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她說的話,她做的事,她殺的人,都完全沒有道理!
那日在藥肆裡,明明是自己吃虧了,她憑什麽還要殺上門來?
高真央本以為對方是知道了這些黑狗的隱秘,要做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所以他看到了黑狗才心頭一動,想讓這些黑狗替自己纏住對方,結果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女人竟然一棒子直接就把黑狗給砸死了!
她為什麽這樣做?!
高真央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怎麽也想不明白。
少女的腳步聲很輕,聽在高真央的耳朵裡,卻像是催命的符咒。
他嚇得肝膽欲裂,噗通一聲竟是直接跪了下來,痛哭流涕。
“女俠,神女……您別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都是那劉萬雄逼的我……我……我不知情啊,我什麽都不知情!”
在對死亡的恐懼面前,高真央似乎已經徹底陷入了精神崩潰的狀態,他又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了幾句,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趴在地上就爬了過來,和黑狗蹲在了一起。
“您是不是不知情?您不知道這黑狗是什麽對不對?我給您看!我把他扒了皮給您看!不能殺啊!他不能殺啊!他還是……”
高真央一邊哭喊著,一邊伸出手,兩隻手就抓住了一條黑狗的上下顎,手臂上青筋暴起,顧不上手掌都被黑狗的牙齒鑿穿血流如注,竟是要將黑狗的嘴巴從中間撕開。
那黑狗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正要反抗,砰的一聲,高真央的手臂已經被敲成了對折,只剩下皮肉還黏連在一起,掛著晃晃悠悠。
“啊啊啊!!!”
鑽心的疼痛讓高真央發出痛苦的喊叫,躺在地上無助的打著滾。
南宮夢彎腰俯身撿起地上的鈴鐺,一腳踩住了滾來滾去的老道士,將鈴鐺丟在了老道士的面前,淡淡出聲。
“搖鈴鐺。”
高真央已經沒有了思考能力,聽見南宮夢的話,下意識的就要拿手去搖,但又發現自己的兩隻手已經斷了,趕忙又蠕動了兩下身子,用嘴巴將鈴鐺叼了起來。
“鐺鐺鐺。”
鈴鐺清脆的搖了起來。
余下的四條黑狗本已是嚇得縮著身子就要逃跑,此時聽到鈴鐺聲,腳步突然就停了下來,竟是直接原地蹲了下來,那烏黑的眼珠裡,又像是一開始那般,失去了神采。
南宮夢默默的看了一眼,又開口道:
“搖鈴鐺。”
當鈴聲再次響起,四條黑狗的眼睛裡再次出現了人性般的迷茫。
南宮夢舉起手中的牛腿骨,在四條黑狗的注視下,砰的一聲就砸碎了一個黑狗幫幫眾的腦袋。
緊接著又是第二個!
第三個!
嚇得已經失了神的幫眾們此時才終於反應過來,哭喊著到處逃竄起來。
但這院子就這麽大,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一群人絕望之下,只能朝著院門口跑去,卻被黑貓一巴掌直接將四五個人拍成了肉泥。
黑狗幫裡傳來的慘叫聲,幾乎傳遍了整個郅欄鎮,然而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甚至連街上的商販都快速的收起家夥,躲了起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院子裡終於是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高真央躺在地上好似快要斷氣了一般的喘息聲。
南宮夢的本來白淨的小臉,已經滿是血汙,身上的長裙更是染成了一整片的血色。
她抬起手輕輕擦了擦臉,卻發現手上的血好像還要更多一些。
少女走到院子裡的井邊,連打了三桶水,那水才變得乾淨了些。她洗了洗手,又擦乾淨了臉,這才走到四條黑狗面前,輕聲開口。
“換了皮,每日要承受萬蟻啃噬之苦,壽命也不過月余,你們若是還想再多活幾日,可以現在離開。”
那四條黑狗揚起腦袋,烏黑的眼瞳裡,流出了痛苦的血淚,身子卻沒有挪動分毫。
南宮夢沉默半晌,緩緩走到還在地上蠕動的高真央面前。
“搖鈴鐺。”
高真央用嘴巴叼起地上的鈴鐺,像是狗一樣瘋狂的搖著腦袋。
“鐺鐺鐺。”
四條黑狗忽然停了動作,又像是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南宮夢抬起腳,踩在了高真央的背上,骨骼粉碎的聲音刺耳的響起。
高真央長舒了一口氣,徹底沒了命。
少女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再轉過身子,就見著黑貓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四條黑狗的面前,腹部一頓鼓掌,隨後輕輕的吹出了一口氣。
那四條黑狗鼻子抽動了兩下,隨後便齊齊身子一軟,癱倒在了地上,好似睡著了一般。
南宮夢眼底驚異連連。
“這是雲夢功的入夢訣?”
入夢訣是雲夢功之中記載的神通,可使人入夢,無聲無息之間夢中殺人。
“嗯,”黑貓應了一聲,“你這丫頭下手太野蠻,我讓他們入夢,好歹留個全屍。”
聽到黑貓的話,南宮夢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嗯。 ”
日頭已經過了午時。
穿著紅裙的少女懷中抱著一隻黑貓,在黑暗中無數複雜眼神的注視下,離開了鎮子。
“其實我們可以叫三精老爺來,直接送我們回家。”
黑貓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少女搖了搖頭,輕聲道:
“時間還早,走一會兒。”
黑貓沉默了一會,在南宮夢的懷裡蹭了蹭,又抬起頭來。
“你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人沒殺?”
南宮夢腳步不停,輕聲道:
“本來想殺的,但殺了以後就買不到藥了。”
黑貓從南宮夢的懷裡爬了出來:“你覺得,這鎮子你以後還能來嗎?”
南宮夢不說話了。
黑貓從南宮夢的懷裡跳了出來,朝著郅欄鎮的方向跑去。
“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善德藥肆。
王德福顫顫悠悠開了道門縫,一隻眼睛往外瞅了瞅。
一旁的夥計咽了口口水,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
“掌櫃的,應該已經走了吧?”
“不知道啊,不過安靜下來了。”
“那咱們怎麽辦啊?”
“唉,老子我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實在不行,撤吧。”
“掌櫃的要去哪?”
“你小子掐著嗓子說話做什麽?去哪都行。”
“我這有條路,要不我送送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