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現驚雷,駭得他猛然睜眼,便看到四周跪倒一片。
這…又是啥情況?這群土著真把白日驚雷當成他喚來的?
前世飽受網文熏陶的葛玄,腦海中頓時有了無數猜想。
‘莫非我是大能轉世?’
‘言出法隨?’
短短半天,接二連三被震驚到。
葛玄逐漸被古井無波的心境同化了。
拋開對身世的猜想,有這個巧合在,眼下命是能保住了。
融合原身神棍記憶的葛玄略作思索,覺得還不穩。
趁熱打鐵!
借這個機會把滿朝文武徹底忽悠過去!
長袖一甩,跪在前方的殿前侍衛知趣的讓開道路。
葛玄信步向前,身後,每一步落下就蕩起金色漣漪,烙下的足印形似仙藥花草。
“嘶~!古籍言‘聖人住處多仙草珍獸,過境異象相隨’,這、這居然是真的!”
“果真是仙人下凡!”
“哈哈哈,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兩側文武官員見到這一幕後,不疑有他,紛紛拱手行禮、目露敬畏。
公羊宰相先望向龍椅,見弘帝震驚到撐著扶手半身站起。
轉回視線,悄悄端正衣冠,雙手捧象牙笏板,代群臣向葛玄朗聲拜道:
“我等有眼無珠,望仙師恕罪!”
葛幕行步緩緩回到殿前,聽公羊宰相如此一說,身體一僵頓足不前。
‘壞了!裝大發不好收場了!’
要知道這可是封建時代,皇權允許宗教存在,卻絕不會允許神權高於皇權。
群臣搞這麽一出,不是要讓老皇帝記恨他嗎?
葛玄上眼皮微微垂下,斜睥視線。望到老皇帝已經臉紅脖子粗,儼然是憤怒到了極致。
‘這群人,白天打個雷罷了,震驚什麽啊?’
他看不到背後生生不息的黑白二尾遊魚,隻以為眾人還在因白日驚雷的異象而震驚。
‘得想辦法給這老皇帝下下火。’
心下忐忑不安,腦海中飛速運轉尋找生路。
‘有了!’
葛玄轉過身,雙掌交疊在胸前一寸前,微微躬身鄭重向群臣還了一禮。
“葛某一介方外人士,受不得此禮。”
“諸位大人才是江山社稷的肱骨,令百姓安居樂業的擎天之柱。”
“當是葛某代大同眾生,謝過各位才是!”
葛玄語氣平靜卻誠懇,任誰聽來都是肺腑之言,在群臣心中一下賺足了好感。
就連公羊宰相直起身時,也是臉色紅潤眼中有精光。
他沒少被讚揚過,甚至曾被皇帝讚為是大同的‘衣冠鏡’。
可沒有一次如現在般令他分外激動。
眼前是誰?
那可是仙人啊!
葛先生嘴上說得謙虛,可誰要是真將他當成尋常方士,那才是真傻!
其身環繞陰陽二氣,煌煌金雷聽喚,步步異象生。
待他站定後,足下又形成更複雜的圖案,隱隱有先天八卦輪廓,充盈著道不盡的玄妙。
葛先生若不是仙人,誰又能稱是?
“謝仙師讚譽!”
群臣再次拜謝,個個神情激動,不停小動作著悄悄整理著裝,力圖給葛玄留下一個好印象。
與群臣的敬畏不同,憨厚的六皇子隻感到由衷的開心。
他沒被騙!葛先生果真是有能真修!
‘太好了,這下父皇不會怪罪先生了!’
抱手向弘帝說道:“父皇,葛先生已經施展了通天的手段。還請這位道長快快施展仙法,不要耽誤時機為好!”
“這…這個…”癩子頭道人眼神躲躲閃閃,額頭冒起冷汗。
他就算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人居然真能召來雷電?!
可只要還有一絲生路,他就不會放棄掙扎!
道人一咬牙,硬著頭皮上奏。
“聖上,大同地大物博,白日驚雷的異象也是尋常。”
“況且,我見這位道友並無道統,甚至捏著釋門的法印,念來道門的咒。”
“還請聖上警惕,莫要遭了歹人哄騙——哎呦!”
五皇子本被異象驚駭到失神,在聽到癩子頭開口時臉色驟變,抬腿一腳將其踢倒在地。
道人的這番話完全是狗急跳牆不要臉面了,**裸罵葛玄是騙子。
這話在葛玄顯聖前說無所謂,但事後說純是癡傻!
五皇子一想到這種蠢人居然是自己找來的,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果然,癩子頭道人的一番話,令朝廷氣氛沉悶下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葛玄只是心境古井無波,不代表他沒有喜惡。
任誰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都會心生厭惡。
葛玄心底措辭,該如何罵人才不會破壞形象。面上依舊是一副超凡脫俗,漠視蒼生的表情。
可他不說話,底下的群臣卻已經吵開了。尤其是武官們,他們性子本來就豪爽凶烈。
先不說葛玄是真是假。癩子頭道人這番戳人脊梁骨的行為,最為他們不喜。
一名環胡鋼須的壯漢當即站出來破口大罵。
“那賊道,你有甚本事隻管施展出來。”
“何必做那背後長舌姿態?恥也!”
光罵還不解氣,環胡壯漢攥著笏板,怒衝衝的向前砸去。
挽弓搭箭尚不是難事,投擲更不在話下。
‘哐當’一聲正中眉心,砸了癩子頭個頭破血流。
瀉了火,環胡武官也冷靜不少,懊惱起剛剛的衝動,事後說不得又要被陛下罵了。
卻見葛玄微微側身向他看來,武官心底又起一陣激動。
哎~罵就罵吧,給仙人留下印象就不虧!
身後,忽然有人驚呼出聲:“奎剛,你的手臂!”
“啊?我手臂怎麽…這是?!”
奎剛正是那位環胡武官,聽到同僚指他的左臂,有些疑惑。
他前些天平叛亂時中了一箭,許是箭上有毒。令傷勢遲遲不好,數次血崩。
但也用不著如此震驚吧?
正這麽想時,奎剛忽覺小臂有股瘙癢感在蔓延,癢到鑽心,忍不住就要抓撓。
可指尖碰到手臂時卻有股過電感。
一縷金光崩裂繃帶·,露出的傷口,竟已經是新生出的粉嫩紅肉!
“這,這!”奎剛激動到語無倫次,使勁甩了甩胳膊。
醫師診斷半個月才能好的傷勢,居然瞬間便恢復如初?!
傷勢好轉金光消散,一瞬間就明白這是何人所為。
奎剛抱拳向葛玄鄭重行禮:“奎剛謝過仙師!”
頭腦簡單的武官能想到的,其他官員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替仙人懲惡,就能頑疾自愈!
還有這好事?!
當即朝癩子頭破口大罵。
公羊宰相是個行動派,在其他文官停留在口頭譴責時,他已經捋起了袖子。
對準倒地不起的癩子頭,用盡全力將一向愛惜的象牙笏板擲去!
砰!
“嗚~”才剛抬起頭的癩子頭,又被一下砸中眼眶,開染坊似的血流滿面。
“公羊大人好準頭!”
“呵呵,老夫年少時還是個投壺高手哩。”
“哎~公羊大人的風采這是更勝過以往!”
公羊宰相撫著胡須,笑呵呵地接受恭維。
當葛玄望來,他立即收斂些神色,腰肢挺直幾分。
下一刻,葛玄背後的黑白雙魚轉動快了一瞬,一縷白色清氣在眾人視線中,撞入公羊宰相天靈。
融入那一縷清氣,公羊宰相本已混濁的眼球清澈不少,臉色更是紅潤幾分。整個人的精氣神更顯年輕。
顯然從仙人那裡得來莫大的好處!
群臣哪個還能忍住?一時間笏板長靴亂飛。
這時就體現出官銜高的好處了。
官職低,只能站在隊伍後方的文官就算牟足勁也擲不中,白白看前排大臣們得了造化,後悔地捶胸頓足。
天大的機緣就在眼前,卻因為力氣小得不到!
悔也!
待騷亂平息些後,弘帝重重一拍扶手。
“噤聲!”
全場皆靜,隻用恨不得扒皮拆骨的眼神,死盯著滿臉煞白的道人。
弘帝複雜地望向葛玄。
此刻,內心雖認定了葛玄是有能真修。但他同樣好奇先前癩子頭的問題。
“先生,您究竟是哪個道統的大能?”
有人替自己復仇,神爽氣清。
葛玄早已準備好了答案,卻還是裝模左右的沉吟片刻,才輕吟道:
“坐道參禪悟儒言,三家配合本如然。”
“開明一字皈誠理,指引無生了性玄。”
其聲低沉,卻似清風雨露,潤物無聲。
一番禪言真理,內含大道三千,直指三教本源。
忽地,殿外本平息的驚雷再度翻湧,一陣微風吹進宸和殿。
群臣仿佛聽到了天人講道,一個個如癡如醉。隨著清風微微擺身。
而端坐於龍椅上的弘帝感受最深。
他只是聽入耳中,尚未悟入心理。
卻因葛玄面朝向他,微風也吹向他。
便令弘帝年邁乾癟的皮膚紅潤幾分,枯老的內髒肺腑,更如得到了靈泉滋養,複又鮮活起來。
往日的沉屙舊疾,一瞬間減輕些許,就連靈台也清明不少。
上了年紀後,弘帝從未有過如此輕松的時刻。
清爽健康的身軀啊…他苦苦尋了那麽久,居然只因葛玄的一番真言而求得!
弘帝推開德才的攙扶, 忍不住激動地站起身。
一步步沿著台階走下殿前。
同葛玄平靜對視片刻。
這是第二次了…
那雙平靜的眼眸越看越是玄妙,眼底似有星旋轉動,深邃處直抵大道本源!
在這種仙人氣勢下,權勢也失去了色彩。
“呼~”弘帝吐了口濁氣,自登基以來,他頭一次對某人抱手行禮,語氣誠懇道:
“先生實乃大才。是寡人眼拙不識真人在前,還望先生寬宥!”
“寡人,願以一國之師相邀,望先生護我大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一國之師啊!
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無上地位!
甚至就連皇帝,也堪堪與其平齊罷了。
沒想到陛下竟有如此魄力,竟能以半個國家為禮,來請仙人入朝。
群臣同時吞咽了口口水,心情複雜。
羨慕有之,反對有之,更多的…卻是期待。
一方面,從未有過方士入朝的先例。
但是,這位‘葛先生’極可能是在世真仙!若能得其庇護,不敢想象大同今後會有多強盛!
久在上位的公羊宰相先是震驚,緊接著又微微搖頭。
這等風光霽月的仙人,怎會貪圖人間權貴?
而貪圖名利之輩,又怎可能成仙?
陛下啊…這次你要失望了。
果然,面對大同的半壁江山,葛玄眉頭蹙起。
“陛下,葛某不會計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
“意不在朝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