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告诉我,那任务是从何而来?”
十三沉吟,露出犹豫:“我也不知,只是收到了楼内传来的情报。主人对这件事很看重。”
阿蛮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两下,到底没有说出那些隐秘而不可传之事。
“楚王并不是喜欢我。”阿蛮回答了十三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引发了他的兴味,或许刚好,与你送来的新任务有关。”
十三皱眉,即便这任务是他带来的,可它蕴含的意味却令人惊颤。
身为任务的执行者,阿蛮却比他还要自在得多,先是为他介绍了平日三紫的活动范围,行为举止,顺带还让他与自己一起上床睡。
十三摇头:“一切照旧罢,你身上的束缚衣也别时常穿着,得空寻个安全的时机也得歇一歇,时日久了,小心骨头被勒断了。”
阿蛮摸了摸自己的腰,应了下来。
…
原本庆丰山一行只打算歇脚两日,欣赏下美景便罢,太子毕竟有要事在身,不可能在祁东待太久。
奈何他们上山第二日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势比太子刚进城那天还要大,直将屋檐敲得叮当响,如同狂暴的乐章。
山雨骤急,就算太子想走,也有无数人跪倒在他的跟前,恳求太子要小心为上。
太子无奈,眼角瞥见楚王悠哉悠哉坐于边上,登时怒从胆边起,“七弟,你可有什么法子?”
“下雨天,留客天。天公如此殷勤,大兄何必焦急?”少司君打了个响指,兴味盎然地说,“不如多待几日,也好多做几首诗留予后世。”
太子:“……”
我就多余问这小子一嘴!
雨天路滑,山道也有滑崩的风险,太子到底拗不过底下人的担忧,便在庆丰山别院多待了几日。
直到雨水停歇,太子立刻督促楚王点齐人马,急于下山。
阿蛮所在的那辆马车很安静。
这几日,少司君偶尔会来见他,却也不做什么,有时候仅仅只是和他吃一顿饭。
阿蛮留意到这几次少司君在吃食上,倒是多动了几筷子,不再和之前一样只是略略吃几口。
倒是和以前在宁兰郡没什么差别了。
滴答——
阿蛮回过神来,听着外头的声音。
这个秋日却是下足了雨水,连日不休。刚停没多久,就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
轰隆隆——
似是雷声,像是炮响。
秋溪仓皇抬头,轻声说:“这雷声好吓人。”化身为三紫的十三被她抓着手,也就跟着说“是呀,真吓人”云云,而那声音听着竟是和三紫没什么差别。
阿蛮微微蹙眉,这雷声,也太近了些。
不像是在天上,更像是地鸣。
他忽而瞪大了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掀开了车帘往车窗外探身,那细细的雨丝拍打在他的头发与身上,可阿蛮却仰头死死地盯着山道两侧。
“夫人,夫人……”
车厢内,秋溪惊慌地叫着他,与“三紫”一起扑过来抓着她,生怕人掉下去。
“停车,停车!”
阿蛮厉声。
车队左右,早有侍卫投来注视。
就在这瞬间,马蹄声急急自前而后,有黑骑飞驰而来,声音穿透雨声:“楚王有令,全队往后,立刻撤退!”
咔哒——
几乎能听到那一瞬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并拢停下,而后在咴咴马叫声里,整列车队调转方向飞快撤离。
在听到撤退命令后,阿蛮就已经缩回马车内,秋溪急急为他擦拭发间额头的湿意,“夫人呀,方才那样着实太危险,您为何要出去……”
“我听到了山崩。”阿蛮眉间有几分严肃,“那不是雷声。”
马车因着赶路颠簸起来,秋溪摇摇晃晃,几乎坐不住。
是“三紫”拉了她一把人才没歪倒下去。
就在车队掉头不久,那宛如雷鸣的动静再度响起,这一次却是接连不休,几乎响彻天地。
轰隆隆——
宛如天崩地裂。
马车跑得几乎散架,耳边皆是催促声。阿蛮撑住自己的身体,听着那崩坍声越发远去,紧绷的神经方才稍微放松下来。
待马车速度放缓,秋溪这才惊甫未定地说:“夫人,原来那是山崩,这声音实在是大得惊人,就像是地翻了般……”
“三紫”安慰着说:“现在放缓了速度,应当是远离了危险。”
阿蛮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不安。
车队急急回到别院休整。
阿蛮刚下马车,就看到有几骑士兵冒雨离开,他不经意扫过别院前的这些人……咦,少司君呢?
太子已是下了马车,有太监守在边上为他撑伞,依稀是那位叫马赫的。越过来回的侍从,太子也同样看到阿蛮。
太子那张白净的脸上浮现出片刻的犹豫,朝着阿蛮走来。
阿蛮欠身,太子虚虚扶了一下,宽慰地说道:“七弟他去查探情况,晚些便回。”
合该是去检查山崩情况,只现在刚有崩塌就立刻前去,怕是有些危险。
阿蛮敏锐地觉察出不妥,只是在太子面前,他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很显然,太子没有和弟媳相处的经历,颇有些为难。他搓了搓手,抬头看着暗沉的天,“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
他身旁的太监细声细语地说:“殿下洪福齐天,方才山崩也能提前预警。这雨呀,肯定也能早早顺从心意停下的。”
太子笑骂了一句:“方才是七弟发觉的,和孤有何干系?”他的脸色沉下来,要是迟迟不能自祁东而归,那停留在几十里外的仪仗车马肯定会来寻。
要是闹大了,可就有些麻烦。
只这秋雨颇有雷霆之势,也只能祈求天公作美。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雨势自午后就不曾停歇,雷声一阵追着一阵,仿若天空破开,如洪倾注。
本是出去提水的秋溪急急回来,“夫人,前院传来消息,说是立刻收拾东西要往高处去!”太子已经先行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
阿蛮脸色微变,立刻就想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可能,要走蛟了?
这时候多余的行囊都是负累,阿蛮只带上了必需品。待到前院时,门口乌泱泱一片全是人,隐约来看,却不只是别院里的。
大概还有些是被困于庆丰山的人。
或是富贵,或是贫困,在此时不过都是将要逃命的倒霉蛋。
这些被聚集来的人面有惊慌,在侍卫的指挥下有马的骑马,没马的用脚,舍去大多的负重,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山顶。
这其中也有些人抱怨,可在雪白的兵刃下到底不敢再言。
哒哒——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又有几骑靠近,为首马背上的男人,却是半日不见的少司君。
头冠不知跌落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