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所有,一絲一毫也不該取,何況是護鏢送的鏢物,就更加不能動了。我只能依照物主的要求,把它深埋下去,至於裡面是什麽,可就不關我的事了。”柳長青一臉正氣地說完話,旋即又微笑著牽起仇月凝的手,全然沒有再聊這個話題的意思。
“那被你們散掉的冊子,裡面寫的是什麽,總是可以說出來的吧?”想到可能涉及輪轉神功的去向,顧遠焦急地再度發問道。
“你師父還回來的部分,是鍛體訣和雙修法,中間的一段,應該是被那幫匪徒背後之人得去了,至於進入增山派手裡的那部分,阿凝她們後來交給了門派當時的掌門,也不知有沒有在後來的圍剿中遺失。”顧遠已經練成了輪轉神功,柳長青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便如實回答了。
柳夫人眼睛骨碌一轉,一如變回了當年的狡黠女賊。“怎麽你這麽關心那冊子,是想和江湖傳言裡那樣,一統輪轉神功,成就天下第一嗎?”
“天下第一?誰願意做誰去,我可不感興趣。”顧遠甩了甩頭,指了指自己的丹田所在的位置道:“只是我現在的輪轉神功,還是有一定副作用的,一旦缺真氣有段時間後,這兒就跟有東西往裡鑽似的,可難受了,我只是想尋個根治的手段,好不再繼續吃它的苦頭罷了。”
“想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至少得到全部的輪轉神功才有可能,這期間要吃的苦頭,要遠超你現在所承受的。我看你還不如,就這樣繼續把薑小姐留在身邊,讓她給你每天傳輸真氣,那樣日子興許還能過得舒服一些。”柳長青瞥了顧遠一眼,露出當年看話本時,碰到精彩情節的笑容。
“柳前輩,你還是不太懂,她對我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她要是願意留下,我們也不至於冷戰到現在了。我後來甚至都想,讓她帶我一起走,可她還是一副不願意的樣,現在搞得我也沒轍了。”顧遠看著面前夫妻二人,親近相愛的樣子,胃裡隱現一股酸意,不禁對著二人大吐苦水道。
“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薑小姐絕對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是有什麽其他事,在影響著她,令她不敢吐露心聲罷了。我給你看件東西,你就明白了。”柳長青慢慢從小案下,取出一堆裝好的信箋,一下把東西丟給顧遠。“打開看看吧!”
信箋上的楷書,字跡娟秀,卻又比方欣多出一抹,經過訓練的工整純熟之感。顧遠之前瞧見過這字跡,隻稍加對應,就立刻分辨出,這些信都是出自薑薇梓之手。再從她對收信人的稱呼來看,收信人該是年紫熒。
信上附有日期,大約是每隔五六天寫一封,起初只是對顧遠練功進度的報告,裡面夾雜著些對自己憋屈的傾訴,想要離開另行做一個任務,提及顧遠的稱呼也多是目標之類的稱謂。“呵,這暴力女,還悄悄打我小報告是吧!”
約莫一個月後,信的內容仍舊是報告練功進度,但薑薇梓此時已經不再提離開,開始稱願意繼續本次任務,不想半途而廢了。此時的薑薇梓已經對顧遠有了一定了解,慢慢也習慣了還算安全小城生活。
又過了些日子,薑薇梓已經開始有些和顧遠同進退的意思了,她還反覆強調顧遠胸無大志,不適合當所謂的少門主培養,試圖也讓顧遠也快點脫離任務,早點恢復自由。
這裡沒有對方回信,但將再後面的信上內容看完,估計應該是對方駁回了她的提議。薑薇梓也隻得將提議改為了,如何讓顧遠早日練好輪轉神功,好完成計劃之類。
臘月的前幾天中,二人幾乎每天都會通一次信,內容裡詳細提及了臘八宴會的計劃。其中大段的內容裡,薑薇梓都未提及自己,而是在盡力試著保證顧遠在行動中的安全,那言語之中,關心已經溢出文字。
顧遠甚至能從內容中想象出,她表面一臉不在乎的神色,卻說著焦急萬分的話的可愛模樣。
“這女人藏得挺深啊,我都沒看出來,她從這會兒就喜歡我了!”顧遠看完又一張紙,嘴角亦不由開始微微上揚。
宴會後還有連續的三封信,都是關於懇求年紫熒,如何幫助顧遠提升武功。這時的薑薇梓,應該已經大致認定,自己即將離開的事實,此時她並未為自己爭取條件,還是在為保證顧遠之後的人身安全而繼續努力。
這些信鑒證了一個姑娘,從初識一個人到喜歡上他,再到願意為喜歡的那個人,一再作出犧牲的全過程。
顧遠看著看著,已經怔在原處,開始他還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該如何面對這份感情。再想到姑娘喜歡的人,正是附身小叫花的自己,顧遠更是不禁感慨萬千,迫不及待地想去結束這段冷戰。
“一個嫁給王爺私生子,都算下嫁的名門小姐,最後竟喜歡上了,區區一個鐵匠的叫花義子,這種事就是在話本裡,也是難以想象的,愛情真美好啊。”柳長青摸了摸下巴,終於對顧遠露出異常欣賞的目光。“不過從除夕那晚,小子你的表現來看,你也配得上這份偏愛就是了。”
柳長青誇讚的話剛說完,柳夫人卻又給顧遠,潑了一盆涼水:“不過你倆的門戶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就如今這種世道而言,以你的出身,就是再高攀,恐怕都夠不上薑家的門檻,你們倆始終是沒法被世俗所承認的。”
“媽的,轉了一圈之後,合著我倒成了,那張錫峰嘴裡,專拱城裡白菜的土豬了是吧!”顧遠內心裡,本來不太能接受,這種略顯**裸的比喻。但一想到自己拱到的白菜成色極佳,且得知了白菜對自己這土豬的感情極深,也就不在計較和糾結了。
不過柳夫人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現代人尚且講個究門當戶對、條件匹配, uukanshu以南楚森嚴的等級劃分,就更是如此了。
出身一等世家的謝天臨,直接不把黃宜祿放在眼裡,甚至連效力齊王麾下的士卒,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妥,足可見這世界門戶之見的根深蒂固,已如不可逾越的鴻溝般深入人心。
遠的不說,就是近在柳府,也為此設立了一些規定。柳府丫鬟每月的工錢,柳府總會留下一百文不發給她們,這筆錢由柳府代為保管,也就不會被她們拿回去補貼家裡。待她們到了出嫁的年齡,柳府會幫忙將這筆錢補足至十幾貫,將其作為嫁妝,親手交到女子手裡。
有了這筆錢,這些丫鬟便不至於為了錢,而成為大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妾室,即便自此選擇獨生,往後的人生也能因此得到一個保障。
在柳府這樣大戶人家待過的姑娘,眼光超越同時代一般女子許多,能乾持家又幾乎是她們所共有的特質。再有前面數十年的名聲打底,這些女孩還被傳出了所謂旺夫之名。就以去年從柳府出去的綠竹為例,回家前就已有四家媒人,搶著前去說親了。
即便這些姑娘看著頗為搶手,可她們若是想嫁作人妻,與男人平起平坐,還是都要選擇門當戶對的平民人家。因此,不少女子都會與出府的年輕家丁,或是鏢局的青年組成家庭,眼光高一些的,也多是選擇一些同樣階層條件的書生士卒。
所以這年頭的大戶人家小姐,就是在話本裡,也只會喜歡上落魄士族出身的年輕人。像薑薇梓喜歡上顧遠這種情況,簡直就跟跨越了物種一般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