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胸小個子額上冒起冷汗又攥緊幾分刀柄,好似這樣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打不過...根本打不過!
至少,他自問自己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
果斷向前抱拳告罪道:“今日我等賣大俠一個面子,走,兄弟們。”
他口中雖這麽說著,一手背後做了些示意。
蘇小姐與小丫鬟敏銳地注意到這一點,出聲提醒。
“大俠小心,這惡人不知道打了什麽主意。”
卻不料攔路的那五人竟是朝她二人衝去。無處躲閃,二人痛呼一聲便被拽下馬車。凶人只是將刀刃架在她們脖子上,看其架勢,是要拿捏她們做威脅。
葛玄壓進前的腳步停頓一瞬。見此,雞胸小個子暗道有戲,但不敢太放肆,依舊好聲好氣抱手說道:
“這位大俠,咱都是刀尖上混口飯吃,結怨不如結緣,您說對吧?”
“縱是你身手再高,也不可能一瞬間擺平我們這麽多人。”
“但,只要你放我們離開,這兩位自然安然無恙。”
他可太了解這群江湖遊兒了,把仁與義看的比什麽都重。拿捏住軟肋再出言相激,不說讓其束手就擒,至少也能有片刻松懈。
到那時…
雞胸小個子冷笑一聲,手在馬鞍下的夾層中悄悄摸索著什麽。
若是剛入武林的年輕人,或許真被唬住了。甚至束手束腳被反殺也有可能。
“哎…”
但,葛玄卻輕歎了一聲,一手掀起箬笠上拋,露出一張粗劣的木質面具。
當所有人都被短暫吸引注意時,葛玄的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腳下運行八卦步,寸寸拉進與雞胸小個子的距離。
當後者反應過來,低頭看到那張貓臉似的面具時心神劇顫。雙手提刀力劈華山!但那截竹杖卻快得多,在視野中極速放大。
不知何時,葛玄已然來到馬下,身軀半伏著將竹杖向前一送,竹端在下巴上輕輕一點。
“哢吧哢吧”一陣脆響,雞胸小個子隻覺得下巴劇痛又發麻。好似撞上了石柱,腦仁在一瞬間搖勻。再接著,大腦一片空白徹底失去意識。
整個人被那‘輕輕一點’擊飛數米方才落地,生死難料。
不給凶人還手的機會,葛玄直起身後化點為掃,由左向右畫出一輪半月,將還坐在馬背上的凶人盡數掃落。
而他們被竹杖擦中的部位骨碎悶響,碰到既是重傷!
挾持蘇小姐二人的凶人瞪大了眼,張嘴正要說什麽時。
突然,眼前一花。人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後脊發涼。一道硬物點在尾椎沿著脊柱向上慢慢滑動。
“放下刀,自己下馬。”
那人的聲音溫潤清朗,可在他的耳中與無常的傳喚無異。
“哐當當~”
“撲通~”“撲通~”
不到半刻鍾,足足十四人的山匪被一人挑翻。甚至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五人跪下的前方,正好是那個雞胸小個子。
下巴骨骼碎成渣子混在血肉中,全靠一層皮包著,滿是不可置信的眼球一顫一顫。
跪下的五人咽著吐沫,那蓑衣客的背影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這是遇到不能惹的人了!
葛玄不急處理他們,竹杖從地上挑起箬笠。拍了拍帽沿沒拍乾淨,短暫猶豫後還是重新戴上。
畢竟是親手所編,丟了怪可惜的。
略過幾名凶人與眾馬匹,卻在頂雪烏騅與赤騮身上多停留片刻。
而後才看向兩位女扮男裝的‘公子’。
大些的一雙丹鳳冷眸,唇若點朱砂,膚若凝玉脂。小小年紀,眉宇間卻初步有了颯爽英姿,任誰看來都要稱上一句女俠。
雖然還沒張開,但已經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小的那個應該是個丫鬟,正躲在她‘少爺’背後,好奇地探出個小腦袋。
年紀約莫只有十一二,小臉上嬰兒肥還未消去,圓溜溜的大眼睛跟貓眼兒似的。
可惜…這一主一仆倆,都瓜兮兮的,腦子不大聰明。
穿著青色棉織勁裝,貼著兩撇小胡子捏粗聲音,便自以為偽裝得很像男人。
但無論是語氣還是動作姿態,都早已暴露了女兒身。
至少要像他這樣戴個面具啊...
葛玄對二人抱拳,從面具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兩位少俠,這荒郊野外可不好走。路上多匪人,今後可要多加小心。”
說完,他抬步有了去意。似乎只是湊巧路過,如今行俠仗義結束了就要走。
蘇小姐一愣,看著一地的躺屍渾身一顫。
今個的教訓可讓她學乖了,事後越想越害怕。眼下遇到好心人相救。她也不再繼續偽裝了,撕下兩撇小胡子柔聲喊道。
“大俠請留步…”
“哦?”
葛玄轉過身,見二人都退去偽裝,甚至解開發帶,任長發垂落。
蘇小姐向前請了個福,仰視著他時臉頰微紅。
嬌聲道:“小女子荀甄甄乃是榮樂州人士,因向往話本中記載,偷偷瞞著家中帶著侍女出門。”
“然而,初入江湖便見險惡。若無大俠相救,險些釀成大禍。小女子無言為報,隻略有家資,望大俠不要推辭。”
葛玄微微挑眉,有了幾分興趣。
這小騙子,嘴裡沒一句真話。
榮樂州距離此地是不遠,卻是在偏向西方。
可葛玄分明見這二人打北方來。
名字估計也是假的。
嘴上說得好聽要報答,實則就是想白嫖葛玄做保鏢。
再者,說自己略有家資?
葛玄望著她‘氣’中一抹紫色,沉吟不語。
‘靈慧魄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悸動。’
‘這孩子身上,或許有幫我容納異象的可能。’
‘現在她心氣太高,不是接觸的好時機...’
思索後,他擺了擺手。
“小姐太高估葛某了。如今困局已解,還是趁天亮速速離去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大俠?大俠?”
蘇小姐追了兩步根本跟不上,眼前人看上去步伐沒多快,卻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
看著躺屍一地的人,她根本不敢停留。拉著小丫鬟登上馬匹,沿著葛玄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
當眾人離開後,跪倒一地的人輕松的喘了口氣。還有的呈‘大’字躺在地上,一邊低聲咒罵。
“媽了個巴子的,這群武人。仗著有幾分本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
“大哥算是廢咯~~咱哥幾個也趕緊走吧,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小心那殺才殺回來”
“我呸!就他?他再回來看爺爺不弄死他!”
“哦?怎麽個弄死法?”
“我非扒了他...”
那人的話梗在喉中說不出了,響起的聲音並不是在場的任何一人。反而像是...那個武人?!
五人猛轉過頭,見本該離開的面具人正蹲在身後。一隻手杵著臉頰。見他們看來時,竹杖在地上敲了敲。
粗劣的貓臉面具在伴聲中如同敲骨吸髓的惡鬼...
“果真是...斬惡需除盡呵。”
...
半個時辰後,地面上的血色被薄雨淡去不少。在道路的一側,地上多出一排鼓包。
一塊裸岩根部常年不見太陽長滿苔蘚。其頂部尚且乾淨,葛玄抹去水漬後,在其上盤膝打坐。
消化完此行收獲後,睜眼感歎道。
“因果...究竟是什麽東西?”
救了‘荀甄甄’,並斬殺這群人後,葛玄感覺到一股‘因果’附加身上。
與在清山縣中煉‘靈氣’不同。
這次的‘因果’居然略微令其靈台清明,道心純淨。只是‘因果’太過稀薄,感知並不算明顯。
若是有更多的話...
葛玄拄著竹杖起身,沿‘荀甄甄’二人離去的方向緩步追去。
聲音在空谷中逐漸淡去。
“看來葛某的機緣,就在眼前。”
“說起來,上京是這個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