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浮生記 第33章 黃府婚宴（3）

饒是他最善研究人員交際利益紛爭，光是為了把有矛盾賓客互相分開，就足足耗費了他近半個月的時間。

柳長青與顧遠被分在了一處偏僻小院裡，相隔約莫七八桌的兩桌上。

柳長青那一桌的人員，多是本地的士紳及與柳家有往來的人，柳長青與他們都還算相熟，一時間互相不斷寒暄，倒也不算無聊，其中還有個年輕人竟與他相談甚歡。

“我爹接診出門了，就只能讓我過來了，最近外頭出了不少事，來請的人不是有些情分就是地位不低，也就不好推辭，他只能多跑幾趟了。”那青年抱拳似乎與柳長青還算熟絡，兩個人一塊離開座位，在一旁繼續敘舊了一會兒，才又重新回去落了座。

小叫花顧遠出身卑微低下，雖然有了點錢，也不夠對黃家有多大作用，加上之前又有捉弄黃家人的經歷，隻得被歸到了，不太重要的窮親戚和舊識這一類人中，這桌人是老的老小的小，竟沒有一個能讓顧遠主動搭腔的人。

找不到對味的交流對象，距離開席又還有不少時間，他也只能一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好在顧遠此前，也沒少經歷無聊到讓人尷尬的聚會飯局，應對起來也是十分自如。即便不和人交流，光是一個人乾搓手，他也能玩得不亦樂乎，所以倒也沒覺得尷尬。

要在短暫時間裡，準備上百桌宴席，光是廚師和傳菜的人數就得不少，可饒是如此，各桌上菜早晚還是有所不同。黃烈行把顧遠這種人安排在遠處，往往前面的桌子已經吃到一半了，他這裡菜都還沒上桌。

顧遠看著桌上空著的碗盤，還有身旁還在不停吃菜的老少，握緊了手中光潔如新的碗筷湯匙，心中不禁暗歎:“媽的，誰說吃席得跟小孩一桌的，老子要是看見他，一定得狠抽他一頓大嘴巴。這他媽這邊是沒人喝酒勸酒，可桌上人也太能吃了吧，一個個都跟狼似的，死盯著桌上的菜，吃完居然還帶打包回去的。老子都等了七八個菜了，到現在一口實在的都沒撈上。”

看著傳菜丫鬟捧著的木盤裡的下一道菜，顧遠下定決心等一上桌，一定要搶一筷子大的。等菜一上桌，顧遠卻不管咕咕叫的肚子，直接放下了筷子。

“烏子、葛尖、膘、淡菜，就不能整點別的菜嗎，盡是老子不吃的東西，虧我和老柳一人還隨禮了一貫錢呢，就這服務態度?等黃家人一會兒過來的時候，老子一定當場給他把桌子給掀了。”即便已經餓了，顧遠挑食的毛病還是一點沒改，一看他最煩的湯水菜，原本起來的食欲也重新被壓了下去。

顧遠又等了幾道菜，終於看見了合口味的，三兩下填飽了肚子。顧遠早上喝了兩碗粥才出門，雖然不頂餓，水分卻是不少，當即就有了解手的念頭。他一把推開所坐得凳子，就踏上了去茅廁的路。

好在先前跟著柳長青，在庭院裡走動過一遍，兩個同城的大戶人家，宅邸的布置又多少有些相似，顧遠很快就摸到了一處空著的茅廁。

上完了茅廁，顧遠便趕忙往原先吃席的地方走去，他反覆確認要走幾進院子後，自信地在路旁的一處庭院入口向右拐。

本以為能看見擺好的桌凳，卻發現那庭院裡卻是空空如也，裡面的幾間房屋，卻與擺宴的小院一模一樣。

“誒，不對啊，我明明沒記錯路啊。”顧遠正要轉頭，卻聽見那院子前的屋子裡，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女聲悠悠響起。

“黃公子，不去陪新娘子準備敬酒，怎麽還有空來我們這兒。”

“你們選那個女人，難道就只是為了刺激一下城西那家?”黃宜祿的聲音透露出些許不滿，顯然對新娘並不滿意。

“這都是齊王殿下的想法，我們也只是照辦罷了。你可別把在那個人身上沒法出的氣，在今晚洞房的時候，一下都發泄在那未經人事的姑娘身上哦。”女子聲音中帶著笑意，似是嘲笑中帶著些調侃還帶著些許幸災樂禍。

女子這帶著笑意的聲音，顧遠再熟悉不過了，恰是那身段惹火下手狠辣的唐道育。唐道育的笑聲還未消弭，一聲清脆的輕咳就在廳中響起，阻止了她還未發出的下一句話。 uukanshu

“好了，你也別再嬉皮笑臉了，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你哪一回在那個人身上佔到過便宜似的。”說話之人也是個女人，那聲音裡帶著些許，與唐道育類似的西南官話口音。

唐道育的口音，已經到了不仔細辨別，都不太容易分辨的程度。但那第二個說話的女子，口音卻要比唐道育明顯許多。即便是顧遠這種少時隻跟著《霧都夜話》聽過一些該地方言的外地人，也能輕易地辨別出來。

“之前敗在那人手上，你們還可以推脫到不小心、準備不足上面。這次幾波人同時出動，要還是失敗，你們可就找不到借口了。輪轉神功也是王爺計劃中的一部分，所以那人的性命必須留下。”

“喝，你們這幫壞人不是家裡有暗格，就是喜歡讓人偷聽你們說話，老子這回可得記仔細嘍！”言及輪轉神功，顧遠立即警醒，談話一直涉及的人竟是他自己，一聽為了輪轉神功必須留自己一條命，他也不知該慶幸還是大呼倒霉了

“謝天臨這回被那小子傷的不輕，謝家也不會再如之前那樣松懈了，待這兒的事一結束，建康也該緊張起來了，老頭子一回比一回任性，也不能一直由著他胡來了。”陌生女人的聲音，隨著顧遠聽見“謝天臨”的名字後，失神間發出的聲響戛然而止。

顧遠發覺暴露自己的存在，當即警覺地拔腿就跑。

一道赭黃的身影，自建築中翩然飛出，幾下就尋到了，顧遠原先站立的位置。

連顧遠的背影都沒能看見，那身影的主人，也隻好轉身回了建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