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大渡口,已經站滿了人。
這條河跨度很大,再加上江水又急,尋常船隻走不得,而過往之人要想渡河,便只能等每日滄瀾號了。
這船每日只有兩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過時不候。
當然,要想過這滄瀾江還有其他的路,不過那就需要再走百裡的路程,花費一日功夫也不一定能到,這也讓眾人不得不偃旗息鼓。
“烏老大,船什麽時候能到??”
在渡口的一處高台上,坐著一個身著烏衣的男子,他的左眼被一塊黑色的眼罩擋住了,若是所料不錯的話,這個被人們稱之為“烏老大”的人,應該是一個獨眼龍。
此時,這個身材壯碩的漢子胸前四敞大開,濃密的胸毛像是一件短打,一條疤從眼罩的一側斜了下去,直到另一側耳朵邊,讓他的整張臉顯得有幾分猙獰。
“今天監船的是張三爺,什麽時候到那邊還沒知會,等著就是了,反正上午總是能來的,要是等不及了,那就左轉向北,好走不送!”
聽到對方的話,人群之中頓時也沒了聲響,方圓百裡就這麽一處能橫跨滄瀾江的渡口,可真的不是人家求你去坐。
“烏老大,家裡有點急事兒,能否容我插個隊,婆姨病了,需要到江北看一看大夫!這是家裡的一點心意,還望烏老大幫個忙!”
一個身著麻衣的漢子拉著一個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來到了烏老大身前,然後遞過去一個錢袋,神色有些赧然。
從這渡口登船,是需要排隊的,畢竟船就這麽一趟,除了要交固定的船費之外,還需要排隊。
那些家裡有急事的,無一不是早早的就過來了,這個漢子這個時候過來,其實已經算是晚了,而坐鎮此地的烏老大算是張家在此的接頭人,一般來說,找一找這位,便能插個隊,不過代價嘛,就有點大了。
這個獨眼的烏老大,心黑著呢!
只見這個烏老大先是顛了顛手裡的錢袋子,有些意外地掃了下方這個漢子一眼,顯然,這一次對方的誠意很足,他又朝對方的身後掃了一眼,然後給了那個漢子一個眼神。
漢子不敢猶豫,將身邊的女人包裹的黑布微微拉開一點,烏老大手上動作一頓,有些嫌棄地開口說道:“娘希匹的,晦氣,一會兒去船尾,別驚擾了貴人,要是壞了事兒,大爺把你們兩口子扔江裡喂魚!”
漢子聽到這話,倒也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感激的一抱拳。
“應該的,應該的!”
而對於這樣的事情,在前面排隊的那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在這個渡口,烏老大的話就是規矩。
渡口的遠處,一個年輕人拉著一個小姑娘慢悠悠地走了過來,看著渡口近處,人滿為患,就沒有繼續往前走,在近處的一個賣茶的小攤子這兒停了下來。
“老丈,茶是怎麽賣的?”
攤子是一位模樣帶著幾分市儈的老者開的,見年輕人走了進來,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五文一碗,還有一些自製的吃食,包子,饅頭,都是三文一個,這位公子要不要帶上一點??”
年輕人眉頭一皺,這些東西雖然便宜,但是與那些普通地方相比,足足貴了三四倍有余,就像是這大碗茶,一般的地方也就是一文,最貴的也就是兩文,但是在這裡卻足足要五文錢。
不過當他看到遠處那處渡口的時候,卻又搖了搖頭,商人逐利,無可厚非。
“老丈這本生意經倒是一本萬利,要是去了城裡,怕是都能當個掌櫃了!”
老者聽到這話,嘿嘿直笑。
“哪裡哪裡,就是沾了這個地方的光,不過這錢老頭子還得孝敬,也沒賺那麽多,公子是想要點什麽?”
“兩個包子,兩碗茶。”
老者一搓手,笑著說道:“誠惠,十六文!”
年輕人聽到這話,然後朝身側的小丫頭看了看,示意對方拿錢。
小姑娘看到年輕人的目光,有些不情願,她又不是什麽千金小姐,走慣了江湖,這些東西哪裡就那麽貴了。
“守一哥哥,要不還是算了吧!都能買十串冰糖葫蘆了!”
聽到姑娘的話,年輕人笑著搖了搖頭。
“我是沒問題,不過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一點,一會兒可是會難受的。”
聽到這裡,小姑娘才左摸一摸,右摸一摸,拿出一個小袋子,很是不舍的將十六枚銅錢放到桌上。
那茶攤老者將這一幕收到眼底,心頭有些古怪。
這個年輕人身上的穿著雖然說不上奢華,但是卻也不菲,那邊的小姑娘皮膚是小麥色,模樣看起來也不算是俊俏,身上的穿著與這個年輕人相比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兩人是什麽關系,又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敢問公子,這位姑娘是......”
年輕人聞言,看向這個老者,語氣一頓,“有事兒?”
老者聽到這話,知道自己話多了,便趕緊擺了擺手。
“沒,就是有些好奇罷了,不過看兩位身上似乎沒帶錢,在那邊渡河每個人可是需要五十文呢!”
年輕人隨即看向身邊的小姑娘,不過這一回兒,小姑娘小臉一苦,“沒錢了!”
聽到此話,年輕人一摸自己的下巴,歎了口氣。
“要不咱們還是不吃了吧!”
一聽這話,老者腳上似乎裝上了風火輪,扭頭就跑,然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將他們方才要的東西給端了上來。
看的一旁的小姑娘目瞪口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老者是個武林高手呢!
“一經售出,概不退貨!”
聽到這話,年輕人哈哈一笑。
“嚇伱的,出門在外,都不容易。”
年輕人沒有吃,隻喝了碗茶,不過這茶味道可真的一般。
小姑娘吃了一個包子,一嘗是個素包子,小臉又有些苦了,自己三文錢在城裡都能買個肉包子了。
不過她很自覺,將另一個包子朝年輕人推了過去。
年輕人笑著搖了搖頭。
“我現在已經辟谷了!”
老者是個粗人,沒聽懂對方的意思,倒是小姑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才將另一個素包子吃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待兩人吃飽喝足,年輕人又拉起了小姑娘的小手,朝渡口那邊走了過去。
看著這兩個一大一小有些古怪的組合,老漢搖了搖頭,烏老大可是出了名的黑心腸了,再加上又是這個時候,不一定還能有位置,他們兩個怕是沒機會嘍!
遠處一艘大船正慢悠悠地朝這邊駛了過來。
小姑娘拉了拉年輕人的手,還在吐槽剛才的那頓飯。
年輕人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紅塵萬丈,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其背後都有道理,就像方才那位老丈,剛才說起渡口的時候,神色便有些害怕,我猜他要孝敬的應該就是那個人了!不過對他來說,也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就算是真的掙到了銀子,心裡怕是也不痛快。”
“這樣再去想一想,有時候為惡還真的不一定算是惡呢!這一來一去之間,倒也有趣!”
小姑娘還是有些不願,畢竟方才她花的可是冤枉錢。
直到年輕人將十二個銅板重新放回了她的小手裡,她才喜笑顏開。
“誠惠,四個銅板!”
聽到這話,小姑娘更樂了。
“守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