂得幾個皇子去鬥個你死我活。
噗。
周三思手握短刀,衝過去捅進了段天磊的心窩。
“殿下,真……真的變了。”
段天磊一臉欣慰。
周三思拔出短刀,鮮血濺了他一身。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寶哥,我決定了,我要去爭,哪怕最終的結果是粉身碎骨。”周三思的眼眸裡,滿是決絕。
烏雅此刻也是一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