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那人的声音带着隐忍,“若我没有及时回来,那你就……”
“我不许。”梦中的司君抓住他的手腕,“你的命,是我的。”
司君当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仿佛这是与生俱来的权利,可那人也只是叹息一声。
“不成,他们看到我的脸,如果我不能解决……”
“十八。”
雨不断地下。
那人听到这声呼唤,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惧。
刚才在话里的“他们”出现了。
十八。
他想,这就是另一个秘密。
那些画面快速闪过,“他们”聒噪地张着嘴,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然后又是更多的“他们”。
可是他听也不听,只是一心一意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一直看不清楚容貌的人。
阿蛮。
他在心里默念着。
阿蛮。阿蛮。阿蛮。
我的阿蛮。
于是,那就像是一个奇迹。
空白的,模糊不清的边界褪|去,飞快变作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是阿蛮呢。
雨很大。
将阿蛮浇得很可怜。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听到阿蛮这么说。
“何须你们动手,我自来便是。”
他看到阿蛮抬起头。
湿|漉|漉的雨,湿|漉|漉的阿蛮,他瞪大着眼看着少司君,仿佛眼睛也跟着下起了雨。
…
少司君睁开眼,日上三竿的阳光将他唤醒,将昨夜的潮气拂去。
他略动了动,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在床榻内,那被褥盖在自己身上,仿佛昨夜的狂热与狼藉全都是他的错觉。
少司君坐起身来,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出神片刻,而后扫过整个房间。
窗户开着,地上滚满了灿金。
干干净净的屋舍,像极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少司君下了床,缓步走到床边。
几声敲击,就有人滚落下来,跪倒在他的跟前。
“阿蛮呢?”
“一刻钟前,正在县衙外。”
自醒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浮躁浅浅压了下来,少司君让人退下。
昨夜,阿蛮就是站在这里。
少司君低头,看着窗棂。
他的手掌张开落在其上,正隐隐有着凹痕。
…
阿蛮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低热。
淋了许久的雨,又不顾身体做了那样的事,就算真的生了病也是正常。
不过他现在有事,且不能在这里停下。
自早上起来,也不知道阿蛮过于敏|感,还是心生忧怖,总觉得有人在盯梢。
那种感觉并不明确,若隐若现。
可阿蛮不敢放松。
不管是少司君的人还是康野的人,对阿蛮来说都不安全。
他本来已经到了县衙,想想却换了主意。
阿蛮看向自己身后的几个亲卫,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低声与他们吩咐了几句。
那些个亲卫露出震撼的神情,面面相觑。
阿蛮:“你们不信我?”
亲卫忙道:“自然不是。”
他们怎敢不相信阿蛮的话?
这位在楚王的跟前甚是得宠,甭管人家到底是什么让大王对他动心,可他有这样的手段,身手也不错,脾气也好,这些被派来保护的亲卫其实并不讨厌阿蛮。
“我们立刻就去办。”这些亲卫说,“只是我等不能全去,夫人,还是让朱虎留下吧?”
朱虎是这些亲卫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与阿蛮身量相仿。
阿蛮倒也没有拒绝。
他在街道远处亲眼看着这几个亲卫闯入县衙,这才舒了口气。
朱虎虽是亲兵,却是老成,跟在阿蛮的身边亦步亦趋,生怕只有自己一人照顾不周。
阿蛮想起那日康野的吩咐。
康野要让阿蛮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福王要楚王死。
可梅亦涵不可能配合康野做那些事,康野连在他跟前提也没提过,免得损耗福王在这些武将跟前的颜面。
只是以暗楼扎根多年的底气,再想设局伏击少司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他不再是先前那个无兵无权的境地,而今手中这几十万的叛军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他们必须将楚王引诱出来。
自那层层庇护的营帐内。
和谈,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梅亦涵纳闷的是为何楚王会答应他,可康野当然清楚楚王为何会答应。
因为随同送去的文书里,也掺杂了一份梅亦涵所不知道的书信。
信中,提到了太子。
即便楚王再是冷情冷性,都不可能对太子的情况无动于衷。福王甚至怀疑楚王的动静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太子。
若非现在朝野的视线都在昏迷不醒的天启帝和太子身上,福王定要了太子的命。
不论如何,这一步棋走对了。
楚王答应了和谈。
甚至疯了似的只带了百骑过来。
梅亦涵带了千骑时,就已经被手底下的人轮番劝诫,直言数量太少。
可对上楚王,那还是疯得不够看。
可惜啊。
要是康野身处梅亦涵的位置上,他是定要楚王有来无回。不过要是康野是梅亦涵,楚王也不会答应和谈。
康野虽有后手,做足了布置。
可在这个时候,十八主动撞上门来,对他而言当是一桩好事。
不论十八到底对楚王是什么想法,是否背叛了福王,他的动向对于康野而言都是一个准确的风向标。
如果一夜过去,楚王所属没有任何动静,那就说明十八的确一心向着福王,而瓮中捉鳖之计,仍然能用。若是楚王所属异动,那便是十八背叛了福王,也正能守株待兔,只等这些人仓皇出逃的时候踩中陷阱。
不论是哪一种,康野都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待今日白天,就有分晓。
然而,然而。
事态的发展如此奇妙。
今日一早,县衙的门就被人踢开。
来的人,正是楚王身边的亲卫。
护着县衙的士兵自是不爽,两者对上,险些发生冲突。梅亦涵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已经拔刀弄棒。
梅亦涵大步走来,厉声喝道:“堵在这作甚!”
他一出面,县衙外头的兵自是退下,而楚王亲卫便显了出来。只这几个人也不卑不亢,为首那人拱手。
“大王知梅将军为人公道,做事也讲诚信,理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昨夜暴雨,居处塌方,漏出隐秘地洞,那底下却有成堆的火|药……将军,此事您可知情?”
梅亦涵一听,脑子嗡嗡响。
这亲卫说话瞧着温和,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诛心之论。
梅亦涵吹胡子瞪眼,恼怒地说:“是我提起